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士》第4章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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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小子发什么呆啊，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天快黑了。”
    训练狂人本德.亚斯不忘使命，做完一套拉伸的放松动作后，摇晃着弟弟——指的是林磐，开口催促道。
    怎么回去啊？探头看了看陡峭的，崩裂的坡面，林磐有点忧愁，跳下去？昆德这废柴可没有本德那种变态的身体素质。
    虽然灵浮界契约了一只特殊磐兽，但林磐目前对这个金手指还一知半解，具体能有什么帮助也未尝得知。
    正瞎担心呢，结果哥哥领着他来到一段台阶前。
    “这是什么？”
    “登山小径。”
    ……什么嘛，明明有修好的石板路，刚才为何那么麻烦地攀登，脑子也练成肌肉了吗？
    似乎看出了弟弟的困惑，哥哥再次抓了抓昆德的头发，展示了一下健硕的二头肌：“锻炼使我快乐。”
    “哥……你是认真在找老弟吗？”
    “不开玩笑了，小心点，刚经过磐迁的大地很不稳定。一步走错你的小命就交待这里了。”
    所谓磐迁，就是林磐之前看到的恐怖景象，在上级领主的准许下，主体磐兽和附属磐兽同步移动，通常用来靠近更丰饶的地区，有时候也为了躲避战火纷争。
    多亏本德一路不断提示，林磐得以避开石板路的断层，不稳定的塌陷岩层、空泡区和喷流区，被巨型磐兽犁开的大地散发出浓郁的土腥味，令他想起撕开的伤口，残忍血腥。
    那也确实是伤口，来自更高一级的磐兽，不过普通人看来触目惊心的景象，对城邦级别的磐兽来说只是轻伤都算不上的小创口。
    光是镇级磐兽的磐迁，就有如此浩大的声势规模，如果是城邦级的磐兽动起来，是怎样雄伟浩大的景象。林磐难以想象。
    好在这次磐迁并不远，胆战心惊的归途即将结束。夕阳染红地平线时，两人回到家所在的岩壁镇。
    作为镇级主磐兽的巨龟，黝黑的外面几乎和周围的大地融为一体，粗壮四肢牢牢扎入大地。不仔细看真以为只是一座突兀的小山。粗糙的背甲岩壳上布满半圆形小屋，爬行的房屋磐兽们已经在上面重新安定下来。几百户人家就在上面密密麻麻地住着，紧挨着。不够住的屋子就一直延伸到附近的地面上。
    岩壁镇的外围，一块半凸出的翘岩上伏着一只类似卧蚕的、卡车大小的磐兽，这就是林磐位于异界的新家。
    刚结束了迁徙，磐兽暗绿色的躯壳还有微微的颤动，这种蠕虫名为居蚕，器官相对集中，腹部后面增殖出巨大的空腔体，是主要的低级屋磐兽。
    一个身材佝偻，留着半白硬短发的老者正拿着农具，在屋前空地上劳作。
    本德上前打招呼：“爸，我找到昆德带回来了，你也歇一歇，明天再劳动吧。”
    “回来就好，小子记住，泰古庇护众生，屋地要硬，耕地要软，没有足够松软的土地，胖巴里晚上没有休息好，明天就长不出粮食！”雷德.亚斯用搭在肩上的布料擦了擦汗水，回头严肃道。
    泰恩尼亚的人类主要信奉天上与地上的神。天上的名为【奥罗】，地上的名为【泰古】，都是最高阶的【帝】级磐兽。
    说话间，雷德身边一只不起眼的，呈水滴状类的土黄色软体生物也“叽咕”了一声，似乎表示赞同。
    和便宜老爸打过招呼后，林磐便把注意力集中到“胖巴里”身上，它和史莱姆十分类似。学名叫豆豆姆，属于一种小型的资源类磐兽。
    别看它小，胖巴里可是雷德一家生活的重要保障。这小家伙目光贼溜，和林磐对上后，也毫不客气，一跳扑到对方后脸上，在表达友好善意的同时蹭了他一脸泥。
    一般来说，只要属于正式的领民，都会分到领主发放的基本保障：赐予的住宅磐兽和资源磐兽。它们的所有权自然归属领主。领民只有使用权，这一点有利于确保领主的统治地位稳固。
    当然，有实力的领民也可以自己契约野生磐兽，但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对于需要领主的庇护才能生存的大多数人来说，没有这能力也毫无必要。
    这么看来，林磐已经是凭空捡了一个大漏，再有不满，拖出去斩。
    父亲询问了本德一些修炼上的进展，又转向林磐唠叨几句，大意不外乎说你这家伙不省心，哥哥为了去找你浪费了宝贵修炼时间。唉！好了快去吃饭吧！
    才进入主厅，一个中年美妇飞奔而出，看到林磐后，上前猛一把将其拥在怀里。
    她抱得很紧很用力，像是找回心爱娃娃的小少女，也许是受到身躯上一个灵魂的强烈情绪所感染吧，犹豫了一下，林磐还是开口：
    “妈……”
    昆德的母亲夏烟.亚斯原本是岩壁镇的上级领地【灰森城】里一家贵族的后代，因为其父亲丢失了重要磐兽被家族惩罚，遂嫁给了岩壁镇普通领民身份的父亲。至于期间具体过程不得而知，毕竟昆德记忆里没有存便宜父母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相比较哥哥的骄傲，父亲的责备教育，在眼前这个女人眼中，林磐看到了纯粹的无私的母爱。
    他突然心中一酸，想到另一个世界里也有等他周末回家吃饭的妈妈。胸口瞬间被巨大的悲伤堵住，泪珠在眼眶内打转。
    “小昆啊，答应妈妈不要再去探险了，就算你运气好，遇到磐兽幼体，以你的本事也是驯服不了的，说不定还有危险。算妈妈求你了，好吗？”
    那种柔软如水的语气，会让人下意识想要点头啊。而且关于金手指的事，林磐还不想太早暴露，在便宜老妈温和的絮叨中，他一边含糊地应了几声，一边侧过脸，不漏痕迹地擦去眼泪。
    晚饭是萝豆泥、腌肉和豆角汤，味道挺不错，简单的食材展现烹饪者不俗的手艺。本德大哥言传身教在饭桌上矜持的严重后果，林磐也学他风卷残云，把桌上菜一扫而光。
    吃饱喝足后，疲惫感便如海浪一般袭来，林磐回到属于昆德的，狭促简陋的卧室，弧形的墙壁布满繁复的花纹，温暖带有一点奇异的香味。
    他实在熬不住，一头扑到床上，顾不上拜访身体的新邻居，便沉沉睡去。
    天黑代表着小镇休息时间的到来，除了少许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大部分普通领民经过一天劳作，也都疲惫不堪地睡去，嘈杂喧闹的岩壁镇很快安静下来。
    小镇上空出现黄色的、类似极光的絮云，那是镇级磐兽休息后，体内梦囊发出的光辉。它不仅提供光照，也震慑野外无主的磐兽，告诉对方这里受它的庇护。
    而林磐不知道的是，随着鼾声响起，自己床榻上方也逐渐浮现出一个个半透明的泡泡，泛着七彩的光，闪现、追逐、破灭、又新生，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