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林》第七章天地似方圆人生如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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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林。
    面对一众少年们,所谓的慰问,无非就是恪守本心,自当勉励这样,之乎者也的无用之言,弟子们听得倒是起劲,而几位执教长老则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一番场面话结束,踏道丘上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激情,低喝声,嬉闹声,兵器碰撞声,充斥在玄竹耳边,这令他有些喜不自胜,心想自己的威望还是如此不俗。
    不远处的青松下,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胖子,豆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玄竹,盯了好一会后,眼球咕噜转了两下,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如此明显的目光,很快就引起了玄竹的注意,循着目光看去,二人四目相视,吓得那小胖子顿时缩了缩脖,连忙躲到青松后面,但依然探出个脑袋望着他。
    玄竹看着他一连串古怪的行为,感到有些好玩,接着便大步向着青松走去。
    见首座走了过来,小胖子神色一紧,开始逐渐慌张,这下连头也不敢探出,隐藏在树后一动也不敢动。
    “出来。”
    小胖子神情一怔,接着深吸一口气,堆出一副笑脸从树后走出。
    “那个弟子金宝,见过玄师叔。”
    玄竹眯着眼,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故作严肃道:“别人都在认真修习,准备应对云台试剑,你却在此鬼鬼祟祟的,有何理由说来听听!”
    金宝此刻已经完全不慌,闻言立刻露出一抹感动的神色,说道:“弟子入门这两年来,一直想得见您老的圣容,今日终于了却夙愿,又闻您老的一番话,令弟子感动涕流,您老就是弟子心中的神,只可远望,不可近观啊!”
    说完还硬生挤出两滴泪珠出来。
    这番连珠之言听得玄竹两个眼皮噔噔直跳,惊愕的看着他,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金宝一边抹眼泪,一边注意着玄竹的神情,心中不禁纳闷,说的也没毛病啊,连我自己都感动了,难不成老爹这招不好使了?
    想了想,最后眼中浮现一抹决然之色,只见他手上那枚青翠扳指泛起光晕,随后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凭空出现在手中。
    “师叔,弟子有心想入重钧,这是弟子准备的一点心意,专门用来孝敬您老的。”
    说完将木盒恭敬的呈到玄竹眼前,玄竹看到那枚扳指时,眼中已有了异色,而后又见对方拿出一个木盒后更来了兴致,因为他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颗鹅蛋大小的土黄色珠子。
    大妖元丹!
    玄竹见状瞳孔一颤,并且还是源自擅长五行土道术法的大妖。
    所谓大妖便是一些有着不次于剑阁长老们的实力,可用自身道行引动日月山河之势的一方妖族王者,东域鲜有大妖出世,因此倒算是个稀罕物件,也不知这金宝或是他身后的势力从何得来这东西的。
    玄竹紧忙把盒子盖上,生怕其中的精气泄露,别看他此刻神色毫无波澜,其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连吹带捧加送礼,一通下来让他对眼前这个叫金宝的小胖子越看越喜爱,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人家这一片“真挚”的心意。
    “咳咳!”
    清了清嗓子,玄竹声情并茂的说道:“想不到我剑阁竟有你这等好苗子未被发掘,真是明珠蒙尘啊!”
    “待云台试剑之后,本座许诺重钧峰必有你一席之位。”
    “不过还有个小要求须得你帮我。”
    金宝的心情早已激动到难以平复,闻言自信的拍了拍胸脯,说道:“别说一个,就是十个弟子也绝无二话。”
    玄竹满意的点了点头,神秘一笑
    书来陪二虎子一直喝到天色晦暗方才罢了,倒不是书来想喝,只是二虎子一壶酒下去压根没尽兴,吆喝着掌柜的又拿来了两壶陈年寒露酒,硬逼着书来陪自己喝。
    书来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喝的脸红脖子粗,趴在桌上说话都大舌头的二虎子,
    除了他无人能看到,一条赤红色的锁链将他和二虎子牢牢栓在了一起,这让他很不喜。
    他见过无数场战争,也亲身经历过不少,所谓人间王朝之争对他而言不过是毛毛雨罢了,无论是披甲厮杀的卒子或是高坐壁垒的将军,在他们踏上这条不归路之时便注定是各方那两个人,或是几个人手中的棋子,必要时也可作为弃子。
    书来对这种形式上的争斗本不在意,谁生谁死乃是命数使然,他管不到也不想去管,可相处多年,他与二虎子早已被因果牵连,斩也斩不断,就如他与书钱那般,这让他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不然日后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唤来掌柜的搭了把手,将喝断片的二虎子背起,辛亏他长时间炼体尚有把子力气,不然就二虎子这壮的跟个牛犊子似的身材,谁来背都够呛。
    临走之前随手从纳灵镯中摸出一块金饼子丢给掌柜的,除此之外里面还有八十余块金饼子,都是书钱多年来卖药材所积攒的。
    掌柜的捧着沉甸甸的金饼子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算上那三壶陈年寒露酒撑死不过十余两银子,但看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终究是话停在了嘴边,心想大不了日后再来不收他们钱便罢。
    老王家离此不远,书来尚还记得确切位置,走过两个巷口往里一拐,再过三户人家便到了。
    这条巷子中有五户人家,这五家放在寒山镇中也算得上是大户,不仅院子比起书家大了一倍不止,就连门前也都摆放着两座铜兽,用来彰显自家的富贵。
    伸手扣响门钹,十余息后,红木大门开了一角,一个容貌平平的妇人探出身来,由于天色昏暗,加之书来上山已久,李婶儿一时半会没认出他,只注意到了他背上烂醉如泥的二虎子。
    酒臭扑鼻,李婶儿皱了皱眉轻掩住鼻翼,满脸的嫌弃。
    “李婶儿,二虎子我给你送回来了。”
    突闻这话,李婶儿有些愣神,只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思索一会方才想起来,轻声问道:“是来娃子?”
    “是我,李婶儿。”
    书来点头应道。
    李婶面色一喜,激动道:“真是来娃子呀,来,快进来,外面风大。”
    进入府内,灯火通明,入眼是一片荷塘,以及一处凉亭和三间漆木瓦屋,除此之外较几年前还多了一处被清理出来的空地,周围陈放这几杆长枪和石锁,应该是二虎子平时的修炼之地。
    李婶儿注意到了书来的视线,解释道:“那里是二虎子平时练枪用的,两年前他说得了仙师传道,便弄来了这些东西日夜在此修习。”
    书来闻言这才明白,原来当初沈琴兰传授的并非是剑技,而是一部上乘枪术,否则短短两余年的光景,二虎子能做到汲取天地元气就不错了,更别说开玄胎入归元,成为修士。
    之后随李婶儿来到二虎子的房间将他放到床上,完事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在李婶儿的强烈邀请下,书来在二虎子他爹的书房中住了下来,二人喝着茶唠起家长里短,李婶儿的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书来的羡慕,虽然寒山镇现如今已经不存在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俯身耕农的日子,可谁人不想更进一步?
    毕竟仙师就在自己头上,那座仙云缥缈的大山撩拨着寒山镇每个百姓的心弦,修士悠久的寿命和超然的地位,是之所以让无数凡人对此垂涎三尺的根本所在。
    直到孤月当空,杯中再无茶色,李婶儿这才聊完回了自己房间。
    ————
    夜深,外面风起。
    烛火轻轻摇曳,屋内的光线忽暗忽明。
    书来躺在木床上,双手担着脑袋凝视着房梁,心中闪过百般思索。
    他不知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些年也从未刻意去顾及自己的命运,一切都在遵循着别人的意愿,从书钱、沈琴兰,再到如今的玄竹、沈丞,这些人似乎巴不得将他未来要走的万里长青路尽数铺好,而自己要做的便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将这条路走到头。
    即使这样一来,他看上去就像个别人手中的提杆影人,可他也毫不在意,因为他清楚眼前的一切皆是自己选择的游戏罢了,既是游戏,那就应该认真去玩。
    天地间无人可主宰自己的命运,他有这个底蕴。
    淅
    深春的细雨,下得很随意,隐匿在和风中随其飘荡。
    咚咚咚。
    “阿来,是我。”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
    书来利落的起身,随后打开屋门,只见二虎子正立于门外,细雨落在他头上形成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此时的他换上了干净的黑色束身服,且身后负着一杆明晃晃的银枪,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璀璨。
    书来心想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咋知道我在这?”
    二虎子闻言像是看傻子似的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爹不在家时,他的书房从未亮过。”
    书来平淡的哦了一声,接着说道:“你穿成这样是准备走了?”
    二虎子沉声说道:“本打算天亮再走,我怕我娘到时候再哭闹一番,倒不如趁现在,反正我给她也留了一封书信。”
    书来颔首说道:“这样也好,那便走吧。”
    说完袖袍一挥,屋内烛火熄灭,只剩一缕袅袅白烟,很快被风吹散。
    ————
    牵着马,二人蹑手蹑脚的走出李家,向着镇外徐徐行去。
    路上,书来只顾埋头行走,二虎子时不时的向一旁看去,心想都这时候了他还在装哑巴,难不成是在思索临别赠言?
    终于出了镇口,二人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相视无言。
    周围只听到风雨淅沥之音。
    半晌,二虎子耐不住性子上马就要走,还没走几步便蓦然回首,问道:“哥们儿都要走了,你就没啥想说的?”
    书来面露思索之色,顿了顿,索性作了一首打油诗。
    “寒山有一子,脸似砚中墨;心志胜天高,行伍生横祸。”
    二虎子闻言神色怔怔,前半句他倒听懂了,可这后半句咋听咋别扭,心想这小子应该不能咒我,莫非是在提醒什么。
    二虎子心情复杂的瞅了他来一眼,随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呸!晦气!走了!”
    随后头也不回的迎着绵雨策马而去。
    书来平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心想只能为你做到如此了,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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