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第一章欲望之扉第一百节重返矗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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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拼死的扭打，乌恩奇和罗曼诺夫都是遍体鳞伤，但其实他们谁也杀不死对方。乱战之中，罗曼诺夫的头上冒出了一个三寸高的火焰人形，那是罗曼诺夫的灵魂所化成的炎灵。炎灵扔出一柄金色的小锤，飞旋着击向乌恩奇的后脑。乌恩奇的两只手臂都和罗曼诺夫的手臂绞在一起，纵然发觉了，也无法防御。
    金色火锤凿中了乌恩奇的顶门，乌恩奇的脑海中金焰翻腾，顿时失去了知觉。罗曼诺夫一脚蹬飞了乌恩奇的身体，他从地上爬起来，正欲扑上前追袭他的对手，却看见外门的隧道里飘着一个紫发少女的幽魂，她的眼里闪着怜爱的柔波，举起手臂轻叩着隧道里的一处墙面。
    墙面的石砖陷了进去，里面露出了开动闸门的扳手。那少女用力去拉，她是幽灵，以她微弱的灵魂之力似乎拉不动那个沉重的扳手。
    罗曼诺夫大喜过望，他望了那紫发少女一眼，暗想：“她不是那个被我玩死了星族小妞吗？她居然要放我出去，一定是她见我很帅，手段了得，所以她爱上我了。”
    罗曼诺夫哈哈大笑，得意的冲过去一把拽下了墙洞里的扳手，只听见“轰隆隆”的一阵声响，重达万斤的寒铁闸门缓缓地抬了起来，在隧道的前方，初生的魔阳照耀着晨曦中的雾玫镇，那里便是生机所在。
    罗曼诺夫向紫发少女的幽灵做了个得意的飞吻，从她的面前疾冲而过，穿过城门的隧道，逃出了雾玫庄园。
    乌恩奇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罗曼诺夫已经被莫妮卡小姐的幽魂放走了。乌恩奇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质疑她的举动，他打不过罗曼诺夫，更没有办法置他于死地。莫妮卡小姐的幽魂放走了她的仇人煌焰骑士罗曼诺夫·阿列克，实际上是为了解救乌恩奇。
    重见伊人，却已生死两隔，而自己竟然无法为她复仇，乌恩奇无面的脸孔上留下了恼恨的泪水，在泪水的洗刷下，一个伤心欲绝的面容出现在莫妮卡的面前。
    莫妮卡的灵魂飘过来，歪着头看着乌恩奇，乌恩奇完全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他尴尬的扭过了头。莫妮卡的灵魂又飘到了另一侧，仍然歪着头瞧着乌恩奇的泪眼。
    莫妮卡的笑声仿佛银铃一样清脆：“呵呵，原来你喜欢我，是不是？”
    乌恩奇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莫妮卡欢快的追问道：“究竟是不是呀？你不说话，那就是了。我以为我那么贪玩，那么调皮，没有人会喜欢我呢？你居然喜欢我，你真傻！嘻嘻，你别哭了，我都不哭，你哭什么？”
    乌恩奇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莫妮卡用虚幻的手指按住了乌恩奇的唇，她摇手道：“不说那些了，我累了，天也亮了，你……愿意做我的骑士吗？”
    乌恩奇点头，单膝跪在莫妮卡小姐的幽魂前，双手把八面铁剑捧过头顶。莫妮卡伸出手碰触了剑面，按照魔族的礼仪，她应当接过在剑，用剑面拍击乌恩奇的后背三次，以此完成接受一名骑士宣誓效忠的仪式。但莫妮卡的灵魂却衰弱得无法完成这个动作。
    莫妮卡轻声说：“请保护好我们的家园，我在天国守护你。”
    言罢，莫妮卡的灵体消散了，她的灵魂化成璀璨之星芒凝落在黝黑的剑面上。乌恩奇抬头以泪眼相视，八面铁剑上闪烁着的灵魂之光恰如在无情暗夜中明亮的点点寒星。
    清晨，乌恩奇让安妮去安抚雾玫镇里的民众。他一个人挖土，把莫妮卡的遗体埋葬在雾玫庄园的枫树林里。
    晨风清冷，一个矮小的身影和乌恩奇一起守在莫妮卡的坟墓前。
    乌恩奇暗想：不知道这是谁，她和我一样忘不了善良快乐的莫妮卡？
    乌恩奇好奇的转过头，他仔细的看了那身影一眼，不禁怒发冲冠，因为蹲在那里的竟是披着麻袋片的魔母希罗。
    乌恩奇怒道：“混蛋，你来干什么？从莫妮卡身旁滚远点。你若要继续伤害她，拼着永世不得超生，我也要砍了你！”
    麻袋小贼嘻嘻的笑道：“你这人真糊涂，我好心替你报信，你领悟不了我的暗示，不怪自己，却来怪我？你好没道理！”
    乌恩奇冷哼一声，反驳道：“难道你有道理？你想让我替你卖命，为什么却对莫妮卡下毒手？我发誓，绝对不会为你做任何一件事，而且我一定会让你为你的残忍付出代价！”
    乌恩奇的威胁，麻袋小贼自然不怕，她满不在乎的站起身，叉着两只泥手嘿嘿的笑。
    麻袋小贼狡辩说：“我可太冤枉了，你可曾听说过我能安排命运？莫妮卡的命运不是我安排的，虫子才是大司命之神，你应该找他算账去，千万别来找我。你帮我对付虫子，不正好可以报仇吗？”
    乌恩奇看过很多关于三界六域的描述，三界六域的众神各司其职，魔母希罗除了是人类、妖灵和魔族的牧者，也是原魔界的创世神和界神，她在原魔界里只手遮天，但众生的命运确实不由她掌管。可是虽说如此，她却可以轻易的斩断命运之丝，否决被大司命之神谱成的宿命，显然魔母只是静观，并未出手。
    乌恩奇说：“你可以掐断命运的丝线，你为什么不救莫妮卡？”
    麻袋小贼嬉笑道：“这个莫妮卡什么也不做，白吃了我十六年的饭。我需要你替我勾引虫子的棋子，她是个绊脚石，我当然不会救她。你想好了吗？要不要投靠我？虫子就是三界里最大的恶棍，你帮我挪走了他的棋子是古往今来最大的善行。”
    麻袋小贼曾说过，她在和虫子下一盘很大的棋，非常大的棋，虫子找了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做棋子，麻袋小贼就找到了乌恩奇。乌恩奇很好奇究竟是谁在跟魔母希罗对局，他很想投靠到另一边。
    乌恩奇不动声色的问：“虫子是谁？”
    麻袋小贼说：“你已经见过他了，他叫傻蛋。”
    乌恩奇恍然大悟道：“傻蛋？是撒旦吧？撒旦不就是你的仆人吗？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是一伙的。”
    “你猜对了！”麻袋小贼大言不惭的说：“往日呢，我坐在七叶莲灯上，他顶着莲灯，驮着我四处横行。我是主宰，他是主宰的蛇，可是他不想当主宰蛇了，自称是红莲主宰，非要去给引梦蛇当牧者。坐骑叛逃了，你说可不可气？”
    乌恩奇暗想：以你那品行，撒旦若是甘心给你当坐骑，那才是傻蛋呢？
    乌恩奇不说话，麻袋小贼又道：“所以我要给他捣捣乱，你已经见过他和他的棋子了，他选出来的小女孩是不是很漂亮？她每天跟一条邪恶的蛇呆在一起多可怜呀。你把她救出来，我好好的奖励你。”
    乌恩奇回想了半天，敢情魔母要他勾引的对象竟然是在奈何桥畔帮他篡改了生死簿的小司命。
    乌恩奇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脱口道：“太不靠谱了，她才多大呀？你会不会算数啊？年龄差得太多了！”
    麻袋小贼掰着手指算道：“哪里多了？今年你十七，她六岁，才差十一岁，不多呀？二十年后你三十七岁，她二十六岁，正好般配。二百年后，你217岁，她206岁，其实没差什么。两千年以后，你2017岁，她2006岁，你们完全是同龄嘛。她给你添了七千六百多年的寿命，你不正好可以跟她长相厮守吗？”
    乌恩奇心中一凛，原来就连篡改生死簿都在魔母的算计之中，他的一举一动完全都是在按照魔母的意图行事。
    她借助他的手平衡妖灵与魔族，让原魔界里的两大强族维持均势；她又在魔族中安插了不安的种子，防止魔族一统；她故意叫他大哥哥扣了他六十年寿命，让他到小司命哪里叫屈，把他引到她的面前。不算这些，魔母希罗已经一步步的把他由舟人变成了混血的魔族，凝聚了魔核，随后又将他变成了纯血的无面者垢客，他似乎注定无法逃出她的手掌心。
    然而乌恩奇是宁折不弯的舟人，嶙嶙的傲骨仍然在支撑着他。
    乌恩奇愤然道：“你尽可以耍弄我，但我已经说了，终其一生绝不向你臣服，你再威胁我也没有用。让我向你屈服，我宁肯死！”
    麻袋小贼嘻嘻的说：“瞧你吹胡子瞪眼睛凶凶的样子，我哪里威胁你了？我是人类的牧者，我怎么会强迫自己的羔羊呢？你太误会我了，不如这样吧，我就让你看得清楚一些。你要知道，信奉我你会青云直上，不信奉我……”
    麻袋小贼伸出手，一把将乌恩奇攥在手心里，乌恩奇的身体一动也动不了，因为他被魔母变成了一只丑陋的癞蛤蟆。
    麻袋小贼坏笑着揪掉了癞蛤蟆的一条前腿，她用一根手指顶着懒蛤蟆的肚子，把他举到眼前。
    麻袋小贼嘲笑着说：“都说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你不听我的，我再找一个人替我做事就好了，反正与我没什么损失。至于你嘛，有没有我的庇护，相信感觉会差很多，你慢慢体会吧。”
    麻袋小贼信手一抛，乌恩奇变成的癞蛤蟆就呼啸着飞向了夜空。在乌恩奇的身下，雾玫镇和珍珠山变得越来越小，遥不可及，星兰古陆的万水千山变成了坐落在雾海之畔一隅之地。然而乌恩奇的身体仍在继续向高飞，他仿佛火箭一样穿过了天际白河，划出一条致命的抛物线，落向第八魔域幻火之海里的矗云山。
    从万丈高空里掉下去，乌恩奇骇然的在心中大叫了一声，吾命休矣！
    可是在矗云山的一处低岭上，麻袋小贼伸手接住了乌恩奇。
    她把癞蛤蟆乌恩奇仍在坚硬的石头上，坏坏的说：“好玩吧，大哥哥？我很坏哦，我也很邪恶，你不想为我出力，我才不稀罕你呢。不过我把魔能借给你那么久，总要收点利息。下次见面的时候，别忘了跟我打声招呼。”
    麻袋小贼虽然她自称很坏很邪恶，但乌恩奇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恨她至极。乌恩奇很清楚，跟那些草菅人命，动辄发动洪水淹死所有生灵，脾气暴躁又自居是上帝的坏老头相比，麻袋小贼毕竟还算一个善良可爱的好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