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第两百五十九章光阴流水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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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河水旁,李子衿与妖祖捉对厮杀。
    扶摇天外天,那位白玉京掌教符沉,却与不夜山山主隋玉成,聊起了这座天下。
    “儒教,佛教,道教,三教。墨家,纵横家,阴阳家,墨家,法家,医家,农家,兵家······诸子百家过河走卒,扶摇天下人人有学问、信仰可得。小道却始终在想一个问题,在三教百家之前,人间的学问是什么?”
    这位白玉京掌教若有所思。
    而那位粉雕玉琢真神仙的隋玉成,屈指在天外点下一座棋盘,又在棋盘下安置了一对凭空出现的茶座、茶桌,只是心念微动,便有两位茶女蓦然浮现,在白玉京掌教符沉与不夜山山主隋玉成各自身旁,为二人斟茶,小心翼翼地侍奉伺候着。
    隋玉成朝那位白玉京掌教微微摊开一只手,“来日方长,在这天外光阴缓慢,你我大可‘坐而论道’,娓娓道来。”
    符沉笑着坐下,随手捻起一粒黑子,笑道:“既然客随主便,那‘客便先行’了。”
    黑子执先,许是人已在天外的缘故,符沉没有落什么金边,甚至都没有去“思考”落子,只是极其随意的抛下黑子,随意占据棋盘一目。
    身旁的茶女,宛若仙子,不染烟尘,却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温热气息,身材丰腴,雪峰伫立,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符沉感慨道:“隋山主好雅兴,是从何处烟花柳巷观想出的模样?”
    都说山上女修,非世俗皮囊,说那是仙气也好,不食人间烟火也罢,风姿绰约也罢,可山上仙子的通常不会将“身段”一事看得太重,甚至有时为了避免一些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用眼睛刮春光,反而还会以神通手段对自己的身段加以约束。
    模样自然不差,可女子独有身段与独有姿容这两个选项,似乎都不太美,总是有些“差强人意”了些。
    而世间男子若被人逼着选择“身段”或“姿容”,想来也是偏向于前者的多些。
    隋玉成以道法凭空创造出的两位茶女,并非什么苍白纸人炼化而成,而是完完全全由那位不夜山山主识海内的灵气制作,并加以点缀而成的。
    但这种观想,却无法“凭空”制造茶女的模样与身段,必须得是隋玉成曾经见过的女子,通过观想女子容貌和身段,才能够利用识海内的灵气将女子复刻。
    隋玉成说道:“就不能允许我也俗一俗?”
    符沉拍手叫好,“隋山主精通三教学问,怎不用儒家那‘食色性也’替自己辩解。”
    隋玉成落下一粒白子,呵呵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两人相视朗声大笑,又同时端起身旁的茶杯,互相敬茶一番,缓缓品茗。
    符沉左右环顾一眼,笑着说道:“既然隋山主招待了小道茶水,小道也不能闲着。”
    他屈指一弹,只见周遭的虚无瞬间开始风景变幻。
    有一粒芥子,先是“无中生有”,随后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就从无到有,诞生了阴阳、混沌、天地。
    分清浊,断乾坤。
    那二人仿佛已不再天外,而在一片新天下。
    二人座下绿水青山,峰峦叠嶂,云烟缭绕,二人头顶白云蓝天,日月同辉。
    近有雨雪风霜,远有沧海孤帆。
    仿佛一片大千世界之中的小千世界。
    “佛家说,一花一世界,隋山主以为,小道这小千世界,如何?”
    这位白玉京掌教心念微动,在不远处的山崖上,凭空建立起一座天外白玉京,周遭环绕五城十二楼,如同众星拱月之势,将那座高耸入云的白玉京拱夹其中。
    那位不夜山山主笑着赞叹道:“符掌教道法已极其接近‘自然’,十一境可期。”
    符沉又道:“山不转水转。”
    周遭山水景象,如同听闻敕令,大肆变幻。
    而变幻之所,亦是无所浪费,从一到十,从十到百,千,万,万万,再到数之不尽不绝。
    小千世界变为大千世界。
    白玉京掌教符沉,谈笑间,创造了一座大千世界。
    “那位妖族老祖,可复刻五座天下为一座玲珑天下,不知隋山主可有兴趣与小道联手创立一座天下,用以压胜玲珑天下?”符沉笑问道。
    隋玉成眯起眼,开始认真斟酌此事。
    妖祖是要杀且必杀的,如今剑主已经将妖祖拘押进光阴流水边了,他不死便迟早有一天能借助“光阴”的力量,斩杀妖祖。
    可那座玲珑天下里,一样有万万人,他与符沉,都不能下决心摧毁那座玲珑天下。
    而符沉所言,其实让隋玉成极其动心。
    如今二人在天外,无法回到扶摇天下,是因为未曾证道登顶,不是十一境。
    可一旦如那位妖族老祖一般,创造出一座崭新的天下,是否有机会通过观道这座天下,跻身十一境,得道证道呢?
    若是证道,便跳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何愁回不到扶摇。
    可最大的悖论便在此处。
    如今的隋玉成,尽管下定决定与妖祖“同归于尽”,但心知妖祖留有后手,且戏耍了他与符沉一番后,其实是心有不甘,觉得自己白白来到天外。
    怀揣着想要回归到扶摇天下的这份私欲,便定然不可能证道得道跻身十一境。
    这一点,在隋玉成的破境契机上,早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符沉所说,不无道理,隋玉成依然想要试一试,于是说道:“好。”
    那就创造一座崭新天下。
    而符沉最开始问出的那个问题,也仿佛得到了回答,只是一种可能性,未必就是那个“一定如此”。
    是否扶摇天下,也是道法通天之人所创?
    是否众人皆如棋子,扶摇便是棋盘?
    此时此刻的隋玉成,依然无法看得更高更远,正如凡夫俗子,无法跳脱世俗的眼界,去看高处远处一般。
    ————
    光阴河畔。
    青衫剑仙衣袖飘摇,那由光阴流水凝聚而成的金色古剑一剑洞穿了妖族老祖的胸口。
    然而对方的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道童妖祖笑道:“且不提你低我一境的杀力究竟有无可能当真伤到老夫,就只说你放着仙剑不用,去用光阴流水这门心思,就”
    李子衿笑道,“怎么不说下去?”
    下一刻,玄清低头看去,伤口还在那里,但又开始愈合。
    然后他看见光阴流水河畔边,一片梨花飘落。
    在他方才开口之前,也有一片梨花飘落。
    是幻觉吗?什么时候?
    妖祖身上的伤口不断愈合又不断恢复到最初受伤的模样。
    近处那个青衫剑仙衣袖飘舞的幅度每过一会,又仿佛回到起初飘舞的幅度。
    玄清观察细致入微,又去仔细看那光阴流水,虽然极其平静,几乎古井不波,但也只是“几乎”。
    那条金光灿灿的光阴流水,依然是在流动且泛起波澜了。
    只是那些细不可闻的涟漪,需要格外用“心”,才察觉得到。
    道童妖祖发现了端倪,忽然问道:“你我是否此时此刻,正处于某一截光阴流水之中?”
    李子衿摇头,纠正道:“并非‘此时此刻’,而是‘每时每刻’。”
    玄清脸上阴晴不定,细思极恐。
    也就是说,一切发生的时候,并非是两人来到此地之后,而是之前。
    早在那青衫剑仙眉心那柄本命飞剑出鞘时,就已经将二人同时拘押到一截光阴流水之中了?
    而此刻缓缓流淌在两人身旁的那条光阴长河,其实只是观想之物的大道显化而成,并非是人间那条真正的光阴流水。
    “好手段。”妖祖由衷赞叹。
    不是什么前辈对晚辈的敷衍之语,也不是对天才剑仙的惺惺相惜之情,而是这位妖荒天下的老祖,由衷的认为李子衿的本命飞剑和“杀敌神通”,哪怕在他这位妖祖眼中,也完全称得上是好手段了。
    就连风雷城的温年,妖祖也只是说“很不错”。
    而“不错”,距离“好”,其实尚且很远,哪怕加上了一个“很”,依然无法让“不错”跳脱到更为高级的世界——“好”中去。
    “看来,你我都走不出去了?”妖祖索性就地坐下,静静看着那青衫剑仙观想而成的大道显化之物的光阴长河,轻声说道。
    青衫剑仙也就地坐下,将仙剑承影轻放在膝上,剑匣随意放在梨树下,靠着树干。
    李子衿说道:“未必。”
    妖祖笑道:“对,等我们之中某一人,跻身十一境,那么胜负和生死,都会一瞬间分出。”
    李子衿还未开口辩驳什么,那位妖族老祖便苦笑道:“可是看样子,你花了不小的代价,动用了某种逆转乾坤的神通,促使咱们始终都处于那一截光阴流水之中,无论光阴长河如何流动,你我都只能身处‘此时此刻’,亦或者说是‘每时每刻’,但实际上,你我二人‘每时每刻’都存在,也‘每时每刻’都不存在。如此一来,你便是永恒的分神境巅峰剑修,我便是永恒的十境巅峰炼气士。永远都分不出胜负生死。”
    那青衫剑仙笑道:“也未必。”
    妖祖点头道:“的确,只要你我之中有一人,自愿跳入这条光阴长河中,破坏那一截光阴流水便是了,另一人自然可以‘拨乱反正’,从光阴长河中逆流而上,回到扶摇天下的顺流光阴里。”
    而之所以这位妖族老祖玄清,会说“逆流而上”,则是因为此刻两人身后,已经是春夏秋冬又一春。
    唯有光阴河畔的梨树与二人,唯有身前那条大道显化而成的光阴长河,不会改变。
    可二人身后的世界,远处的世界,春夏秋冬春夏秋冬,已经走过不知多少个四季。
    此刻的扶摇天下,或许已经击退了失去妖族老祖的妖荒天下。
    千万妖族大军在一座齐心协力的扶摇天下面前,也算不得多么庞大了。
    “只沦陷了一座仓庚州,真是可惜。”玄清似乎有意激怒那青衫剑仙。
    李子衿笑道:“在我的光阴世界里,你无论道法多高都杀不了我,又不想跟我万万年一起被拘押在此处,所以就要瓦解我的心境?劝你别白费力气,晚辈的心境,早就碎过一次,不会再碎了。”
    道童大妖哈哈大笑,的确如此。
    “那就聊聊?”妖祖转头问道。
    李子衿也转头望向他,“前辈想怎么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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