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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旭日破开云层,万物从黑暗中苏醒。
崖上小屋寂静无声,太阳刚刚升起,韩文破天荒地起的很早,正在崖边的马厩里牵马。
花栖顶着黑眼圈出来问她去哪儿。
韩文不予理睬,试着踩上马镫上马,但连连的失败让她回想昨日大周上马下马时的步骤,确定模仿无误,再尝试一次,又失败了。她彻底放弃潇洒的翻身上马,双腿一跳,前身扑向马背,整个人挂在马背上,马受惊,踢腿动,韩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地屁股坐上马鞍。
花栖被她的骑马吓的脸色苍白,叫道:“妳不会骑马!下来!会摔下来的!”
韩文还是不理睬,看了花栖一样,学着那些善骑的男儿,双腿一夹,鞭子一甩,座下的骏马抬起前蹄扬天一声吼,登时横冲直撞地往前跑,速度快如疾风,猛如雷。
花栖无法阻止,然后听见韩文鬼哭狼嚎般的尖叫,在山道上悠长的飘荡。
“太快了太快了太快了!”
韩文整个人趴在马背上,双手紧拽马绳,风驰电闪的感觉使她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可惜骏马不通人话,撒开腿不顾一切地奔跑,有好几次险些将她甩下马背,吓得她哭出来。
“胭脂胭脂胭脂快出来啊!”她在最害怕的时候顾不得什么忌讳,朗朗乾坤下喊出那个名字。
身体里飘出一缕红色烟雾,缭绕在身边。胭脂的上半身浮现在身前,有些嗔怪地对她说:“不会骑就别逞强,看吧,吓死了吧。”
韩文风中凌乱,“闭嘴!帮我!”
胭脂无奈:“都这时候了还敢对我吼,妳脾气最近变得很差啊。”
韩文没心思吵架,在胭脂施了个小小的法术后,座下的马匹安分许多,不用她驱赶和控制,乖乖地驭人跑的又快又稳。
胭脂回到她的体内,在心底说:“妳十万火急地赶回去作甚?”
胭脂与她订立血契,心意相通,知道她的想法并不奇怪。
“不回去看看我不放心。”韩文说。
这个理由很充分,胭脂无话可说,任她由着性子乱来。
回去的路上意外的顺畅无阻,在经历了妙灵一事后,韩文做好准备面对路上各种埋伏和刺杀,她想那些人一直监视自己,一旦她有所行动,他们怎么着都不会坐以待毙,然而实际上,他们没有。
韩文懒得揣摩他人诡谲的心思,一到家,冒着摔断腿的风险直接跳下马,她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了一身的泥,灰土灰脸地冲进家门。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
妙灵死了。
小思诞下一子。
寻药的人回来了。
阿南永远地留在另一个世界。
每一件事放在以前都令人震撼,如果放在一起同时震撼,其他人怎样尚且不清楚,但对韩文来说,患有心病的她突然获知这些,无疑是惊雷落在头顶,打击的立刻发病。
花栖因不放心韩文独自骑马下山,急匆匆地追回湖月庭,却发现此时的湖月庭彻底地乱了。小雪他们回来了,铃霖草找到了,小思生了,文文发病,所有人六神无主,围着这些事那些事不知所措。
花栖在极短的时间稳住心神,首先做的是hi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叫醒重伤未醒的莫问,这种时候来不及唤湖外大夫,况且有哪个大夫比莫问更了解文文的病情。
湖外的人不知道这一天对韩家来说是多么的惨重,除了那些随时监视的人。
大胤的宫廷内院,正在批阅边疆瘟疫奏折的大胤皇帝收到暗卫的消息,多日阴郁的脸色终于重现一丝淡淡的笑意,他高兴道:“韩家要乱了。”
在自己的宫殿内喂鱼赏花的贵妃听到平王特意带来的消息,美艳的脸上笑靥如花,高兴道:“韩家要乱了。”
某条僻静的巷子,不起眼的宅院了,红娆回来复命,言简意赅地讲述禁地一事。大胤太子与南楚太子相视一笑,齐道:“韩家要乱了。”
韩家要乱了,一夕之间,翻天覆地。
没人知道这一天的湖月庭发生何事,各方势力安排的探子只对上级回报了相同的信息——太子妃失魂落魄地走出湖月庭。
韩家人如何,无从得知。
入夜时分,花栖返回皇宫,带回的铃霖草很快由御医小心保管,开始研制瘟疫的解药。
湖月庭上,死寂无声,一点鲜活的生气没有。刚刚产子的小思抱着熟睡的婴儿,躺在大周的怀里无声地流泪;清冷幽静的花亭,万千故对月黯然神伤;池边,文泽一次次地擦拭宝剑,剑光折射在他锐利的眼上;屋内,刘莫问面无血色,却强撑虚弱的身子守在韩文的床边,在伤势和悲痛的折磨下,她精神见人的超乎常人,与之相比,韩文脆弱的如一株易碎的娇花,受不住风吹雨打,悲痛使她卧病在床。
这个夜晚太安静,明明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可没人开口。
劫后余生并不能让他们松口气,因为还有悲伤在心口。
清醒的人一夜未眠,昏迷的人尚在梦中,翌日天亮,第一个睁眼的是小雪。
“阿南。”小雪的第一句话是阿南。
接着,第二个醒来的韩文也念了阿南。
“阿南。”
“阿南。”
“阿南。”
“阿南。”
声声呼唤,字字如泪,可惜,阿南再也不能回复他们。
二
韩文将所有要来看望自己的关在门外,连刘莫问都赶了出去。
“碧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话的,但肯定是用尽了力气,咬着牙说的。
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是胭脂,随后碧螺袅袅婷婷地出来。
韩文躺在床上,双目空洞无神,望着房顶,她说:“告诉我,阿南怎么死的。”
她没有问家人,直接问碧螺,显然是猜到碧螺早就知道此事而故意对她隐瞒。
“”碧螺迟迟不语,在犹豫中拿不定主意。
韩文没有逼她,只是用很轻很轻的语气的说:“不说没关系,要是让我知道阿南的死和妳有关,我保证会宰了妳。”
“这事和我没关系!”碧螺紧张的道。
韩文侧目,凝视她。她在这目光无所遁形,只得如实道来:“我也是刚知道那地方有狡群,等我感到的时候,妳妹妹他们被狡包围,我是想救人的,可是,我不能插手人间事,妳是知道的。”
碧螺没有撒谎,却也没有全盘托出。之所以不救人,除了有苏青的阻拦更有爷爷的命令,当她知道世上还有远古的狡群存在,回去查找古籍才得知,那些狡一直都在阎罗岛,只是有人隐去了它们的痕迹,所以从古至今一直无人知晓。至于那人是谁,不待她细查,爷爷主动坦白,承认是他一人所为,并且严厉地命令她不得向任何人透漏此时,包括韩文。
她不明白爷爷为何这样做,苏青阻止她救人,她可以视为那是星月家有意针对韩家,爷爷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莫非也是针对韩家。他不敢往下想,更不敢对韩文说。
韩文听着,一时半会没有什么反应。
碧螺忐忑不安,捏不准她的心里信不信自己的话。
良久,韩文收回目光,突然地发出轻笑,边笑边落泪,“真好,他们都在算计我,无时无刻的设计我。他们是想我死啊。”
胭脂张张嘴,又闭上嘴。这个时候,她做不了什么,那么就不必说什么,反正都没用。
“文文,别难过。”碧螺愧疚地跟着一块哭了,“那个海盗王是个骗子,他故意不说那里有狡群,就是想让你们走进险地,就是想你们有去无回。”
韩文的眼中浮现痛恨的光芒,语气冰冷如霜,“他有罪,他们都有罪皇原,还有君家,花家,所有人都害死了阿南,如果不是他们逼着我们找药,阿南怎么会死!”
她这个样子不对劲,碧螺担忧她怒火攻心,加重病情。
“阿南不会放过、一个都不放过我要杀了他们,全都杀了阿南死了,他死了。”韩文开始神志不清,口中断断续续地说着杀人,神色狰狞带着痛苦,已经到了伤心欲绝的崩溃地步。
她在床上挣扎,胸口起伏激烈,泪水混合了血丝,嘴里更是一口一口的吐出血。
她很痛苦,心脏像被撕碎成碎片,痛的她死去活来,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她非常清楚,这是心病复发,性命垂危时,身体发出的警告。
她快要痛死,即使张大嘴竭力地呼吸,咽喉被阵痛死死地捏住,窒息让双眼失了焦距,眼白迅速地向上翻出来。
所谓气息奄奄就是一口气吊着,妙灵死前是莫问的药吊着一口气,韩文是由胭脂和碧螺的神力吊着一口气。
心病发作的痛苦加上心灵上的痛苦,最终这一口气化为濒临死亡前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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