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下》正文第一百三十六章赴死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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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楼雅间内,廖弥一脸苦相,见我们进门后,上前拱手说道:“廖某人要给几位说声抱歉。”
    “抱歉?”贺玄雅惊疑道。
    廖弥伸手让了让座,对我们说:“几位先请坐,听我慢慢道来。”
    说完走到门边,向外张望了一番,将门轻轻合上。
    我们几个寻位坐了。
    廖弥走来坐在我们对面,接着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是被羲皇族人派魔怪胁迫到三界岭一带的,本不应该将你们拘押并带到崇山来,只是我当时正好计划要回都中办理一件要事,苦于没有好的理由,正好碰到了你们,所以就见机行事,将你们拘押,作为回崇山理由。”
    贺玄雅气愤地站起身来,大声嚷道:“原来我们是被你利用了。实在是太可恶了。”
    廖弥说:“请姑娘先不要动怒,我也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
    贺玄雅说:“情非得已?就是为了回崇山攀龙附凤?”
    廖弥说:“其实事情不像几位看到的那样。”
    贺玄雅说:“我们不光看到了你的丑态,还听到你的光辉事迹。你被降职的原因已经证明了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事实,我看你怎么狡辩。”
    廖弥说:“我被降职的原因并不像你们听到的那样,也不是我在丹水城对龙将军说的那种情况。”
    好奇地问:“那你是为什么被降职的?”
    廖弥说:“我并没有被降职。”
    我说:“这就怪了,如果没被降职,作为副帅的你,怎么可能干巡逻这种百喙长所做事呢?再说了,三界岭中军侍从们都亲耳听到过当日你与石大帅的对话,难道他们都是在说谎?”
    廖弥说:“那只是我和大帅设的一个局。”
    我们都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廖弥看了看我们继续说道:“这事还得从四十年前说起。
    “我欢兜族历来都没有宰辅之类的官职,自古以来都是左右二府将军共同辅佐君王。
    “十四年前,崇岗为右将军,而左将军是崇玉,两人都出自王家宗室。崇岗为人贪婪奸邪,并精于算计;崇玉坚毅果决,一心忠于君王,却有勇而少谋。
    “两位将军各展所长,共辅君主,朝中实力均衡,也算平安无事。
    “后来崇玉被羲皇族人所惑,私自领兵攻伐旱魃族,最后却被旱魃族与大王夹击而败。
    “大王本来要以谋逆之罪将崇玉处死,旱魃王却向大王求情,要大王留着崇玉,并说以后可能会有大用。
    “当年的旱魃王,曾与欢兜先王义结金兰,大王在她面前,常以晚辈自居,便采纳了旱魃王的建议,没有诛杀崇玉,而是将崇玉贬为庶民,并从宗室中除籍。
    “从那以后,左将军一职便一直空缺,崇岗一人独揽辅政大权。
    “有好几次,大臣中有人提出重新擢任左将军人选,都因崇岗及其党羽的极力反对而作罢。
    “当今欢兜王性格仁慈柔弱,一直以来,朝中大事,只要不是伤及国本的事,基本上都听之任之,由崇岗肆意处置。
    “初时,崇岗虽暗中徇私枉法,嚣张跋扈,但还心存忌惮,不敢公然为非作歹。
    “二十年前,他为了彻底独揽政事,逼迫大王废除了传承几千年的左右将军共同辅政之制,并仿效娲皇族,设立了丞相一职。丞相比起左右将军,权利更大,地位更高。
    “自那以后,崇岗便成了欢兜族中的第二个君王,大王虽在礼仪上仍具权威,但在实际政事上,却逐渐沦为了傀儡。
    “族内忠义之士对此痛心疾首,但只因大王软弱,事事都授权于崇岗,崇岗也并未有悖逆的实证,因此大家也都隐忍不发。
    “有一人却是例外,他经常和崇岗争锋相对,还声称以后要废除丞相之职,恢复左右将军之制。
    “这个人就是大王第二子,王储崇祺。
    “崇祺自幼聪明过人,坚毅果敢,加上平日里勤勉好学,大王对他慈爱有加,很早就立为了储君。
    “这两年,崇祺年岁渐长,越来越对崇岗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
    “崇岗知道,一旦大王千秋之后,崇祺继位,等待他的将是灭顶之灾。于是他便发动党羽,纷纷向大王提出要废崇祺的王储之位,以王长子崇禄代之。
    “这崇禄,虽为王子,却毫无上进之心,天天浑浑噩噩,混迹于歌坊赌馆之中,身无半点所长。而且性情懦弱,贪生怕死,常被崇岗恐吓胁迫,专门做一些打探宫内动静的事。实际上就是崇岗的一颗棋子。
    “崇岗发动众党羽废储立新的举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实与篡位无异。
    “大王这次却没有任由崇岗专断,极力反对。
    “崇岗便勾结宗亲们,在长者会上弹劾大王,说他废长立幼,坏了王室法度,还说他当年支持崇玉对他族用兵云云。
    “大王便被禁足于宗庙。
    “崇岗见时机成熟,便预谋谋逆之事。他向都中都外要职官员逐一发了废储联名书,要求大家签字。这样做,一来可以检视人心向背,二来也为他废除崇祺储君之位增加分量。
    “签字并回书的,他可视为同党,拒绝签字或久不回书的,他便会认定是敌人,必将除之而后快。
    “石大帅收到联名书时,怒不可遏,想回书反对,被我拦住了,为谨慎起见,我劝大帅给他的结义兄弟丹水城州帅龙见昭将军发信征询意见。
    “龙将军回信中也表示坚决反对崇岗的所作所为。但他却告诉大帅,丹水城可能有崇岗派去的奸细。
    “在众人纷纷倒向崇岗的情况下,三界岭和丹水城就显得势单力薄,根本无法与崇岗抗衡。大帅和龙将军却决定要奋起反抗,以死报答君恩。
    “我想来想去,觉得与其让三界岭和丹水城的数十万将士一同赴死,还不如以一人的死换取恶相倒台。
    “当日便向大帅说明了我的想法。我愿假意投靠崇岗,想办法接近他,并将他刺杀。老贼一死,其党羽也必然会鸟兽散,大王便可重新执政。
    “大帅开始时坚决不同意,但我再三向他说明了厉害,大帅虽痛心万分,却还是接受了我的想法。
    “所以我和大帅在中军帐中演了一场戏,想借中军侍从的口,将我和大帅不合,我有意投靠崇岗的消息散播给丹水城中的奸细。
    “我们定好计划,并向丹水城的龙将军坐了通报。万事俱备,却一时没有我回崇山的接口。
    “天怜我欢兜,将你们送到了三界岭,我便如获至宝,一刻不停留地带着你们上路了。
    “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我利用各位,确实心中有无限歉意,但实在是无奈之举。
    “还请看在欢兜亿万百姓的份上,不要怪罪。
    “等我完成了使命,立刻就送几位到旱魃族去。”
    听到这里,我被这几位欢兜忠义之士的精神所深深感动,心中对廖弥的怨恨一扫而光。
    贺玄雅却问道:“不知道廖将军所说的‘以一人的死换取恶相倒台’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您要效仿我族荆轲刺秦的故事,只身行刺崇岗?”
    廖弥点了点头。
    贺玄雅站起身来,双眼含泪说道:“廖将军,您是欢兜族的英雄,令人敬重。我们几人无非是到这崇山城中游览数日,并不是什么大事,请将军千万不要挂怀,也不必心有愧意。我们能认识您这样的悲壮之士,是我们的荣幸。不知道将军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力的事。我们几人,在崇山期间,可供将军任意驱使。”
    廖弥说:“说来汗颜,还真有件事需要几位帮忙。”
    很悬崖说:“将军只管请讲。”
    廖弥说:“大王被拘于宗庙,已经数月。我此次回到崇山,自然是无缘得见。只是我手上有一封大帅和石将军联署的迷信,要交到大王手上。
    “之前在丹水城中,你们说到崇山之后一定要见大王,向他说明来欢兜的缘由。
    “如今我名义上掌管了崇山的驻防兵权,虽然还无法调动千军万马,但王宫和宗庙外围的驻军,我还是可以说上话的。
    “我想这几天你们一直在想怎么能见到大王的办法,我猜啊,你们可能到现在都还没什么好的主意。
    “明天你们就往宗庙去一趟。
    “到时候,我会以新将官视察的名义,到山表去,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们配合演一出戏,戏的结局自然是你们顺利通过关卡,去宗庙见大王。”
    水兵激动地站起来喊道:“真的?”
    我理解水兵,他终于见到能走出欢兜族,尽快见到他奶奶的曙光了。
    廖弥说:“真的!但请几位放心,明天的事绝对不会对大家的安全产生危害。”
    接着,给我们详细讲了明天演戏的事。
    我们一条条都记在了心里。
    最后我问道:“我们到崇山的头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敲我的房门,敲完又跟着人走了?”
    廖弥说:“就是为了今天找你们的这事儿。那天敲你门的时候,恰巧碰见一个熟人,他已经喝醉了,却还要拉着我再去喝。我找你们本来就偷偷摸摸的,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叫你们出来开门吧。尤其是崇岗老贼的走狗。”
    贺玄雅说:“那第二天你怎么不来呢?还一直拖了十几天。”
    廖弥说:“第二天我就被老贼派到附近州县去巡查驻防,一去就是十多天。我今天一回到都中,就去宴宾楼找你们,可是却扑了个空,所以就一直在街市上到处找寻。后来终于找到了你们,但街上那么多人,我也不好上前打招呼,只能一路跟随,希望到僻背处再与你们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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