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下》正文第一百五十六章医童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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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卒一走,水兵就从病床上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哎呀,可难受死我了。装这病真不容易。”
    我笑着说:“你演得真不错,将来可以去演电影了。”
    水兵说:“下次再别让我装羊角风了,我受不了了。”
    贺玄雅也凑上来说:“水兵啊,你这活还真没人干得了。你比那真得了羊角风的人还像羊角风。”
    胡老太爷在一旁冷冷地说:“你们这样折腾,究竟要干什么?”
    贺玄雅一听胡老太爷说话,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胡老太爷道:“老先生,您今天怎么和我们配合得那么有默契?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是假装的。”
    胡老太爷从袖中掏出一张叠着的纸片,递给贺玄雅说:“你看看这张药方。”
    那“药方”正是我让狱卒带给胡老太爷的。
    贺玄雅打开“药方”读道:“今天有紧急事情,需要出天牢办理,请老将军相助。”
    贺玄雅看了看我说:“原来你的药方是封求救信啊。你这信是什么时候写的?”
    我说:“昨晚你们都睡着的时候,我偷偷跑起来写得。”
    贺玄雅说:“你哪儿来的纸和笔?”
    我说:“纸是我在宗庙的时候,顺手从宫医所拿的,你看,我这兜里还有好几张呢。笔嘛,是就地取材的。”
    贺玄雅惊呼道:“就地取材?”
    我说:“你再看看上面的字,是用什么写的?”
    贺玄雅又拿起信来,凑近了仔细观察。
    “你真行,亏你能想得出这样的办法。”贺玄雅说道。
    水兵凑上来说:“让我看看,他想的什么办法。”
    贺玄雅把信递给水兵说:“——————————————————————————————————————”
    “你们费这么大周折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在我这儿闲聊天吧。”胡老太爷突然说道。
    一句话提醒了我们。我说:“我们快走吧,不要误了正事。去晚了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说完便往门外冲,他们三人也跟着我一起向外跑。
    “你们站住。”胡老天爷在身后喊道。
    我们一起停下了脚步。
    胡老太爷走上前来,绕着我们转了一圈,摇着头说:“好歹我也是帮你们逃出来的人,你们就这么一溜烟跑了?都不告诉一声出来的目的。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我说:“老先生,现在事情紧急,等我们回来再慢慢告诉您。”
    说完又要跑。
    刚踏出大门,又听到身后胡老太爷若无其事地说:“就这样毛毛躁躁去,还没走到王宫门口,肯定又会被抓回到天牢去。我呀,再不会帮你们了。”
    我又一次停下了脚步,水兵和智勇没停住,接二连三装在了我身上。
    贺玄雅在最后面喊道:“小元,又怎么了?”
    我没有理睬贺玄雅,转身向正朝里屋走的胡老先生追去。
    胡老先生回过头看着我说:“遇事千万要冷静。很多事情失败,并不是因为完成得太晚,而恰恰是因为做得太早了。”
    我惭愧地低下头说:“还请老先生再帮我们一次,像上次一样,将我们从王宫后面的崖上乱石丛上放下去。”
    胡老先生说:“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王宫内空无一人,自然可以轻轻松松放你们下去,可今天是禅位大典,王宫中人多不说,戒备也比往常要严密很多。”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胡来太爷,他却看着我乐呵呵地笑呢。
    我心中猛然一惊,问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今天的目的了?”
    胡老太爷笑着说:“一看到你们给我的信,我就猜到了。今天没有比禅位大典更吸引人的事了。”
    我说:“那就请老先生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混进王宫,近距离看到大典?”
    胡老先生说:“其实,我早就给你们想好路子了,可你们一开始就那么性急。”
    听胡老先生这么说,贺玄雅和水兵、智勇都围了上来。
    胡老太爷看着说我们说:“上次跟你们说过,每年秋分之时,大王都会犯头疾,每次宫医们没法治疗,都是请我进宫去给大王诊治的。我一直奇怪今年他们为什么没来请我,之前以为今年大王没有犯病,这两天才知道,他们为了不让外界无关人员进入宗庙,一直任由病痛折磨着大王。
    “今天要举行禅位大典,他们为了大王能正常完成仪式,才临时通知我今天一早进宫去给大王治疗。
    “每年进宫,我都会带三四名弟子去帮忙打下手、研药、熬汤剂的,今天你们四人就扮成我的徒弟,跟我一起进宫吧。
    “不过我的弟子中有米萝巷的娲皇人后代,也有普通欢兜人,每次进宫,我都会带两民米萝巷弟子,两名欢兜弟子。这次你们要有两个人扮成欢兜人才行。
    “这里有两套翅膀和假喙,你们看看,谁来穿戴上。”
    胡老太爷说着,打开了墙边立着的一个大柜子。柜子里装着两对大翅膀和两幅欢兜人的尖嘴。
    我看了看贺玄雅。
    贺玄雅说:“就让智勇和水兵办成欢兜人吧。”
    水兵一听,撅着嘴说:“怎么又是我啊?”
    贺玄雅笑笑说:“谁让你演技好呢。”
    水兵还想要说什么,胡来太爷却说:“那就快点准备吧,一刻钟之后我们出发。我们要在寅时赶到王宫给大王治疗头疾,辰时大王就要准备典礼之事了,午时正式举行大典。”
    一切准备妥当,我们跟着胡老太爷出了他的矮房,一直行到王宫门口,正要往里走。
    宫门口护卫上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胡老太爷上前说:“我是米萝巷来的郎中,奉命进宫给大王诊病。”
    胡老太爷说着,从腰间拿下一块牒牌,递给护卫。
    护卫看了看牒牌,又看看胡老太爷,便将牒牌还给胡老太爷,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向宫门里挥了挥手,仍旧退回了原来站立的位置。
    胡老太爷躬身向两边的护卫点了点头,带着我们往宫门里走去。
    进了宫门,里面却冷冷清清,走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人。
    我问道:“几天是大典之日,这宫里怎么这么冷清。”
    胡老天爷边走边说:“进了宫门,就少说话。还没到热闹的地方呢。”
    在宫里来来回回拐了几个弯之后,我们来到了上次来过的幽明二分之殿的殿前。
    殿门口站着一位王宫近侍。
    那近侍见我们道来,忙上前说道:“胡神医,你可算来了,赶紧走吧,大王头疼得快要炸了。”
    胡老太爷说:“大王今天头疾是什么时候开始犯的?”
    那名近侍叹息道:“我伺候大王这么多年,年年都是同一时间犯病,也一直都是我料理大王的饮食起居,今年我却不在他身边,如今算来,可能有半个多月了。”
    胡老太爷问道:“您不在大王身边,那何人侍奉大王呢?”
    那名近侍说:“自从大王被拘于宗庙,近侍人等全都被囚禁在了宫里的密室内。他们却另派了护卫侍奉大王。可那些武夫,怎么能侍奉得好大王呢。哎——!可想而知,大王这些天应该受了不少罪,就连犯了头疾,都没人来请神医您给大王医治,十几天来,他每天都忍受着剧痛,真是可怜啊。”
    胡老太爷说:“那就请执守大人快快带路,抓紧给大王诊病吧。”
    近侍官这才推开殿门,进了幽明二分之殿。
    胡老太爷紧跟在后,我们又跟在胡来太爷之后,一起沿着殿中大道,向另一侧的殿门走去。
    出了山表的殿门,一股寒气迎面袭来,眼前却是一片热闹景象。
    殿门外的广场上,宫廷仪仗队,正在来来往往操练步伐和执仗威仪。
    广场一角的戏台上,宫廷乐队也在一遍遍排演这大典乐曲。
    宫人及内臣们,穿梭在各个宫室门厅之间,形色匆忙,但都一个个面带苦尽甘来的欣慰表情。
    这时,天空阴暗而低沉,空中似有似无般飘着一些细如盐粒的雪片,地上积着如霜般一层薄薄的银屑。
    在我记忆中,这样的天气,往往都在年节的时候出现。在我看来,这也就更增加了王宫内喜庆的气氛。
    近侍官带着我们穿过幽明二分之殿的殿前广场,过了两重宫门,又沿着一条长长的游廊,走了很久,所到之处,都是匆匆忙忙的人影和欢乐祥和的气氛。
    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我甚至忘记了今天将要发生的腥风血雨的可怕争斗,也被这种祥和安定的气氛所感染,就像这样的状态会永远持续下去一样。
    眼前不远处的一座大殿,击碎了我的幻想。
    “崇极殿看着比以前更巍峨了。”胡老太爷漫不经心地对近侍官说。
    近侍官抬眼看了看,摇了摇头说:“对大王来讲,今天那座大殿,却是他的梦魇。对欢兜族人来说,从今往后,那大殿上的煌煌诰令,对欢兜人来说,将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屈辱。”
    胡老太爷捻了捻胡须,没有作答。
    近侍官领着我们进了大殿右后方的一座宫院的大门。里面是一座正殿,两边两排配殿。
    近侍官带着我们进了正殿。
    大堂上空空荡荡,没有看见一个人。
    大堂边角门,却半开着,里面传出了“哎哟——哎哟——”的呻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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