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与希望》第二十二章使自己心安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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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历一零一零年九月十二日。
    极北,落雪圣地。
    时值迷朦的秋雨正盛之际,微凉的风儿正漫天吹拂,带起斜斜的细雨,洒落在金桂与枫叶上,又滑落至青青草叶。最后汇入土地,使之变得湿泞。
    阴霾的天空从昨日起便是这般低垂着。在暗色调覆盖下,这片没有耀眼光亮的世界上,渐渐漂浮起了雾霭迷朦,如同三月烟尘。
    在暗色的支配下,一切都显得那般温柔且哀伤。零谢的叶子、流淌着的河水、雨中奔跑着的野兔,乃至在雨水中绽放的花儿。
    分明是耀眼的事物,可为何,在这般静秋的雨水下,显现的如此哀伤,仿若这才是世界的本质,本该如此。
    没有划破长空的天威雷鸣,只有秋日独有的缓慢与哀悲,用令人绝望的色调,一点一点的剥离。万物从夏日的阳盛中,走向秋日的寂悲中。
    在被雨水沦湿的的叶丛之中,蝉鸣之声早已不在,只余几声鸟儿的哀啼,似乎在讴歌青春与夏日的离去,唾骂这悲戚的秋日来临。
    如今,又迎来一场雨水。
    在落雪圣地的山门之前,手足无措的守山弟子低头站立着,不敢目视身前的黑袍女子。却也不发一言,静静等待。
    等待着什么,弟子自己也不知道,身前的女子仿若这秋日一般,既是安静的令人不安,同样的,也从中感觉到,世界对她,并不算友好。
    是的,那是被世界否定的,无趣感,是秋日间酸涩的无力感。
    弟子微微心惊。虽然感叹女子的美丽,但不可否认。自己打从心底想要远离这位女子,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警告,与之牵扯上因果,必然后患无穷。
    黑袍女子静静伫立在风雨之中,显现的柔弱却又哀伤,仿若经历了什么天灾人祸,正是要以死明志一般,令人心中刺痛。
    那就如同水中的青莲。
    分明是亭亭玉立,可,为何是在湖中?
    瘦弱的身躯站着笔直,正如同她的为人一般,纤弱到渺小的尘埃。虽然暗淡无光,可也要为了,为了,那荒唐的念头,执意任性。
    与其说是做个了结,倒不如说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这般念头,一路前行至此,旅路虽算不得遥远,可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
    世间本便如此不公。
    为何,有的人相守数十年才会培养出来的情感,要放在自己与之仅仅相守了半载的人身上。对自己而言,这并非是幸福,而是不幸。
    是要比无法修仙,更加苦痛千万倍的痛苦,那是自己无法承受的,自己也知道,世间在无如他一般,那样透明澄净之人。
    那纤细而温柔之人。
    分明,相处的时日仅仅,只有半载而已。根本谈不上情与爱,根本说不上自己离开他便无法生存,可,逼迫自己,煎熬自己的苦痛又是为何。
    是的,打从一开始,自己便知晓的。
    是的,自己无法欺骗自己。
    于是,自己来了。
    因为,根本没有后顾之忧不是吗?
    他会接受自己,他是真的深爱着自己。他是没有光明的人,同样的,他的人生满是灰暗,他的一切都死寂无比。从他的眼眸便可了解到。
    自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希望。
    那是打从尘埃中绽放的,渺小希望。
    那是自己亲手赐予他的。
    怎可收回?
    是的,如今,他会不会受到欺凌。夜晚可曾一如以前那般,夜不能寐呢?白日里可否寻找到自己的乐趣所在?
    我们都是不幸的,既然之前都是如此不幸,那,此刻,所谓的幸运又将从何而来。是的,自己知晓的,没有自己,他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仗着有恃无恐,依着自己可有可无。虽然亲情是这般,可生存至今,无法成为修士也好,终将碌碌无为也罢。
    出于对天道的恨意,出于对世间的反感,出于对暗夜的恐惧,出于对希望的憧憬。这样的实感,自己早已经不再幻想。
    如今,只剩下,并不算是伤痕累累的躯壳。
    这样思绪纷飞着。
    表面上依然是这般清冷。
    亭亭玉立。
    忽然,出现在视线尽头的,是熟悉的影子,踏足在秋水之中。依旧的风姿面貌,是手撑着油纸伞的,无比怀念之人。虽然才是分离堪堪半月之余。
    却如隔三秋。
    别离使人哀痛,痛苦方能自知,自知才能明智。
    非常浅显易懂的道理不是吗?
    就是这样,宛若日常的一幕幕又重新涌上心头,泛着酸涩的情感,恍若梦幻的昨日。
    从相识直至最终的别离,仅仅是用时半载而已,对名为日常的漫长时光而言,半载实在是太短太短。可就是这短短的半载,培养出了的强烈情感却超脱意料。
    直至别离之刻才知晓。
    未曾相见之时,情感是如此汹涌,宛若波涛。此刻真正相逢,却又是这般,这般宁静,静到满腹心事,不想与之提起。
    仅是单纯的,想回避他而已。
    仅是单纯的,想要逃跑而已。
    可。
    撑着油纸伞的男子一如初时,无神的眸光仿若经历了万古的沧桑,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触及至他的心海。那并非是麻木的色泽,自己深深知晓的,那是,死寂与绝望的光华。
    自己心中阵阵刺痛。
    痛到无法言喻。
    短短半月之余,面前的男子却变得更加明亮了,明亮到,以至于让自己心生错觉,面前的男性,并非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位。
    可,气质终将会发生改变。但心灵不会,那是经历别离之后,只会更加澄净的,令人心跳不已的事物。
    是的,变得更加强壮了。
    远比寻常人更加精神奕奕。
    一如既往的身姿,那是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躯体,甚至自己最为贪恋的那双臂膀都变得如此,如此使人沉沦。
    短短半月不见,他似脱胎换骨一般。
    黑发随湿凉的秋风招摇,棱角分明的干净面貌,一身修士白衣使之更为淡雅,映衬着他本就非凡的气质。一如记忆中的那样。
    不高不矮的躯体。
    他开口了,那嗓音亦是如此熟悉……
    “诗涵……”
    凰夜葵凝视着身前一袭黑袍的女子,就伫立在秋雨之中,动也不动。一如这漫天秋雨不复存有,柔弱到使人心痛。
    那是自己所熟悉的可人,是无法忘怀之人。
    凰夜葵连忙跑去,将油纸伞撑在她的上方。见到朝思暮想的可人就在身前,绕是以他如今的心态,却是顾不得其他,一把扔掉油纸伞,也不顾女子已然湿到透澈,一把将她揽在怀中。
    “傻瓜……不是让妳等我吗?”
    杨诗涵呆呆不说话,也不想说话。只是紧紧与他相拥,仿佛紧紧抓住了未来,这便是自己的全部一般,紧紧相拥着。
    “妳这个傻瓜……”
    凰夜葵无神的眸子剧烈波动,这是他人生当中,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与江子夕久别重逢之时。
    “诗涵……”
    女子已是无声啜泣着,精致的眼角已是泪光闪烁。涌上心头的话语都化为哽咽之声。
    曾幻想过无数中面见方式,只有泣不成声是自己最为痛恨与否决的,不为其他,只为了让心上人目视到这世上最为美丽的光景。
    倒时候,他一定会开怀大笑。感叹自己的幸运与幸福。能够有如此美丽的人能够与自己相守一生,成为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即便自己与他满满的都是不幸。
    可,终究此刻是幸福的。
    不幸的自己也会有许人羡慕的事物,不幸的自己也会被许多人憧憬着,幻想着能够拥有与之相同的,能够相守一生的人。
    可如今,为何,只剩下哀嚎了呢?
    不幸的自己,如今只能哭泣。
    并非在埋怨世间的不公。
    恰恰相反,自己一直以来皆没有怨恨抱怨过任何事物。更不愿意倾诉心事,使他人心生不快。
    这是在自己尚且稚幼之时,便了解到的真理。
    自己只能淡然,宁静。
    打从心底涌上的舒怡是真实的,那是在放开一切之后,所获得的,比常人低下的视界。
    那可以说是麻木,也可以说是逃避,更可以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厚脸皮。
    可,虽然很卑鄙。
    但多亏了这样,练就了万事皆不往心田去的圣人心态。父母的劝说也好,他人的鄙夷也好,所有人的职责也好。
    都是虚幻的不是吗?如同云烟一般,不会留下任何实质性的事物,只有当事人心中的悲哀与作恶者的畅快。
    快乐往往都是建立在他人的不幸身上。
    自己便是这样的笑柄。
    他也是这样笑柄。
    他们对彼此感同身受,也唯有这样,不经意间的话语才能穿过层层防线。也只有面前的怀抱,才能使自己感受到温暖。
    那是在凉风秋雨中,能使自己心安的事物。
    母亲父亲那里的白眼与可有可无的梳离感已经受够了,他人的无声嘲讽同样不想听闻了。可,就算这样,自己,无论走至何方,受到的言论都是相同的吧。
    在故乡是这样,在远离故乡的地带也是这样。
    人便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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