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三》第三十五章狗屁倒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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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狗屁倒灶
    清晨时分，小三和小家伙青英就已经再度踏上逃亡的路途。
    沿途，他们依旧只能用野果充饥，小三现在根本无法捕猎，哪怕一路上遇到许多清晨出来觅食的小型猎物，两人最多也只能用眼神去啃咬两口。
    二人一前一后，小三在前探路，青英一路尾随，两人的间隔距离拉得不远，小三时不时回看一眼小丫头，生怕她跟不上，或是摔跟头。
    可事实证明，小三的担心是多余的，即使这位小丫头此刻都还未曾从痛失至亲的阴影中走出，眼神木讷，神情呆滞，但脚下功夫一点不含糊，在小三看来都不太好走的路，青英仍旧不显吃力，再怎么说，她也是生长在荒林，体小灵活，自然不会拖后腿。
    看着青英这种状态都不输自己的脚程，小三这才明白，当时出走时，远远看见小丫头和花斑猎犬“老四”在急匆匆往回赶，小段路程，小丫头就跌倒几次，可以想象，当时小丫头是多么急迫，多么害怕。
    两人一路无话，小三也没出声安慰，不说自己现在也是悲痛莫名，脑中尽是些挥不去的担忧，和无数种青玲现在可能面临的境况，再说对于安慰人这类技术活，小三那张嘴，就显得有些笨拙了，本来心里是酝酿了很多安慰话语，可嘴里就是吐不出。
    自打他从暗黑森林被青峰救回，苏醒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口里吐出的话语很生疏，即使后来慢慢不再那么生涩拗口，可内心仍旧觉得，这些言语很是陌生，还有后来在村子里又接触到一些为数不多的文字，他依然还是这种感觉。
    不过那时的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就权当那是失忆导致的后遗症，不再去深究。
    可时至今日，小三仍旧屡屡出现那种陌生感，倒是那段每每帮自己压制心中暴戾的文字，小三反倒觉得更为熟悉些，像是在哪里见过，好像那才是自己熟知的文字。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世界的任何事物，他都是那么陌生。
    但反过来想，假设自己真不是这世界的人，那又为何认得这世界的文字，又会说这里的语言？这才是小三最不解的地方，每次想到这里，小三都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总之，现在连他本人，都觉得自己身上有着太多解释不了的秘密，也许唯一的办法，还是只能等到记忆恢复。
    又或者，遇到一些认识小三的人，熟悉他的过往，才能为他解惑。
    夜间，再次升起篝火，两人没能延续昨日的好运气，没能寻到一处如昨日那般能够供人安心休息的山洞，无奈之下，小三借助一处天然的低洼沟渠，当做今晚的落脚点。
    没了太多的遮挡和掩护，小三知道，今夜怕是不能休息了，守夜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自己肩头，青英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人小鬼大古灵精怪不假，可这种在荒郊过夜的经历，他和青英的次数加起来，怕也不过五指，多半也只是这两三日里的光景。
    再说她现在的状态实在很差，漫无目的、句话不说，小三走她就走，小三停她就停，十足一个丢了魂的人。
    篝火里传出炙烤的肉香，那是只野兔，花了小三半下午时间才到手的，而且到手时，都只有大半只了。
    因为另外小半已经入了一只山猫的腹中，而这大半只，是小三冒着受伤的危险，从那只山猫嘴里抢下的。这家伙体型不算太大，但也足足一米多长，是这片荒林仅次于食腐兽的顶级捕食者，如果单打独斗一头食腐兽，谁吃亏还不好说，灵活狡诈，是山猫最大的优点。
    但它们喜独居，恰巧又遇见数量占优的大小二人组，双方对峙一番后，那家伙估计觉得没必要为了一只兔子跟二人来个你死我活，最终还是丢下猎物，悻悻而去。
    如若平时小三见它，断然不会招惹，双方一旦斗起来，即使现在多了个人，小三二人也未必讨得了好，好在小三深知这家伙的习性，知道它们生性狡诈，不会干那些得不偿失的事情，所以小三算准它不会和自己二人过不去。
    实在是今天形势所迫，小三才会为了一只兔子，追了那家伙半下午，连日来奔波劳累不说，休息也没好生休息，光凭几个果子果腹，身体总觉得乏力，小三这成年人身体倒还勉强能够应付，但青英这小身板，这状态，他实在不放心，如果这几天小丫头的身体垮了，两人再想一起走出荒林，那就有些难了，除非能遇见一些路过的猎人。
    可这茫茫荒林太大了，单是靠近域壁这一片，也不知连绵多少里，算起青峰提起那些有着洪荒巨兽的荒林深处，更是广袤无垠。
    食物烤熟后，小三将大部分都给了小丫头，青英面无表情地接过，小三还没来得及提醒有些烫嘴，小丫头已经撕下一块咬在嘴里，僵硬地嚼着，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着火光映照下那张失神小脸，小三心都揪紧了，不久前，小丫头还是一个无忧无虑、幻想着长大以后仗剑天涯的小侠女，可哪曾想，这短短几日的巨变，让她一下成为一个孤苦伶仃的人，唯一还能依靠的，就只剩眼前这个连成为合格猎人都不行的半废之人。更可笑的是，这半废之人还是一个在他人眼里不折不扣的魔鬼，随时可能亲手将这小生命了结。
    如果让小三照顾小丫头一辈子，他绝对义不容辞，可小三自己都觉得那不太现实。
    他知道，从今往后，那个狗屁倒灶摸鱼掏鸟俱是一流、古灵精怪侠义心肠的小丫头，可能再也回不到以往那种天真活泼的状态中了，一个人一旦心中有了仇恨，看待事物的角度，兴许就不一样了。
    青峰一家子之中，和小三在一起时间最少的，就属这丫头了，但在小三内心来讲，他是很感激她的，从某种角度来讲，小丫头应该算是最先同意小三住在他们家的，那时的青峰和青玲，和小三并没有什么交情，更谈不上好感，不过是青峰不忍他葬身野兽腹中，才好心将他救回养伤，当他们得知小三身染暗黑物质后，小三看出一家子那时的犹豫，从小三蹭的第一顿饭，就可知晓。可那时最先吱声同意小三留下的，还是这小丫头，不管她懂不懂沾染暗黑物质代表什么，起码，她能容忍一个占她床位的陌生人留下来，这点就值得小三去感恩，至于后来发展到彼此都把对方当成家人看待，谁都不曾料到。
    并且第一个主动接纳小三的，也是这位小侠女，犹记得青英第一次带小三出去“活动”，就对自己那些个手下介绍。
    “这是我的新小弟，叫小三，我排行老二，他老三，按照岁数，你们也该叫他三哥，所以你们以后都不许欺负他，知道吗？”青英昂首挺胸的说道。
    对于娃娃头青英的吩咐，那几个岁数小些的孩子，自然是莫敢不从，一齐脆生生喊道：“三哥！”
    弄得小三哭笑不得，他好歹这么大人了，跟一群小家伙打得火热，他都觉得不好意思，尤其其中一个还穿着开裆裤，看起来怕还断奶没多久，让小三更是难为情。
    不过在青英一个奇怪的眼神后，小三还是勉为其难的承认了自己仅次于青英的尊崇地位。
    “三儿，你那边怎么样，看你满身都是泥浆，肯定抓了不少吧？”
    “啊？”小三难为情的摸了摸头，全然不觉这样会更脏，“还没逮着了，这些鱼鳅太滑了。”
    “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那些个孩子每个都是收获满满，唯独小三抓了满身泥浆，连那个开裆裤小孩，小手里也提着一根鱼鳅，对着小三晃呀晃的，明显是在侮辱这位还不如开裆裤小屁孩的三哥。
    “三儿，你快爬上来呀，这里有好多鸟蛋，你上来帮我拿着。”
    “这树怎么这么难爬，我好像爬不上来？”
    青英一头黑线。
    “三儿，这条鱼好大，快来帮我。”
    “来啦。”
    “你太笨了，三儿，连条鱼都按不住。”
    两人空手而归。
    ····
    不知是青英嫌他笨拙，还是大人们知道小三染了暗黑物质，不再让自家孩子和小三玩儿，小三去的次数渐渐就少了。
    最近一次，到了农家夜晚那些鸡鸭回窝的时候，青英发现自家的鸭子少了一只，四处找寻，差点将村子每家每户都翻过来。
    最终，通过青英“闻声识鸭”的绝技，确定自家丢失的鸭子，就在一家人户中。可偏偏这家人户人丁兴旺，妥妥的四个人高马大的四兄弟，所以平日里说话都比别人大声。
    青英只好回家带上小三壮胆，在青英的自我鼓励之下，终于还是冲了进去，找到了自家那只丢失的鸭子，可对方死活不认，说是青英无理取闹，生拖硬拽把两人轰出门去。
    小三知道，青英绝不会认错，她可是那些小家伙眼中的传奇，哪家母鸡不在家里下蛋，而是把蛋下在外面，她都一清二楚，往往是出去逛一圈，就往家里带回几枚鸡蛋。
    等到第二天，那家人再把鸡鸭放出来活动时，自家那只鸭子已经不在了，不用想，就是祭了人家五脏庙。
    青英伤伤心心哭了一场，二话不说就去竹林，将那笋壳上的绒毛扒拉一大堆，这绒毛甚是扎人，扎在身上奇痒无比，加之细小如针尖，想拔除也是不易，小三虽然不明白青英要干什么，但他有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待到晚间，小丫头以小三应该报答她“床位之恩”为由，强行指使小三将那些绒毛撒在人家晾在露天的贴身衣物上。
    夏日间，农户劳作后都会洗去一天臭汗，换上干净衣物，还没等到夜深人静，小三就依稀听见那家人声嘶力竭的咒骂。
    作为罪魁祸首的小三心中愧疚，一夜未睡，夜间仿佛听见小丫头在说，不是我干的，是小三干的，不关我的事····
    第二日，那家人户过来赔礼道歉，提来一只肥鸭，说那天的事情是个误会，整得青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将目光投向两个一大一小带着黑眼圈的人。
    小侠女心肠很好，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诸如为了一点口角，就堵在人家门口骂整整半日的壮举，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