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天眼》第九百六十七章：乱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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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域。参合殿。
    吕长空端坐在参合殿的水榭之上，四周密布了参合殿内最强的界师。其中更有一重仙尊境界的界道大宗师。这个单论界师力量，在六域除了界盟之外无人能出其右的宗门，在此刻，却是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个别弟子的脸上甚至出现了某种绝望悲观的神情。
    因为就在一天前，同属下四殿的龙渊，陨星，武极三殿都被魔君吞噬。其中龙渊全部投降，并未受到屠戮，只是殿中弟子全部成为魔军的一份子。而陨星殿有一半都被当场诛杀陨落，殿主顾蓉蓉也被掳走。至于武极殿，则令人悲愤不已。因为武极殿全体同仇敌忾，与魔军血战十九个日夜，最终落得个武极八大战使和殿主全部自爆身亡，殿中弟子也全部以死而终。不可谓不壮烈。
    仅仅在灭了武极殿一天，一纸信笺已经飘来了参合殿。内容不外乎是六域此刻一半的力量要么臣服魔君，要么化为飞灰。因此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种选择。战和降。战必死，降虽然可以保命但却沦为魔军杀人工具。死亡和尊严，从来都是人类面临的最大的选择。在经过激烈的讨论之后，最后殿主吕长空排除众意，决定血战到底。就算是死，也要留下尊严。同时遣走所有不愿意死战的弟子和精英。偌大的参合殿，一天之后，只剩下这水榭中不到三十个人了。
    “来了。”
    吕长空忽然轻轻地说道，而水榭四周悬挂的紫色纱幔也在这时开始飘动，同时一股遮天蔽日的黑色烟雾弥漫而来。
    “参合殿众人听令，布沧海云雷界！”
    吕长空高喝一声，一头银发倒竖而飞，同时一道紫色的火焰再其头顶灼灼燃烧。在这位一重仙尊大宗师的带领下，早已抱定必死决心的参合殿众人毫不犹豫，将自身的界力提升到了极点，哪怕下一刻就会因为枯竭而亡也在所不惜。因此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这片水榭中所孕育的界力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境地。
    这些恐怖的界力蒸腾而上，在参合殿的上空密布了一道巨大的环形结界。这结界呈透明的紫色，犹如质地极好的紫水晶一般，然而结界波涛滚滚，雷鸣电闪在其中跳跃翻腾，可见不仅仅是作为防御，攻击也必定极为可怕。
    嗤——
    就在这时，第一波魔军像是蝗虫一样从涌动的黑云中跳了了下来。他们或是骷髅绿眼，或是人形绿眼，已经安全失去了理智，道德，底限。它们只是邪恶的屠戮工具。
    “沧海云雷界·净空！”
    吕长空一声高喝，环形的沧海云雷界顿时爆发出海啸一般的界力，与第一波魔军短兵相接。恐怖的界力几乎在瞬间就将所有靠近的魔军全部腐化为虚无。十几个呼吸过后，第一波魔军偃旗息鼓，足有千万的数量在这等强悍的界力下荡然无存。
    吕长空眸中露出眸中自豪之情，但同时眉头的纹路也皱的更深。因为只是这第一波，剩下的弟子，除了自己和弟弟吕长义之外，竟皆脸色苍白，满脸大汗。可见这沧海云雷界对界师的负担有多重。
    原以为第二波会接踵而来，然而黑云涌动中，竟然丝毫没有动静，原本恐怖的魔眼也从黑云中缓缓褪去，似乎在等待什么。
    糟了！魔物狡猾，知道我们沧海云雷界的厉害，但是需要和耗费大量界力，所以就想以这种方式耗死我们！
    吕长义的声音传入吕长空的脑海里，正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两人正准备决定先撤去结界，但就在这时，黑云中一根巨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生长倒坠而来。那根巨木像是从死亡的木的世界穿越而来，斑驳腐烂的身体带着某种诅咒。
    “灵天陨木·向死而生！”
    一声轻喝响起的同时，那根巨木重重砸在了这沧海云雷界之上。
    嗡——
    几乎在同时，吕长空感觉到胸口一阵激荡，五感在一瞬间几乎都被麻痹，喉头一甜就要喷血，但是却下意识的强行忍住。但见除了自己和吕长义之外，其余弟子境界不同程度的同时喷血，所发界力也在这时齐齐熄灭。那沧海云雷界跟着在一瞬间消散。
    那根巨木犹自在高空伸展盘绕，一张苍老的脸从木身渗出，冷冷盯着吕长空，“你爷爷吕晟曾与我有过数面之缘，我亦曾十分欣赏他，算是故人。我不想看到故人的子孙全部覆没再次，只要你们识时务加入魔军，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吕长空仔细看着那张脸，在脑海中快速搜索，最后似乎想起什么倒吸一口冷气，“你是……神木子？！”
    “神木子？”
    吕长义微微皱眉。
    “就是后来改名的神霄宫原宫主神禅子！”
    吕长空解释道。而吕长义立刻呀了一声，显得十分震惊。因为这个差不多半仙一样的大人物几乎在六域销声匿迹，没想到却在这种时候出现，而且还成为了魔军的一份子！
    “很好！你认得我最好！天下大事，本无黑白。所谓黑白不过是立场不同，角度不同。当年百里道真是你们所谓的正道领袖，其实不也是与魔君是一体同生的？他不仅欺骗了六王，也欺骗了全六域的人！现在百里道真早已灭亡，而魔君却重新君临，你们没有机会也没有力量来抵挡了！我耐心有心，等到这树上结出第三朵叶子的时候，我会决定灭门还是放手！”
    那根巨木之上，第一朵叶子正缓缓地生长出来。
    吕长空面如死灰，眼神扫过吕长义，又扫过所有负伤的参合殿弟子。然而让他内心热血涌动的是，没有一个人眼中有退缩，也没有一个人有过一丝犹豫。
    “殿主！参合殿可以亡，却不可以辱！”
    有弟子定定的说。
    “大哥，长义愿与您共赴黄泉！”
    吕长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这位从小就淡泊名利云淡风轻的界道天才，这个时候表现得力量让吕长空感动莫名。他闭上眼睛，叹一口气，“我儿吕碧城曾在东陆锡蓝灵院修习，有一次他回来给我说起他们的院长柳鹿柏。说柳鹿柏这个人一向喜欢把八个字挂在嘴边，动不动就会对所有人传播。我曾经也付之一笑，并不当回事，但是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碧城，想起来那八个字——”
    他忽然抬头直视巨木盘踞的天穹，直视神禅子那张代表死亡的脸，巨木上第三片叶子正在快速地生长而出。
    “无畏无惧，信念长存！”
    所有的弟子在这一刻燃烧出全身的热血，双臂再次高举，界力爆发的同时，齐齐高喝，“无畏无惧，信念长存！”
    一时间，整个冰域上空震荡着这八个字，像是某种封魔咒印，震的那些涌动的，蠢蠢欲动的魔军齐齐缩入了黑云之中。
    神禅子叹一口气，自言自语，“故人啊……你不要怪我。”
    当第三片叶子完全生长出来的时候，在天空盘亘错觉的巨大黑灰色巨木像是一条死亡般的灵蛇忽然活了过来，神禅子一身黑白色相见的无极袍，悬浮在那巨木之后，额间木能印记闪烁出刺眼的光芒。
    “灵天陨木·阿什罗之吻！”
    嗡！
    那巨木周身枯萎腐烂的皮肤顿时开始焚毁，同时化作一条来自地狱的鬼蟒阿什罗，朝着沧海云雷界飞身轰去。
    轰——
    只是一下，庞大的沧海云雷就在瞬间遍布裂纹，除了吕长空吕长义嘴角流出鲜血之后，其余弟子的全身骨髓全部粉碎。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全部阵亡。但是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支撑他们，他们的肉身竟然依旧保持原样，双臂依旧托举着最后的信念。怒目圆睁。
    这般景象让人看得不由为之动容。
    那鬼蟒一击得手随即盘旋而去，在神禅子周身环绕一周，随着神禅子头顶第五轮紫日升起，它的力量增加了数倍。这一次就连吕长空吕长义都真切地看到了死亡。
    他们的瞳孔放大，面容扭曲，然后同时以最后的生命力量发出最后的怒吼。
    “无畏无惧！信念长存——”
    轰——
    风域。风极教。
    “教主——”
    洪亮急促又带着颤声从远处就传了过来，引得正在教中与其他人商议什么的风葵的注意，微微皱眉随即不满，“干什么慌慌张张？”
    重新恢复肉身的风葵，一袭青色宽衣，显得十分清瘦，白发苍苍，面容淡漠中透着一丝和蔼。那双苍老睿智的眼睛似乎在这一刻已经洞悉了什么，随即又问，“参合殿怎么样了？”
    那人随即低下头去，形容哀痛，“殿主吕长空，大长老吕长义，以及所属三十名殿中高阶界师全部遇难！”
    听到这句话，风葵身体摇了摇，随即无力控制的坐在了木椅上，怔怔地透过来人，看着教外灿烂的天色。
    “现在六域上三宫和下四殿要么被屠戮，要么成为魔君的走狗，魔界势力急速膨胀，已经席卷了几乎一半的六域领土！恐怕接下来风极教也将会成为目标，还请教主决断！”
    决断……
    风葵苦笑一声，连势力迈入仙尊界道大宗师的吕长义吕长空都阵亡了，还决断个屁？她虽然肉身恢复，但是实力也只是止步在九重无极境顶峰，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魔军之所以如此迅速的扫荡，是因为我们各自为阵，倘若将剩余的六域势力全部凝在一起，魔军未必那么好啃！”
    风葵一拍桌椅，露出年轻时的锋锐杀气，“传我手书，交给六域剩余的宗门，让他们务必全部集聚风极教！”
    “可是他们未必——”
    那人知悉六域轻视，很多势力彼此世仇，怎么可能会合作？
    “跟他们说，要死就别来！如果还认我风葵是曾经的三域盟主的话！”
    风葵霸气的说道，年轻时的确名扬六域，联合风域，岩域和雷域三域共同对抗过上三宫的扩张，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是！”
    那人领命随即退去，风葵眼中锋锐随即迅速消失，脸上阴云密布，“不知道那个混小子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前些时候在界盟出现过，还以界尊使的身份将若琪推上了盟主的位置……”
    她的脸忽然转向周身的几个人，定定的说，“你们几个还是去界盟之都吧，我这里很快就会成为地狱。你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魔军，你们需要历练和成长。”
    “不！这里就是最好的历练地！莫七现在已经是名震六域的大人物，我们也要加速追赶他的脚步！虽然这代价可能会是死亡！”
    一头淡金色长发的英俊青年忽然定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