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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说完这句话,不仅是胭脂,连封九云也一并愣了愣。
“是不是觉得有点痒?”阿狸望着胭脂,笑嘻嘻地道,“这个飞镖上呢,我淬了一种毒。它们会像小虫子一样渗到你的皮肤下,密密麻麻,成群结队,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啃食干你的血肉,然后,啪嗒,你的脸皮就会掉下来,很完整的一张面皮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狸越说越兴奋,就像是在讲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到最后,更是乐不可支,狂笑起来。
而封九云只是站在她身后,一手扛着狼牙棒,另一只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揽着她的腰肢。他就喜欢看着她这样胡闹,他愿意给她撑腰。
若有一天她想把这天下都踩在脚下,他愿意做第一个臣服的人。
江风森森,胭脂听得毛骨悚然,她虽然假装不在意,但的确可以感到脸皮之下有毛毛簌簌的感觉。“你这黑心黑肺的妖女!到底想怎么样!”
纤纤长指卷着发梢,阿狸转着眼珠,桀桀怪笑:“简单得很,将护卫你主船的两条击沉,然后把火炮推到江里。”
“你!”胭脂当然不愿意,这火炮是她从小谢叔叔那里好不容易求来的,就这么扔水里?“妖女你别太过分!”
阿狸靠在封九云怀里,勾过男人一缕褐色发丝,叼衔唇间,慢悠悠道:“我这个人不会让别人等,也不喜欢等别人
。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姑娘,一定味道很好吧。”
胭脂捂着伤口:“我怎么知道我按着你说的做了,你会不会反悔又来袭击我们?”
阿狸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仰头望了望封九云。
“累了么?”封九云一看阿狸的脸,就想起方才船舱中她悲伤的神情,心疼不已。
“有点。”娇嫩的小脸靠在他胸口,声音低低的,小猫挠一般,让人心头痒痒的。
这边二人甜蜜相依,那边胭脂看得妒火中烧:“熊九云,你发誓!发誓不会攻击我们!”
封九云收了一脸憨厚表情,冷冷道:“你认为你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么?不要脸的话,就击沉我们好了。”
他在阿狸面前虽然一脸傻白甜,不证明他会宠着所有人。
“不要脸”,还真是一语双关……
胭脂无奈之下,只好让另外两艘船上的人都到主船上来,击沉了它们,之后又把火炮推进了江水中。做好一切,她这才拿到解药。
火炮没有了可以再弄,脸没了可就彻底完蛋了,她还靠什么混迹花丛。
星月璀璨,银河之下,大船碾着白浪渐行渐远,而后面胭脂的叫骂声也渐渐消失在夜风之中。
封九云抱着阿狸坐在甲板上,背靠着旗杆,望着星河。
“那飞镖上真的有毒么?”他问。
阿狸只顾着玩手上的花绳,头也不抬,只随意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封九云顿了顿,“没有解药,她的脸皮真的会掉下来么?”
阿狸把手中花绳一扔,眉毛皱皱的,仰望封九云:“怎么?你关心她?觉得我恶毒了?忘了是谁把你的船炸了个洞,忘了是谁逼你下跪,还威胁你娶她?你还真是个烂好人啊,呵呵。”
“悠悠,”封九云苦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联想出这么多故事来。”
“哼,烂好人!”阿狸不理他,捡回花绳继续翻着玩。
“悠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那种毒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危险的话,我怕你自己会受伤。而且,我对胭脂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真的,相信我。”
封九云没喜欢过谁,自然也没有什么男女相处的经验。阿狸是他第一个动心的人,他不知道怎么哄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不松手,然后急得满头大汗也还是哄不开心心爱的小姑娘。
“我的性格你也看到了。其实,”阿狸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指尖上的花绳,“我也不是那么温顺乖巧的人,同胭脂比起来,凶狠毒辣,有过之而不及。你喜欢我?你不是找罪受么?你是受虐狂么?”
封九云嘿嘿一笑:“大概是吧。我说过我喜欢坏女人,而且,我的眼光也很高,像胭脂那样,一般的坏女人我看不上的。我只喜欢最坏的女人,”他鼓足勇气,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就像你这样的。”
他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她粉嫩的小脸上露出迷茫之色,即便他吻了她的手,她也没有躲开。封九云想,是不是可以趁机亲她的脸蛋,或者……或者嘴唇?
“熊九云,你受伤了?”
美好的气氛被小姑娘一句冷冰冰的话打乱了
。
胭脂叫他熊九云,他没什么感觉。不觉得被嘲讽,也不觉得生气。悠悠叫他熊九云,他却忽然不能动了,整个身子酥倒在原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捧起自己受伤的右手:“是那个胭脂伤了你么?”
好半响,他才僵硬地摇了摇头:“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划破的。”
“很严重么?”阿狸追问道。
“小口子。”他装作毫不在意地笑道。
阿狸看着那被染红的窗帘布,神情有些呆呆的:“可是流了很多血。”
“你看,”封九云握住她的小手,捏了捏自己的伤口,并露出云淡风轻的表情,“一点都不疼。”
阿狸似乎相信了他,认真地嘱咐道:“回去一定要找大夫好好看一下,记住了么?”
“遵命,”封九云左手握拳抵在胸口的位置,“媳妇大人说的是。”
阿狸垂了垂眼帘,像只受伤的小猫缩回封九云怀里,闭上眼,抓紧他的衣襟:“熊九云,我累了。”
“睡吧,我的悠悠,”他抱紧她,爱怜地哼起摇篮曲,“睡醒了,咱们就到家了。”
在阿狸睡着的这段时间里,胭脂却是火冒三丈,因为她发现自己被戏弄了。
“小谢叔叔,你的意思是,这飞镖上根本没有毒?”胭脂指着自己的脸颊,掌心躺着阿狸的那支金燕子。
事实上很少有人用金子打造飞镖,因为丢出去的飞镖,大多是收不回来的。
被胭脂唤作小谢叔叔的男子一头银发,生得十分俊逸,他坐在灯影中,从胭脂手里拿过金燕子:“那个姑娘……你听封九云叫她悠悠么?”
“管她叫什么,哼,叔叔您是没看到她那嚣张的样子,就像是,”胭脂捧起茶杯,猛地灌了几口,才又道,“就像她是帝王。”
男人静静一笑,托着下巴:“她长得什么样子?”
“丑死了!我从未看过那么丑的女人,眼睛小得只剩一条缝,蒜头鼻子,龅牙,还,还……”胭脂忽地一摸额头,颓然坐在男人身边,“好吧,我承认,她比我漂亮,事实上,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是啊,我就知道,”男人抚摸着金燕子,“她一定会很美。”
……
——
封九云回到瑛州,在安顿好阿狸之后,便去找了他认为的瑛州最好的大夫。
“我有一个朋友,她晚上梦游,然后还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你有办法治好她么?”
这个大夫是封九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是个美男子,叫作兰溪。
兰溪笑得暧昧:“九云,你的这个朋友,是个女孩子吧。而且,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吧。”
封九云没回答,却是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兰溪拆开他右手上早就被血染红的窗帘:“你的右手受了重伤,若是得不到及时医治,就会废掉,也就是说你要重新来学习如何用左手挥动你的狼牙棒
。但你到我这里来,首先问的不是你自己的伤,而是一个朋友的梦游症。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她么?”
“是的,我喜欢她,她是一个好女孩,”封九云微红着脸,很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小兰,你不是医术很高么,一定要帮帮你嫂子。”
兰溪道:“梦游症有很多种原因,不过依你所说的,她可能是生活太过压抑,甚至有厌世的倾向,所以才会自残。”
封九云眉头紧锁:“她平时都很正常啊,也会说说笑笑的,就和正常女孩一样,调皮,刁蛮,喜欢撒娇。不过,她告诉我,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她有失忆症。”
“那就对了,”兰溪一边处理封九云的伤口,一边慢慢道,“那些对她来说应该是很可怕的回忆,比如,至亲的死亡,爱人的遗弃,朋友的背叛与欺骗。这些回忆被压制在内心深处,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像幽魂一般苏醒。”
“那,我们该怎么办。”封九云急切地问。
“我会为她开一些药方,另外,你的任务就是,逗她开心。还有,早点娶了她。”
封九云露出迷茫的表情:“这和成亲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了,你得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才能确保她不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吧。”兰溪还特意强调了夜夜两个字。
娶她?
封九云当然想娶阿狸。但是人家愿不愿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接下去的日子,封九云深度贯彻了兰溪说的“你要逗她开心”,他给她讲笑话,虽然并不好笑,他带她在瑛州玩,虽然没什么好玩,他亲自下厨为她做饭菜,虽然难吃得很……
这一日,他们经过一家酒楼,里面忽然传出一阵箫声。封九云看见阿狸忽然停住脚,走进酒楼,站在台下,看着乐师,很认真地听那乐曲。
半响,她说:“吹错了。”
乐师也听到了,一曲结束之后,一脸不高兴地走下台:“小姑娘,不懂不要乱讲。这可是当今主上侍君,王忍王司空的《清安调》,我在京城亲耳听过,我不可能吹错。”
王忍九岁那年,便以一曲《清安调》得了大晋第一箫者的称号。当时司马元问他,可要什么封赏。烟绿长衫的少年,一脸稚气,只道“一箫一琴清安调,江海垂钓度平生。”司马元先是一愣,旋即抚掌大赞,连说了三个“好”字。
从那之后,《清安调》便成了志不入世,江海平生的代名词。
但也是从那之后,王忍便很少在公众场合亲自吹奏《清安调》。所以,对于这首曲子,大家往往也只是听说而已。
最近一次王忍吹奏《清安调》还是在司马瑾周岁宴时。
司马瑾,又封春田君,是女帝同王忍的长子,这个帝国的第一位皇子。
阿狸没理乐师,只是转头望封九云:“九朵云,我没乱讲,他就是吹错了。”
封九云摸摸她的头:“悠悠说的是。”
乐师一脸不屑:“你们两个懂音乐么?凭什么你们说错了,我就是错的。这种评价是对一个乐师最大的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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