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字剑经》贰风乱第三百九十八回终有报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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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有道一阵感慨,可事到如今,再提当初又有何意义。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左侧断臂,又是一番唏嘘。
    丁胜见此情形,左思右想,终是壮起了胆子,扑通一声朝着何有道跪拜了下去,一番恳切道:“师父,恕弟子斗胆直言,眼下情势不妙,说句不中听的,弟子的性命和师傅的性命实际上朝不保夕,弟唯有心愿,只想一睹《毒典》,不想临死之前也不能如愿,求师傅成全!”
    这话说得谨慎,但话中另一层意思,何有道有岂会听不出来?
    当初何有道立派之时,便曾立下过规矩,这《毒典》将来传给谁,谁便是百毒门信任的掌门,只是如今的百毒门早已不是早些年那般名头正盛。
    自从屠了百毒门,便一直被云南木府追杀,任凭他通天本事,只怕也难当大军之威,自十余年前投靠了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门达,后有投靠鞑靼,到如今又自投靠西厂的提督汪直,可门下弟子却所剩无几。
    而江湖上现在也只听过百毒门的恶名,又有几人能够记得当年风光?且这凶名,也是何有道一人之威罢了。不过纵使何有道用毒无敌,也是鬼蜮手段,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何有道所凭本事,只有他当年从药王谷偷来的《毒典》,他年轻时曾自想着:“七尺男儿,若志不在朝堂,也当在江湖上成个风云人物,享受荣华富贵、万人敬畏!”
    目下何有道不禁忆起了从前,看着眼前的大弟子,好似看到了自己,野心勃勃,虽然不如自己精明,但眸子里的那股劲儿却是一模一样。
    “世事无常,如今传了《毒典》给你,又有何用?”
    何有道心里想着,嘴上却没说话,就这般看着丁胜。
    良久,何有道说道:“先配解药。”
    沈渊那头并无大碍,吃喝皆不耽误,唯独一点,叫他好生不爽快,平日里炼功练剑惯了,通常之下更是一日不惰,如今冷不防停了下来,真真使他手痒难耐,浑身不自在。
    原本定下来要今日启程,一来何有道那解药还未配成,而来车马也未能备齐,故而姬万里与几人商量,让聋子拳圣龚长庆先行一步,与哑巴刀圣、禾南絮他们汇合,也免得那边出甚么万一来。
    未时初,只见丁胜端着水盆出了来,脸上心事重重,与呼延偓低三下四说了几句,呼延偓朝着沈渊所在走来。
    此一幕,姬万里隔着窗子瞧的真切,转身与公冶和道:“公冶兄,你看丁胜来此意欲何为?”
    这时候,屋子里大门正敞着,白无影、林月瑶、姬万里、公冶和以及沈渊皆在。公冶和道:“莫非是药得了?”
    待丁胜行至门口,姬万里道:“进来说话。”
    丁胜哈着腰,一副唯唯诺诺,左顾右看,若是旁的不相干的人看了,定是会以为丁胜是个受惯欺辱的老实人。
    不待丁胜行罢了礼,公冶和便问道:“可是解药配好了?”
    丁胜一怔,也不敢抬头瞧,只自顾胆颤心惊道:“非非也”
    遂听得“嘭”得一声拍桌子响,丁胜吓得当即便跪了下去。
    姬万里朝着公冶和摆一摆手,道:“公冶兄,稍安勿躁。”后又问向丁胜道:“既然非是来送解药,你特意来此不知又有何事?”
    丁胜稍稍迟疑,仿佛是定下了心思,遂说道:“诸位前辈、沈少侠,我此番前来实际上是想弃暗投明,求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话倒让众人颇为意外,公冶和冷哼一声,最是看不上骨头软的,好在忍住了没骂人,只看向沈渊。
    姬万里也是一样,在场的与何有道有大仇的唯有沈渊一人,故而全都看向了他,等着他来发落。
    沈渊冷笑一声,道:“我师父不是说过,若是替我解了毒,便放你们一次生路,你作出这番样子,岂非多此一举,徒惹人耻笑?”
    不待丁胜说话,沈渊再道:“况且,你百毒门与我家有深仇大恨,你说弃暗投明便弃暗投明,哪里会有那般便宜的事!”
    听罢沈渊之言,丁胜将头伏的更低,哀求道:“少侠且听我一言,我知沈少侠定会找到家师报仇雪恨,但似青云庄那些恶事,我从未参与,反而曾经出言劝阻!”
    “照你所说,我还当谢你不成?”
    沈渊听了心头火气,若非林月瑶在旁相劝,只怕丁胜此刻早已身首异处。对于百毒门的人,沈渊当真是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不不,少侠误会了,”丁胜连连伏首,解释道,“少侠有所不知,我师父向来疼爱二师弟,也就是死在少侠剑下的房威,而在下虽是大弟子,却最是不受师父待见,若非念在养育之恩,我丁胜早已离他而去。”
    “为何?”沈渊又道,“你便没随他做过坏事?当年端午时候风雨交加,我依稀记得,你们这群狗贼围剿我爹的时候,你也是出了不少力气!”
    “百毒门多行不义,实不相瞒,我数十年助纣为虐,也是身不由己!”
    丁胜说话已带了些许哭腔,“当年我若不卖些力气,只怕我早已活不到今日,诸位不知,我虽常年在何有道身边走动,但每每亦是如履薄冰,亦步亦趋,生怕哪一句话说得不对,哪一件事做得不遂了师父的意,因此丢了性命。”
    沈渊冷哼一声:“那在平阳城的时候,可是率人去捉了絮儿姑娘!”
    丁胜一怔,知道沈渊口中所指便是那位禾南絮,低着头眼珠子一转,当即抬首说道:“不瞒少侠,这件事是何有道逼着我去的,倘若我违了师命,早就被何有道给毒死了!即便有罪,也是被迫而为,实属无奈之举!”
    顿了顿,又磕下了头恳求道:“我虽称他师父,但他却视我性命如同草芥。我今年也过了不惑之年,半生浑噩,早已够了,伺候了何有道半辈子,如今这恩情也算是还清了,只想着诸位能留我一条性命,放我一条生路,往后远遁山野,做个老实本分的百姓,或给诸位做牛做马也行!不管怎么样,比在何有道身边而踏实,在下实在不想再随着他沾染甚么别的罪孽了!”
    少刻沉默,沈渊沉声道:“你们师徒惯会使诈,你便是将头磕碎了,又有何用,我等又怎信得过你!”
    此言一出,丁胜立刻直了身子,拍着胸脯道:“沈少侠放心,在下知道怎么做!”
    说罢便自顾出了屋子,却让沈渊摸不着头脑,他本意是说无论如何都信不过他,想教他不要枉费心思,而师父承诺的自然不改,可他话还未说完,丁胜便拍了胸脯。
    可见丁胜那模样,倒好像是会错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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