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第五章皇后授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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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把目光收回来,重新勘察现场、再验尸身,新线索往往就藏在旧线索里。”
    这话倒是头一回听说,傅老尚书仔细品着“回归最初”四字,眼中亮色刚生就露出了难色,“可是,尸体是渔民在江上发现的,尸身又不全,再验还能验出什么来?”
    “验骨!凶器、分尸地点、凶手是做何营生的,兴许都能有所收获。”
    “……娘娘所言当真?”傅老尚书嘶了一声,诧异之下口出不敬之言竟未察觉。
    皇后不以为忤,只道:“传。”
    刑吏们不知传什么,只见宫人闻旨退了下去。
    帝庭中,贵女们见宫人从立政殿内却行而出,沿着大殿后的廊下进了东配殿,出来时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摆满了牲禽骨肉,有大块的,有小块的,虽已屠净,但都还是生的,血肉新鲜。宫人们端着盘子有序地穿廊而过,贵女们闻着飘来的腥风,想着殿中正议着的碎尸案,直觉得胃中翻搅闹腾,赶忙拿帕子掩了口鼻,不敢多看。
    殿内,皇后之言传了出来。
    “这些是从御膳房里征用来的牲禽,牛羊猪鸡皆已屠净斩好,你等上前细看,说说有何不同之处。先看那盘牛腿骨。”
    殿内传出低低切切的议论声,而后有刑吏回了话。
    “回皇后娘娘,盘中两根牛腿骨,左边的断面塌陷,有崩裂之态,右边的亦有骨裂之态,但断面平整许多。”
    “可知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凶器不同。”
    “没错,左腿骨是被砸断的,右腿骨是被砍断的。”皇后道罢顿了顿,“再看那盘猪骨。”
    “回皇后娘娘,猪骨也像是被砸断的,只不过……左边的看起来与被砸断的牛骨相似,右边的骨上却有几个圆窝。”
    “可知这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还是凶器不同!”
    “没错,同是被砸断的,左骨是被斧背砸断的,右骨则是被圆锤砸断的。”
    众臣发出恍然之声。
    “再看那盘羊骨。”
    “回皇后娘娘,两根羊骨都是被砍断的,但一者可见骨裂,一者未见,显然也是凶器有所不同!”刑吏回话时,语气里已能听出兴奋之意。
    “嗯。同是被砍断的,左骨是被斧刃砍断的,右骨是被菜刀斩断的。”
    “皇后娘娘之意是,虽然尸肉无存,但通过尸骨仍可验出凶器?”
    “不仅如此,你们再看看那两盘鸡鸭。”
    “这……恕臣等尚不能看出这两盘鸡鸭是用何物斩断的,只能看出一盘被斩得干净利落,一盘则骨断皮连,骨渣扎手。”
    皇后淡淡地嗯了一声,道:“这两盘鸡鸭都是用御膳房的菜刀斩断的,只是用刀之人不同。斩鸡腿的人是御厨,所以斩得干净利落。斩鸭腿的人是宫女,因厨事生疏不擅用刀,故而骨断皮连骨渣刺手。”
    皇后之音疏淡无波,却一言激起千层浪,殿中顿时叹声不绝。
    皇后道:“斧锤刀剪,棍棒锯石,凶器不同,在尸骨上留下的形态必有不同。刀有多长,斧有多厚,棍棒几粗,锯齿疏密——凶器有何特点,尸体会开口说话!”
    “同理,凶手的性情、习惯,乃至做何营生,尸体也会告诉我们——尸体的创面干净利落,则凶手可能心狠手辣,可能做的是屠宰盗抢等与杀生有关的行当。反之,凶手则可能是寻常百姓,亦或与杀生的营生无关。”
    “在分尸案中,常用的凶器是刀、斧和锯子。刀有菜刀、柴刀、篾刀、武刀之别;斧有刃长刃厚、背圆背方之分;锯子亦有锯齿尖圆疏密之别。值得一提的是,分尸并不容易,刀斧可能会卷刃,锯子可能会断齿,务必命仵作细验尸身,并留意尸块的断面特点,以便确定凶器、缩小查凶的范围。”
    “还有,要淮州州衙查查抛尸的工具。目前,案发地和分尸地尚未可知,但尸块抛于江心,凶手必定是乘着船的。从两次捞出尸块均未发现布袋来看,尸块有可能是被直接抛入江中的,此案有在船上分尸的可能性,尽管只是可能,但也需细查!什么样的船能在船上分尸而不易被发现?命淮州和汴州在江口县方圆两百里的范围内遍查可疑船只!”
    皇后道罢,殿内久无人声,直到掌事太监咳了一声,刑吏们才反应过来。
    “老臣这就发文至淮州,命江口县和益阳县速办!”傅老尚书的声音微抖,一改初时的恼态,激动地领了懿旨。
    “那就顺道儿多发一道公文,命关州沿淮江下游河段搜寻残骨,发现后立即送往淮州。”皇后又道。
    “关州?”
    关州在淮江下游,距益阳县有四五百里。
    老尚书问:“皇后娘娘之意是,连月来的大雨有可能将尸骨冲出了三四百里,入了关州的河道?”
    侍郎道:“不无可能!只是关州的河道宽阔,且眼下正值涨水的季节,只怕不好行船。就算能行船,在大河之中打捞几具碎尸块也与大海捞针无异,未必能有所获。”
    皇后却道:“无需去河心打捞,只需在河边搜寻。”
    “河边?这……老臣愚钝,还望皇后娘娘明示。”
    “江河水会把尸骨冲往下游,这你们都知道,但你们还需要知道,尸骨越小、越轻,就会被水流冲得越远。且尸骨越往下游去,越向河道的两边偏移,若画图以示,你们会看到尸骨的移动图形呈一个水滴形,江河越宽,水流越快,水滴的范围越大,至于范围的计算,要靠经验。”
    皇后说话间,有宫人端着盆水走了下来,将一盘鸭肉噼里啪啦地倒在了玉砖上,当殿拿水一泼,只见被倒成堆的鸭肉竟被水冲向了两边!
    刑吏们吸了口气,联想到江河水流冲刷尸骨的情形,顿时明白了皇后为何会说尸骨在河边了。
    “实际上,河道底下的情况要比这殿上所见的复杂很多,淤泥、暗道、大石等都有可能在水底将尸块拦截住,但一定有被冲到河边的。命关州沿河边仔细搜寻,必有所获!”
    “臣等即刻去办!”刑吏们激动得话音都发着颤,临告退时,众人忍不住瞄向那具从冷宫的井里起出的尸骨。
    这尸骨搬来后就一直放在殿上,皇后还没说用处呢。
    “这具尸骨是今日的功课,待会儿会有人送去刑曹,你等回去之后,需命仵作验明骨损处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上,何种凶器所为,明日奏来。”
    一听还有功课,一干刑曹大吏不由面露苦笑。官儿当到这品级,竟还要做夫子留下的功课,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臣等谨遵懿旨!”
    “今日就到这儿,跪安吧。”话音落下时,皇后已自凤椅里起了身。
    众臣赶忙跪送凤驾,直到皇后离开才退出了大殿。
    立政殿后,宦官的唱报声惊醒了久候的八府贵女。
    “凤驾到——跪——”
    贵女们咬牙跪下,帕子在袖下偷偷地拧出了花儿,目光飞出眼帘儿,紧紧地盯着目所能及之处。
    天近晌午,庭中无风,一幅衣袂却捎了夏风来。
    那衣袂素白如琼,裙角绣着枝浅色木兰。木兰独枝,枝垂花放,行路间似云里生花,花枝覆雪,雪随人来,落了满庭。
    这时节百花争艳,木兰不衬节气,却似人间奇景,惊艳了庭中娇客。
    娇客们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只见一抹微云罩在殿东,皇后自立政殿而来,玉人初着木兰裙,冰骨清寒独一枝,日月分辉,明溪共影,一方帝庭纳尽了江山万里,却纳不住那一身风姿,直叫百媚千娇失颜色,一庭粉黛落庸尘。
    娇客们瞠目失声,待醒过神来,皇后已入了承乾殿。
    “传——八府贵女入殿觐见——”猫扑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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