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她姐最新章节目录
大理寺有个私牢,松槐掩映。
四间房的大小,书房,卧房一应俱全,若不是外面一圈儿拳头般粗细的铁栅栏,还真像是个桃源避世之处。
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别名——思过楼。
阿狸靠在栅栏上,迷迷糊糊地想着以前的事情。
很多人很多事,都像走马灯一样晃过脑海。
她被关进这里已经三个月了。
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绝望,再到现在的平静,她甚至已经习惯了这种每天无人说话的日子。
阿狸知道,她时日无多了。
那块儿她一直随身携带的免死金牌——是假的。
准确地说,在她坠崖之前还是真的,可在山洞里过了一夜之后,就变成假的了。
落水之后她身上的衣服是王嘉给换的。
想必他是同歌舒瑾约定好的,而那日山洞中歌舒瑾问王嘉的“你信守承诺了么?”,应该就是问他,是不是已经拿到了这块金牌。
每个人都是聪明人,只有她一个傻子。
有人在背后叫她。
回头看过去。
腰插长鞭的少女站在倾城日光中,额间翠羽,耳边银饰,双眸晶亮:“我不明白,主上是你的亲妹妹,你吃得饱,穿得暖,为何要造反?王位真的那么重要,比一个爱你的人还重要?”
对于歌舒紫,阿狸既不讨厌,也不喜欢。
她是歌舒瑾的亲妹妹,所以终归是不喜,可她又救过阿胡两次,所以也恨不起来。
阿狸没什么想与歌舒紫说的。
说什么?说她自己是冤枉的?
没人信过她,亦是不会有人信她。
歌舒紫尤其不会。一看她的眼睛,阿狸就知道她是个太过天真的女孩子,和曾经的自己很像。
见她不言语,歌舒紫转身离开,可走了两步,又停下脚,侧身问:“你,你想见小红么?”
阿狸一惊:“阿胡?”阿胡不是跟着碧螺离开京城了么。
歌舒紫苦笑:“你那个叫碧螺的丫头把小红扔在山路上,一个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若不是我,他可能就要坐在那里活活饿死。他不肯走,说要等你回来。他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让他伤心?”
碧螺把阿胡扔下自己跑掉了?
就在阿狸紧锁眉头,揣测这句话有几分真实性的时候,一条手串儿递在她面前。是铃铛,琥珀,翡翠,珍珠,琉璃,还有翡翠的红绳手串。
“我阿兄在准备主上的亲政大典,没时间管我,所以小红与我在一起很安全。”歌舒紫给阿狸看的就是昙醒之的手串,看样子,他的确同她在一起。
阿狸不担心歌舒紫会伤害昙醒之,毕竟上次歌舒紫还为他挡过一箭。只是,碧螺为何会离开?碧螺同祁红都回龙门去了?
众叛亲离,大抵如是。
阿狸笑了笑:“谢谢你,又救了阿胡一次。”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们还真是——很有缘。
“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吧。”歌舒紫嘴上这样讲,可话音里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满是小女儿的娇羞与包容。
阿狸把手伸出栅栏拉住歌舒紫的袖子:“阿胡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你对他好,他亦是会念着你的。”
歌舒紫看着阿狸趁机套在她腕上的三股玉镯,一挑眉:“你这是何意?”
阿狸缓缓道:“你就告诉他,我同别人成亲了,也有了孩子,让他不必等我,我不会回去了。”
“你,你,”歌舒紫瞪大了眼睛看向她的小腹,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这个孩子不是小红的?你,你太无耻了!不要脸的荡-妇!”
“恩,”阿狸点点头,脸色苍白得像廉价的白色蚊帐,“所以他值得更好的姑娘,像你一样。”
“哼!”歌舒紫一甩袖子,“我自然比你更好!只是小红他有眼不识金镶玉。你,你……”
她“你”了半日,最后道了一声:“你好自为之。”
又过一个月,阿狸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软禁生活。
她甚至想也许自己本来就有自闭倾向。
这天下午,阳光很好,她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拿着树枝在沙盘上画来画去,自己和自己下连五子。
一道黑影落在沙盘上。
她没抬头,脚下挪了挪,脑袋转到另一边去,继续玩她的连五子。
她不明白,自己和自己下棋有什么意思。
无论走哪一步棋,不都是自己来阻死自己,到最后,无论哪一方输掉,自己都不是赢家。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却一直也不明白。
蓝天,白云,清风,苍松。
从自己被软禁到现在,一百二十又七天,除了下雨打雷闪电之外,都是很好的天气。
终于要到一年之中最盛大的仲夏了啊。
“主上还是不愿意见你,”谢翡也向侧走了一步,再次挡住阿狸的阳光,面色无波,“你这次的所作所为,太伤主上的心了。”
她抬起头来,不知是不是精力集中得太久了,这一抬头,居然两眼都是小星星。
谢翡穿着一件绛红色的袍子,风吹衣动,像是摇曳的山茶。
他穿这么鲜亮的衣服,还真是少见得很。
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阿狸扔掉树枝儿,拱手笑:“小舅舅,好久不见,您真是愈发精神了。”
谢翡不语。
半饷之后,他说:“今日阿妩与灿若大婚,三日后则是亲政大典。你安心留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换一种说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父亲被活活凌迟,她则终身监-禁,真是一对儿倒霉父女。
“你,可还有何想知道的么。”谢翡道。
阿狸叹息:“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我这般倒霉。家族倾覆,父亲被凌迟,母亲要我死,朋友和亲人为了弄死我,不惜与他们的对头联合。到最后,我无人可依,无人可信,众叛亲离。为何是我,为何偏偏是我。”
她在这思过楼里关了四个月,却始终不明白她的过错是什么。
谢翡立在阳光之中,表情不太分明:“有些问题,本就没有答案。如果真有来生,只愿你不再生于帝王之家。孩子出生之后会抱到宫中,阿妩宅心仁厚,不会亏待你的孩子,”他顿了顿,又道,“我答应过你,会保护孩子。”
阿狸轻嗤:“我能信你么。”
谢翡淡淡道:“你也可以选择不信,但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这件事情,终归是我们有愧于你。但即使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所有事情,都是我与灿若,以及歌舒瑾一同谋划的,阿妩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必记恨她。”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对于阿狸,如避蛇蝎。
三日之后,女帝司马妩结束了长达四年时间的听政,正式开始金殿亲政。
她亲政之后的第一条敕令就是天下大赦,免除反臣司马呦的谋逆死罪,只剥去其琅琊王的封号,改为哀王。
一时之间,朝野震撼,以谢伦为首的一派坚决反对,但司马妩力排众议,坚持要保住亲姐一命。她的这种仁爱之举,深得民心,民间皆传女帝是九霄神女转世,定能给大晋带来富饶安康。
又是四月,女帝司马妩诞下第一位皇子,司马妩与侍君王忍爱之重之,封号春田君,四海升平,八方宁靖,普天同庆。
同年,哀王司马呦所居的思过楼大火,宫人营救不及,哀王葬身火海。女帝大恸,卧病三月,康复后在其灵前长跪三日,后追封司马呦为忠义王,葬其于皇陵。
思过楼大火那日,有人死死揪住荆州刺史的衣襟,目眦欲裂:“你答应过我,只要我盗了她的金牌,你就不会伤她性命!为何你还要杀了她!你真的不怕报应么,那日山洞里,你说若违誓言,天打五雷轰,你忘记了么!”
歌舒瑾微微一笑:“五雷轰顶算什么,挫骨扬灰又何妨?只要她活着,对阿妩就是威胁。我为你的女人除掉心腹大患,皇夫你应该谢我才是啊。”
“我,”王嘉脸色煞白,颓然间松开双手,目光呆滞,“我,我没想让她死的……”
歌舒瑾轻嘲:“皇夫您又何必如此自责。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本就无可厚非,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就算我告诉你她会死,你也还是会做与当初同样的决定。漂亮尊贵的未婚妻与可笑卑贱的丑瘸子,你放弃的,终归还将是后边那个。慕少艾,弃无盐,你和王忍一样,都是正常的男人,做了正常的选择罢了。不必内疚,上天也不会降罪于你。”
“王忍他是服了你们的迷魂药,他不是故意的。”王嘉坚持道。
“是么?”歌舒瑾冷笑一声,“如果是真爱,真会那般容易忘掉么?我也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罢了。”
也是那一日,司马妩光着小脚站在寝殿中晃着摇篮,十六岁的少女,却已经是母亲了。
身材颀长的男人从背后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温柔之至,如若至宝地为她穿上绣鞋,一脸无奈却又宠爱非常地道:“阿妩,你都是做娘的人了,可不要再如此顽皮。”
小少女扑到他怀中,甜甜地娇嗔:“阿忍,我感觉自己生了宝宝之后,身子胖了一大圈儿,你会不会嫌弃我?”
“傻瓜,”他爱怜地揉揉她的头,“阿妩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得你为我生儿育女,是我之荣幸。我虽然不像灿若那般雄才大略,亦是比不上荆州刺史手握重兵,但我也像他们一样,愿意用生命保护你。”
“阿忍,你对我真好。我最喜欢你了。”少女把头埋在他怀中,鲜红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可王忍浑然不觉,只是抱着自己的娇妻,望着摇篮中的爱子,满心的幸福与温暖。虽说以后还会同阿妩有其他的孩子,但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常。想他王闻韶何德何能,得此如花美眷,娇妻爱子,只觉此生再无奢求。
还是那一日,千里之外的荆州,有人坐在凉阶上,披着单衣,双手捧着一对儿玉石小猫,痴痴地,目不转睛地看。
玉雕似乎已经完成了,只是其中一只脸上有阴影的小猫儿还没有点眼睛。
月上柳梢,月升中天,月入星河。
他抱着双臂,蜷曲着身体躺在台阶之上,怀里紧紧抱着那对儿小猫。
我的狸儿啊,你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在那里有肉包子吃么,有没有人欺负你……
那个人说你不要我了,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我虽然傻,却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欺骗。
你说过的,我雕好了小猫儿你就回来见我。这对小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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