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下》正文第一百〇四章三卦一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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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帐外有人大喊一声,押解燃裳木坦的两名兵士一时没了主意,呆呆站在了原地。
    “接着,帐帘开处,进来一人,手持寒光槌,对两名兵士说:‘还不退回去。’
    “两名兵士又将燃裳木坦押回你奶奶座前,重新跪在大堂中央。
    “幽暗中,我借着烛光一看,原来是燃裳芹。
    “燃裳荼大声呵斥道:‘芹儿,你疯了,带着兵器入帐,这是要造反吗,还不快快退出去。’
    “燃裳芹反问道:‘首辅大人在明堂之上,公然忤逆君母懿旨,难道也是想造反?’
    “燃裳荼气得火冒三丈,却又不好对她这个侄孙女说重话,跺着脚说:‘都是长姊把你纵容得无法无天了。’
    “说完长叹一口气,扭头坐回了座位。
    “燃裳芹收起寒光槌,退到大帐进口处,立在持戟兵士旁边。
    “你奶奶强压怒气开口说道:‘荼大人,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燃裳荼站起身来,向上行了礼,朝帐外走了。
    “这时,她又对燃裳木坦说:‘你前面说的那些话,确实论罪当诛。现在我且问你,你之前所言,是何居心?’
    “燃裳木坦说:‘陛下呐,草民一片赤诚之心,苍天可鉴,若有半点不良居心,愿上天即刻降罪于身,死于当堂。您被庸人所惑,危在旦夕,却不自知。’
    “你奶奶苦笑一声,说道:‘你且说说,怎么个危在旦夕?危险自何而来?’
    “燃裳木坦说:‘草民也不知道危险自何而来,总之,此行大不利于陛下。’
    “你奶奶说:‘既然不知道危险从何而来,又口口声声说危在旦夕,可见你确实是胡言乱语。’
    “燃裳木坦说:‘就算我是胡言乱语,族中神媒相士却不是胡言乱语啊。’
    “你奶奶说:‘这话怎么讲?’
    “燃裳木坦说:‘此次出行,相士已经卜了吉时,却又为何另选他时而发程?以我所见,定然是那燃裳荼从中作祟,误导陛下。’
    “你奶奶听到这里,才略略舒了一口气,面色由嗔转和,轻声说道:‘燃裳木坦,你曾执掌我旱魃全境兵权,任了几十年兵马大统领,怎么如此小题大作。启程的时辰,是我和荼大人一起定下的。我当然也知道相士已经卜了吉时,但相士所卜的吉时乃是丑时。一来,丑时天方四更,夜色正沉,黑暗之中,诸事不便筹施,行路也颇为艰难;二来嘛,按历代君母所选的时辰,丑时并无先例,可见这不是一个好时辰。而巳时乃是蛟龙出洞之时,那时太阳瑞气正足,燥气最弱,正是难得的好时辰。这何错之有?’
    “燃裳木坦摇着头沉痛地说道:‘陛下您久居于域外,族内之俗不甚了解也是情有可原,但燃裳荼,身为一朝宰辅,对待上天启示却如此儿戏,真是让人扼腕叹息。事到如今,却还不知悔改,实在可恨。’
    “你奶奶说:‘你也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只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哪里能就让你心生如此怨恨呢?’
    “燃裳荼无言以对,愣了半天之后,向前跪行了两步,趴在你奶奶的桌案之下,哀求着说道:‘陛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请您先回去吧。您是万金之躯,我旱魃族之前途命运全系在陛下一人之身,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啊。’
    “你奶奶不耐烦地说:‘好了,我也累了,不必多说了。将她带下去吧。’
    “两名兵士立刻上前押着燃裳木坦往帐外而去。
    “燃裳木坦大呼道:‘陛下,为了您的安危,要三思啊,不能再冒险前行啊。陛下!’
    “兵士押着燃裳木坦正要出帐,你奶奶突然说道:‘等一下。’
    “两名兵士停住了脚,拖着燃裳木坦转过身面向正堂。
    “你奶奶站起身来说:‘燃裳木坦口出狂言,扰乱军心,本应立诛,但念她一片忠心,冒死直谏,先免她一死,随队收押,等回君山再定其罪。’
    “燃裳木坦被押着出了大帐,燃裳芹跟随其后,也要往帐外去。
    “你奶奶叫道:‘芹小将军,你先留步。’
    “燃裳芹转身走到大帐中央,朝上行了军礼,立在原地。
    “你奶奶说:‘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忠心,还独具魄力,不畏强权,敢当堂据理力争,确实不同凡响。更难得的是有一颗仁心,懂得怜惜老臣,令人赞叹。’
    “燃裳芹欠身答道:‘陛下谬赞了,这都是为臣者分内之事。’
    “你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你也回去歇息吧。’
    “燃裳芹行了礼,转身出了大帐。
    “我也起身向你奶奶告辞道:‘那我也走了,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说完走出了大帐。
    “帐外处处灯火通明,将整个峡谷照得如同白昼。
    “两边的山脉却显得更加幽深黑暗,如同两排巨兽俯视着谷底的一座座帐篷。
    “我的心里,略过一丝凉意,突然回想起燃裳木坦的话,一阵阵恐惧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我无意识地回转了身,朝主帐走去。
    “走到主帐入口处,刚要进去,却猛然间清醒了过来,想不出要进去的理由。
    “便又转身朝前走去。
    “我的住的营帐,离主帐有半里之远。刚走到一半,突然看到一块巨石旁黑暗的车场里一架车的车轮边有个黑黑的影子动了一下。
    “我先吃了一惊,随即沉静了下来,朝车场走去。
    “快接近黑影动的地方时,黑暗中有个声音轻呼道:‘是卺婿君吗?’
    “我站住了脚,也轻声问道:‘谁在那边,鬼鬼祟祟在干嘛?’
    “黑暗中又发出了说话声:‘我是燃裳木坦,她们把我锁在车轮上了,动弹不得。’
    “我听完,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果然看见燃裳木坦坐着被绑在车轮上。
    “燃裳木坦见过我来,激动地说:‘你要救救君母啊。’
    “我没回答她,上前帮她解开了将她捆在车轮上的绳索,又去开连着双脚和车轴的铁链。
    “折腾了半天,也没打开。
    “燃裳木坦说:‘不要费心了,这铁链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解开了绳索,我已经感觉好多了,至少能自由起身活动了,链子就这么拴着吧。我是重犯,也不便打开。’
    “我放弃了开锁,挨着她坐了下去。
    “燃裳木坦又说:‘卺婿君,这整个队伍中,就只有你能救君母,你要想办法救她啊。’
    “我说:‘木坦将军,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那些理由,都不足以说服君母回都。不是我不相信你,我也觉得你那些理由太牵强了。祭祀仪式,几十年才有一次,这是旱魃人最隆重的仪式,怎么可能因你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改变计划呢?’
    “燃裳木坦向我靠近了一些,说道:‘卺婿君,你有所不知啊。君母面前,有些话我不好说,怕惊到圣驾。今天我之所以急匆匆赶来,当然不是因为自己心里的臆想。’
    “我问:‘难道木坦将军还有其他重要的情报?’
    “燃裳木坦说:‘今天一早,我与几位老友相约一起到山下去打猎游玩。中午时分,我还在回来的路上,突然迎面有个人急匆匆跑了过来。
    “‘我一看,认得是御星院的相士燃裳一。
    “‘燃裳一喘着粗气对我说,要我快去救救君母。
    “‘我以为君山又遇到外族的袭击了,忙问她,来犯之敌是什么人。
    “‘燃裳一却说并不是有敌来犯。
    “‘我又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缓了缓气说,君母出发到祖山祭祀诸神去了。
    “‘我听了笑着对她说,当天正是君母要启程去祖山的日子,全族百姓人人都知道,那有什么好奇怪的。
    “‘燃裳一却对我说,君母出发的时辰不对。
    “‘我问她怎么回事。
    “‘燃裳一才告诉我,当初燃裳荼找她问天行卦,占卜君母启程的吉时。她在聆天台上占了三卦,首卦乃是箕宿之象,次卦是斗宿之象,末卦牛宿之象。三卦都应在丑时。燃裳荼对她说,丑时正是深夜,出行不便,问有没有其他时辰可选。燃裳一告诉燃裳荼说,三卦指向同一结果,没有选择的余地。燃裳荼听完,闷闷地走了。
    “‘直到今天早上,燃裳一醒来之后出了门,才发现君母队伍还没出发,她就觉得事情不对,心里七上八下。
    “‘但她还自我安慰道,不按吉时出发,若按平时出发,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她赶紧跑回御星院,在聆天台上对当时往后,午时之前的时辰逐一行了卦,发现全是凶时,无一平时。
    “‘燃裳一当场吓得出了一声冷汗。
    “‘她赶紧跑去找燃裳荼,可燃裳荼一个早上都在忙启程的事,不见任何人。
    “‘她又等在路口,希望君母车辇经过的时候,拦驾谏阻,可最后也被守卫兵士拦在了外面。
    “‘君母车辇经过的时候,她在人群中大喊,让君母回头,可是除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用奇怪的眼光看她之外,没人听到。’
    “我说:‘怪不得从君母宫转向南城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大叫,我还以为看热闹的人之间发生了争执呢,也没有在意,原来是相士燃裳一想谏阻车驾啊。’
    “燃裳木坦说:‘可惜她嗓子不够洪亮啊,要是换成我,一声就能吼停整个队伍。’
    “她说完,遗憾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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