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天眼》第九百七十七章：计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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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阴曜！”
    莫七此刻不需要耗费太多培元力就能动用的手段并不多了，九曜火罗身的前七曜是其中的一种。太阴曜，让身体迅速虚影化，本体进入太阴空间之内，留下残影迷惑敌人。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把黑色巨刀竟然跟着本体一起进入了空间之内。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那把黑色巨刀就这样忽然没入莫七的身体消失不见。而莫七紧绷的神经还没来得及放松就瞬间加剧，因为这片幽暗的太阴空间本来属于他私人的领地，但是裂颅竟然强行闯了进来。要命的是，他现在无路可退。
    黑色巨刀以势如破竹之势劈斩而来，莫七则以血肉之躯与之抵抗，每一次碰撞，肌肉就会爆裂开来，鲜血喷涌不止。即便如此，他也只有招架之力，险象环生中几次都是险险避开致命的一刀，这本来应该是救命的太阴空间反而成为逼死自己的角落。
    喝！
    那把黑色巨刀发出大喝声，刀气飚射而出，在莫七眼前化作无数刀影，这一次莫七已无路可退。在这太阴空间，他根本就没办法动用肉身意外其他的力量。他只能咬紧牙关，举起血肉模糊的双臂架在头顶。
    嗡——
    众目睽睽下，莫七那道漂浮着的虚影一般的身体骤然撕裂开来。所有白狐王族这一边都发出了惊呼声，受到重伤的火罗君更是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切。而小八早已经面色苍白，秀眉深皱，双掌不知何时紧紧交拢在一起。
    流水般潺潺的星月光辉下，莫七如山倒一样从高远的天穹坠落，像是一块被神遗弃的废陨。鲜血布满他的身体，在四溢的瞬间，又如同藕断丝连一般，竟然慢慢又被某种力量吸了回去。
    一层浅浅的蓝色水晕正笼罩在莫七受到巨大创伤的身体上，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愈疗，修复。那是昊月净水的力量。然而身体的创伤即便能收复，可是心里的呢？
    莫七的自信从未像现在这样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几乎就要崩溃。像这样被人揍的如同丧家犬一样，要不是昊月净水护体也许已经陨落。他任由身体直直坠落，紧闭双眼，似乎已经失去了战意和信心。
    “莫七？！”
    小八一声清亮的呼唤，惊的莫七睁开眼睛。急速坠落中，他看到星月的光辉笼罩而来。像是女子的手，轻轻摩挲他的脸，他的伤处，然后他陷入了某种短暂的迟滞中。就在小八飞身而来准备接住他的时候，他的坠落的身体在这瞬息间忽然就消失了。
    界盟之都。
    节节败退的魔军止住了颓势，它们整合分散的力量，重新聚拢在一起，像是活的黑云一般张牙舞爪起来。那从天穹中飘落的书十道身影静静地俯瞰着界盟苍生，如同俯瞰着一群蝼蚁。
    “那是……”
    魏通牙凝目望去，忽然倒吸一口冷气，“离火宫的前代宫主，秋崎！此人在极盛的时候忽然宣布将宫主大位传给还未成年的秋月赋，然后从此消失在六域世人面前。传说他得悟大道已经去往另外一个世界，也有传说他在秘密研究极古老高深的武学，却没想到，他竟然也被魔君奴役！”
    在场众人听过秋崎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但是只要是听过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所有的视线凝聚在那群忽然从天而降的，数十道黑影中间最凸出的一道身影上。黑色宽大斗篷在风云际会中猎猎飘飞，那头橙色的长发像是火焰一般乱舞着。白皙年轻的皮肤，冷漠俊美的脸，还有一双黑如地狱般的眸子。
    他忽然张开自己的左臂，一声凄厉嚎叫从黑云中撕裂，紧接着一只飞兽破空而来，在秋崎的周身盘旋三周，然而落在他张开的左臂上。那是一只像是某种深海鱼类的怪物，有着极其纤长的身体，却长着一双怪异的无羽双翼。它缓缓转过身来，灰暗粗粝的背部竟然浮现一张面孔。那张面孔一开始是如石膏般凝固，然后渐次开始有了生气，最后竟然动了起来，同时睁开了一双黑入骨髓的眼眸。
    “吾乃魔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八个字在众人心头激荡，看到眼前这般可怖的景象，所有人都感觉身体开始发冷。
    “传说是真的……”
    魏通牙叹口气，“传说离火宫耗费数代心血培育了某种上古就绝迹的恶兽，没想到是真的。这应该是人脸鳇。”
    而在此时，那些伫立在秋崎身边的黑影一个个褪去隐藏的束缚，露出峥嵘。他们当中有神霄宫的几大长老，有殇云宫的天地二老，有龙渊殿的高阶侍者，还有六域其他大宗势力的厉害人物。这般阵容说横扫六域也丝毫不夸张。
    “你们的选择？”
    秋崎忽然冷冷开口，声音纤细犹如女人，配合他阴邪的容貌，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若琪丝毫没有被眼前的景象所动摇，她尚显稚嫩的面容上是义无反顾的坚毅。
    “犯我界盟者——死！”
    这句话等于断绝了所有界盟人投降的念头。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屠杀式的生死大战，他们不会被宽恕和原谅。既然如此，那就拼死一战！
    秋崎慢慢摇摇头，但脸上却没有一点点的变化，他微微抖动左臂，那只如同巨鹰般的人脸鳇展翅高飞，直冲云霄，没入滚动的黑云中。然后在众人微微疑惑的同时，黑云中传来了某种巨大的声音。这声音密集而急促，像是看不见的黑暗尽头传来的脚步声。
    哗——
    就在这时，黑云崩裂，有什么东西一股脑的灌入了众人的视线中。漫天的人脸鳇闯了进来，密密麻麻，像是惨烈战场上空盘旋的乌鸦。这些人脸鳇大略粗算一下只要有一千只，身型比秋崎手臂上那只要略小，此刻他们发出集体的嘶鸣，一时间震的人头皮发麻。
    倏——
    其中一只人脸鳇俯冲而下，对准一名界师张开狰狞的嘴巴，那界师反应也是奇快，抬手就是一道气界企图困住对方，然而那人脸鳇张口就是一股粘稠的血箭，血箭出口就爆，血雾覆盖下来，那还没来得及展开的气界瞬间消散，那名界师则在众目睽睽下被血雾腐化成一摊血水。
    冰冷。
    这是此刻界盟所有人心中的感受。然而冰冷之后，就是无畏，是热血开始沸腾。
    “全部，杀光！”
    秋崎冷冷地一指界盟众生，漫天的人脸鳇蜂拥而来。
    “保卫界盟！杀！”
    若琪高喝一声，不动明王再次伴随日光而现，众人心中被恐惧压抑过久的怒火瞬间点燃。
    洛青冥的手毫不犹豫地插入白雨薇血流不止的双眸中，食指和中指用力扭曲，想要抠出那双天眼，然而他只感觉自己是在对空气做无用功。因为白雨薇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在自己的掌控下。
    他抬起头，对面是一道金甲璀璨的身影，极为魁梧。看不清容貌，但能透过幽暗的光看到两只颀长的分叉的蓝色龙角。
    “龙族？”
    洛青冥疑惑地问道，暗影中的魁伟身影缓缓走到月光下，他的怀里正抱着惊魂未定的白雨薇。他看着洛青冥，琉璃色的眼瞳寒意凛凛，却一言不发。
    “魔君？”
    魁梧的身影忽然反问道，尽管没有见过魔君，但是对面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邪恶和黑暗却让他有这种感觉。
    洛青冥淡淡一笑，“你既知我身份，还敢与我作对？把那个女人交给我，我相信你和她并无关系！”
    然而魁梧的身影却丝毫没有妥协，眼神灼灼，“是，我并不认识她，但我却知道，我的二哥龙鹰凌就是被魔物引诱最终走上不归路，还差点让整个龙族陷入绝境。因此只要是魔物，就是我龙烈的敌人！”
    一声低喝，龙烈的身后忽然就浮现出层层叠叠的重甲龙族大军，放眼望去，几乎将这片空间全部占据。
    “数量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如果你执意要用所有龙族的命来陪葬，我也并不介意——”
    洛青冥说到这里，眼神忽然变得冰冷异常，赤红色与惨碧色两种颜色在瞳孔中交织，“今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莫七莫名的消失了。就消失在淡淡的星月光辉下。
    巨鹿王一直没有出声，其实他完全可以在莫七坠落的时候宣布莫七输了，相信也不会有太多人反对。但是他没有。因为裂颅没有开口喊停。
    黑色隐刀已经归于左臂之中，裂颅负手静静望着莫七消失的空间，星月光辉里，一条细长的尾巴一现而隐。就像是某种幻觉，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只是脸上都比较迷茫，只有火罗君那只睁开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光芒，随即沉沉闭合。
    “你领悟了。”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小八还想询问什么，那条细长的尾巴再次在星月光辉下开始摇曳起来。那摇摆的速度既不快也不慢，而是仿佛跟随某种节奏，这种节奏渐渐地也像是一朵迷幻之花，将所有注视的目光都迷离起来。所有人的心，还有身体，也在这时开始毫无预兆的跟随那条尾巴一起摇曳起来。
    就在这全民摇摆的怪异氛围中，那条尾巴忽然又消失了。所有人都感觉微微一怔，就见裂颅的身体在空中连续后翻，左右毫无规则的闪避，模样十分狼狈，这般怪异的举动令人费解，就好像裂颅忽然得了失心疯一般。然而还是有人发觉到了，裂颅每次变相急速闪避的地点都会摇曳着那条细长的尾巴。只不过那尾巴一现即隐速度太快，加上裂颅的夸张动作因此才会没有多少人发觉。如此十数个回合之后，裂颅一声闷哼，双臂架在身前，单膝跪空朝后滑落，星光熠熠的空间顿时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星月光辉下，那条消失的尾巴再次轻轻摇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