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问鼎》第七十六章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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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承渊重新开始插手古战场内境修行者局势的时候,他全然不知也绝未想到,同时有另一个自己,正陷于从未有过的水深火热之中。
    ……
    实则承渊这一缕分魂初恢复意识时,有一些时间忘了此时身处的情境,也忘了自己只不过是本体的一缕微不足道的分魂。
    他随之体会的身体的极度沉重与不适,那是他多少年未曾感受过的伤重虚弱,甚至比上次陆启明念诵弑神诀更……
    到此处时思绪戛然一滞,记忆迅速回笼;承渊分魂猛然睁开眼睛。很快,烙印自灵魂深处的强烈感应令他不得不第一时间望向身边——
    季牧正在近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季牧脸上从来没有现出过这样和善的表情,试探的眼神中甚至带着点不自知的讨好,就像担心会吓着这个刚醒来的人一样。他道:“你醒啦?”
    在还未来及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承渊分魂已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是。”
    一个字出口,承渊面色陡变。他根本就懒得理会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可是季牧刚一对他问出口,哪怕是这么一个毫无意义的愚蠢问题,他也下意识地如实回答出声,竟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
    承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极度的震惊和巨大的耻辱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炸起;他的心脏霎那被无边杀意的狂潮席卷,恨不得立刻就将季牧挫骨扬灰——
    然而就在承渊心中升起这个念头的同一刻,灵魂撕裂般的剧痛铺天盖地的降临,一瞬间就彻底击散了他的意识。无法言喻的痛苦令他目光骤然涣散,短时间里根本难以再次集起注意力思考,更妄论将“杀死季牧”这件事付诸实处。
    这是主仆血契自有的惩戒;但这季牧不过区区一个凡人,就算能在他虚弱之际刻下血契,也绝不可能约束至此。承渊对自己的手段自然最清楚不过,略一感知,就知道这分明是当时血契成功时、外界的本体多添的一份力!
    想明白这一出,哪怕是承渊,此刻也难免因这一番自作自受的荒谬而恼恨得发疯。
    他竭尽全力才将心中杀念按捺下稍许,尽可能不去看季牧,极力去想可能解决困局的方法。可坏就坏在当初出手加固血契关联的本就是承渊自己,若是陆启明反倒简……
    刹那间,这个名字让承渊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他蜷动了一下手指,觉出意识与动作有细微的延迟;这竟是陆启明的身体。
    居然敢让他接管身体?承渊不由怀疑;或者是陆启明的神魂也出了什么问题?
    承渊欲要试探一二,却听心神深处蓦地传出一声冷笑,只能作罢,脸色愈显阴沉。
    看如今情形,陆启明显然是要拿他顶缸,可现在已不是“伺机以待”的事了,只凭这一道分魂,承渊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
    季牧今日则有着出奇的耐心。
    还是同样的面孔;而此时少年低垂着眼帘一语不发,苍白的脸颊神情冷漠依旧,却让季牧怎么看怎么顺眼,等多久都不嫌烦。
    见少年终于肯再次睁开眼睛,季牧立时露出自己能表现的最柔和的笑容,轻声问道:“你这是……想通了吗?”
    季牧自以为和善,但在承渊看来,却全然是不同戴天的侮辱。其实承渊本已无奈准备缓缓图之,而只听了季牧这一句话,他的所有忍耐就又一次被心中疯狂的杀意搅散成了湮粉。
    承渊做惯了主宰他人的角色,纵使是年少落魄时也自认高人一等,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等奇耻大辱。无视血契惩戒对灵魂的伤害,承渊用尽全部力气朝季牧扑过去,直接向他的脖颈狠狠扼去!
    然而对于这一幕,就算是一直小心看护着季牧的乔吉,都没有表露出丝毫的紧张警惕。
    因为毫无必要。
    与其说少年是扑杀过去,不如说是跌倒在季牧面前;而那双挟着杀意伸出去的手,连指尖都尚未碰到季牧的脸颊,就不得不回转去艰难地支撑身体。
    若承渊是本体在此,那么他只需轻一动念,季牧就立时要化作亡魂一缕。但现在,他却远远高估了这具身体剩余的力气。
    陆启明这具身体,两次濒临涅槃都接连被承渊强行打断,最后一次又是当胸一刃几乎把凤凰真血抽取殆尽,能勉强救醒过来就已是极限,更妄论再去亲手杀人,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承渊伏在地上狼狈地喘息,戾气与灵魂中天翻地覆的剧痛交撞在一起,直染得眼前一片血红。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已汗出如浆,面色惨白,却一直睁着眼死死盯着季牧。只有想到无论自己与陆启明谁赢到最后,季牧都一定要死,承渊才能强忍着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看来这就是答案了。”季牧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眼底深处却藏着戏谑,“那你现在又在想什么?”
    “在想……”承渊咬牙冷笑,森然道:“如何把你……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说这句话时,少年眉心那一道红痕原本已渐渐愈合,此刻却再次因剧烈的挣扎而破裂透出新的血液,顺着他的鼻梁划下一道笔直的殷红血迹,嗒一声,滴落在地上。
    季牧愉悦之极地笑出声来,道:“原来你也会说这种话啊。”
    他就是喜欢看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被逼得仪态尽失,喜欢看苦苦挣扎却无济于事,喜欢看当初对他生杀予夺的这个人,如今却孱弱至此,连伤害他的念头都不允许再有。
    季牧目不转睛地观赏着这一幕,眼神炽热到近乎贪婪。他只觉得自己活过的这些年,没有任一刻的满足感能与此时媲美。
    “我……”承渊恨极,却说不出下面的话。
    他自醒来后已有数次试图澄清身份,若本体知道中招的实是自己,绝对会亲自将季牧和陆启明统统解决。可惜这具身体毕竟是陆启明的,承渊每每想说,就会被他立刻压制,根本有口难言!
    “陆启明!”承渊在心中厉声狂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气得眼前发黑,一阵阵冷汗心跳;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而下一刻,他忽然一个念头划过——他若伺机用最后力量震断这具身体的心脉,就算这缕分魂消散,陆启明也一并能死,事情不就全都解决了?
    “不许自尽!”
    正当这时,灵魂深处的血契烙印陡然间生出无法抗拒的束缚,让承渊顿时浑身僵硬——却是季牧方才见他神情忽转冷静,察觉到不对,又早防着他用这种方式自我解脱,所以立刻出声打断。
    “做什么傻事,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季牧反而笑嘻嘻地劝着他,道:“你若也整日像姑娘家一样寻死觅活地,倒要让我看轻了。”
    承渊双目通红地盯着季牧那张脸,胸口闷痛到了极处,恨上加恨,终是捱不住蓦地喷出一口血来!他何曾有这般憋屈的时候?!
    季牧顶着这一道恨不能生啖其肉的目光,脸上笑容反倒更盛。他好脾气地将少年扶坐起来,稳稳当当地摆好,又劝:“你何必这样生气?等再过几日你就会知道,我对自己的人还是很好的。”
    说罢,季牧朝一旁候着的乔吉一招手;乔吉会意,点头后转身去了承渊看不到的一处石壁之后。
    承渊此刻无法调动精神力,自是感知不到他在做什么。不过乔吉也并未离开很久,不多时便又返身回来,手里却端着一只小盅。
    承渊以己度人,料想季牧不会真的好心给他端碗汤喝,定然又是什么折腾人的玩意,心中愈加恼恨,但也知道自己今日这一亏是吃定了,只能逼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忍过一时再另做打算。
    “这才对,”季牧从乔吉手中接过小盅,凑近了些,笑道:“若论咱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可是你几次三番主动招惹我,我却每次救你性命。我平生唯独两次做这以德报怨的事,偏偏都应在了你身上,你好歹应该给我些好脸色吧?”
    承渊皱了皱眉头。伤势并没有影响这具身体天生的灵觉,他早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当初陆启明的身体伤重濒死,季牧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把人给救回来的,承渊一直想不通。所以当看到季牧抬起盖子,露出里面的那枚妖丹后,承渊着实怔了一怔,竟然这么简单。毕竟他原本那个世界可没有这种妖灵精怪的种族,竟给完全忽略了。
    季牧却误解了他那一停顿的意思。
    “不愿意?”季牧的笑容愈加意味深长,“那你以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承渊垂眸看着那枚犹带血迹的妖丹,眼底情绪诡异,没有说话。
    他低着头,季牧虽看不清少年的神色,但这种沉默无疑取悦了他。
    “妖丹么,我之前纳戒里倒是存了三四枚,都是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杀的,可惜完全不够你用。”季牧眨眨眼,唇角勾着无辜的笑容,道:“幸好这次来古战场的倒也不缺妖族。你昏睡的这些天,我便让乔吉去帮你杀了好些,你不妨来猜猜到底有多少个?”
    “陆启明,你听清楚了么?”承渊在心中与陆启明冷笑道,“若不是你贪生怕死,那些个妖族的小修者也不会白白没了性命!你们不都自诩圣人么,我不信你现在连阻止他们杀人的能力都没有;还是……你就是故意坐视,本来就想用这种法子苟活?”
    陆启明自始至终没有回应。
    而季牧也终于发现他神情不对——他竟然在笑!
    “你……你笑什么?”季牧有些迟疑,道:“你若实在不想猜,那我不问便是了。”
    “不,”承渊低笑道:“你杀得好。”
    季牧瞪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否则,”承渊恨声笑道:“陆启明又怎会承认他那点伪善有多么可笑!”
    季牧闻言微惊,却也没往别处想,只当他是恼得狠了说起胡话,一时也不敢太故意刺激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放轻了。
    季牧往小盅里倒了些先前炼制的灵液,运力将妖丹化开,一番拾掇之后卖相好看许多,也看不出里面原本是什么东西。
    “你就当药喝了吧,”季牧好言好语地劝着,“这可真是在救你命,你得分清轻重缓急。”
    只是他虽嘴上说得和善,做起来却丝毫不客气,扳住承渊的下巴便直接往里灌,带着一脸看热闹的恶意笑容。
    承渊猝不及防被他按住灌了一口,还未来及发怒,便觉胸口猛然一股气逆冲而上;他下意识想按捺,然而无处不在的血腥气却不间断刺激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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