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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昆州到姚州,大约有四百里,秦克己一行人着急赶路,马匹跑得飞快,不到两天的时间又再次来到了姚州城外。
经过先前的一番较量,阁罗凤见识到了朱莫岐等人的本事,后又从凤迦异那里听说了剑宗七子的盛名,对他们愈加的钦佩。如今听说他们倒戈来投,阁罗凤大喜过望,他深知这些江湖异士对一场战争胜败的重要性,和大唐的第一次征战,南诏国之所以能赢,舍龙阁的幕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阁罗凤当即便吩咐儿子前去迎接,凤迦异尚未走出房门又被他叫了回来,阁罗凤大笑道:“一剑宗的侠士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义气来投,父王也自当仿效孟尝、春申二君礼贤下士,我亲自去接!”
凤迦异使劲地点了点头。
燕无期前来相助,阁罗凤父子俩自然开心,相比于他们,还有一人更加的兴奋,宁佳儿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心心念念的“燕兄弟”了,谁成想竟然这么快就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而且,他不再是自己的敌人了
宁佳儿双颊泛红,自顾自的坐在那里傻笑。
“公主”正在为她梳头的侍女轻轻叫了一声,她却浑然不知。
“公主!”侍女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
“啊?怎么了?”宁佳儿刚刚回过神来。
“您今天穿什么衣裳?我去拿过来为您换上。”
宁佳儿心不在焉地随口吩咐道:“就还穿昨日那件吧。”
不大一会儿工夫,侍女捧着一套华贵的衣裳又进了内室。
“怎么是男装呀?”宁佳儿眉头紧蹙,埋怨道。
“您昨天穿得就是这一身呀。”
宁佳儿爽朗好动,向来喜欢穿男装,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位百花公主骨子里却是个极其温柔和顺的人。她淡淡地“哦”了一声,心中小鹿乱撞,低头沉思:“燕兄弟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钟意的还是唐朝本土的姑娘,看不上我这蛮族女子”
当即冲那侍女羞缅一笑,吩咐道:“你去把我的唐装拿来吧。”
却说阁罗凤于城门外迎了秦克己等人之后,便立即要设宴为他们接风,朱莫岐劝阻道:“大王美意在下心领了,我等此次前来乃是秘密相助,不可太过招摇,一切从简吧。”
阁罗凤脸色阴晴不定,心想:“既来投我,自当竭尽全力,秘密相助又算怎么回事?”
察言观色向来是朱莫岐的拿手好戏,阁罗凤的心思被他看了个通透,他取出腰间的折扇,一边把玩一边说道:“我们师兄弟既然决定了要帮你,自当全力以赴,你若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只管张口,我们暗中给你解决掉就是。”
“哈哈哈,朱先生太客气了。”
自己的心思如此轻易的被人看穿了,阁罗凤只好哈哈大笑,草草掩饰了过去。“宴席不设了,饭总要吃吧?还请各位侠士随我到内殿一叙,就你我几人,绝不声张。”
待众人坐定,凤迦异立在他父王身后,小声耳语道:“要不要我去请二爷爷过来?”
“糊涂!”阁罗凤轻声低喝。“你二爷爷与这几人势同水火,若此时让他过来,弄不好要出事的。”
蒙崇义的权威就像巨石一样,始终压在阁罗凤的心底,使他颇为忌惮。
“可是燕兄弟他们已经来了,总不能一直瞒着二爷爷吧?他始终要知道的。”
阁罗凤凑近了凤迦异,说道:“父王知道该怎么处理,等吃过饭,我亲自去找你爷爷,委婉地说给他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阁罗凤突然停下了碗筷,半开玩笑的冲一剑宗众人说道:“朱先生先前说了,肯为我们解决棘手的事情,我虎国上下都是实诚人,本王可就当真了啊。”
朱莫岐微微一笑,在等他的下文。
“如今的确有一件难办的事情,始终困扰着我,还请先生为我谋划。”
“大王但说无妨。”
“如今六诏归心,河蛮臣服,就连山地的乌蛮一族也被本王征服了。”阁罗凤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又道:“现如今,偌大的云南几乎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但还有两块难啃的骨头,实在是”
不等他话说完,朱莫岐张口便问:“楚彝和白彝是吗?”
阁罗凤惊讶道:“先生真乃神人也!不错!让我头疼的正是楚彝和白彝两族,他们夹在我和唐国之间,既不属我,也不归唐,如今这节骨眼上,若能把他们两族拿下,大事可成矣!”
朱莫岐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立即就有了主意,四字方针脱口而出——“远攻近交!”
他担心阁罗凤不明白他的意思,又简单补充道:“楚彝在远,打;白彝在近,拉拢。”
“嗯?”阁罗凤满脸差异,说道:“本王也曾读过你们中原的《战国策》,秦昭王为破六国合纵之策,采用了范睢的‘远交近攻’战略方案,最终统一了天下,朱先生为何反其道而行,让我‘远攻近交’呢?”
朱莫岐哈哈大笑,说道:“当年秦国虎视天下,是征服者;现如今大王扼守西南,是防御者,所用的战略自然也要反之而行,这是其一。楚彝暗弱,容易战胜,这里又是唐军粮草辎重的必经之地,若能拿下此处,就等于是扼住了唐军的咽喉;白彝彪悍,不能硬打,若能拉拢他们,让其为大王看守门户,则洱海无忧,太和城无忧!这是其二。昆州城前不久遭到了唐军的屠戮,城内有不少白彝族的人,他们和唐军仇深似海,大王此刻前去拉拢,再合适不过了。”
场中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阁罗凤等人才慢慢消化了朱莫岐刚才说所的战略方案。
“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又如大旱逢甘霖,阁罗凤受教了!”。
南诏王起身向朱莫岐深深地鞠了一躬,同时心里一阵后怕,心想:“庆幸此人不是我的敌人,纵使虎国再有十倍的兵力,也要被他一人吃的干净!”
阁罗凤缓了缓,又恢复了庄重神情,冲凤迦异道:“朱先生的话你也听明白了,拉拢白彝族一事非同小可,你亲自去跑一趟吧!”
“是!孩儿这就启程。”
“我和凤大哥一起去!”
无期一直觉得欠了凤迦异的恩情,前几日,凤大哥先是舍命为他担保,后又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牢里放走,这一切无期都记得呢。
颜天纵嘻嘻一笑,也站了起来:“这种事情又怎能少得了我呢!我也去!”
阁罗凤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有你们二位少侠相助,必然马到成功!”
话分两头,今日来姚州城的不光秦克己他们,还有吐蕃国的札克玛,他半日前就到了城外。
阁武恩被抓住以后,南诏王把他关进了姚州的大牢,札克玛虽然与之同谋,却并未受到牵连,他毕竟是吐蕃的使者,如今大唐窥伺在侧,就已经够阁罗凤头疼的了,万万不想再招惹吐蕃这个强敌了。
札克玛被驱逐出境以后并未急着返回逻些,因为他接到了吐蕃驸马的命令,让他在边境等候,两日前,札克玛再次接到了驸马的飞鸽传书,命他立即返回姚州。
札克玛到了姚州城下,见城门守卫森严,实在难以蒙混进去,便在城外找了一处民宅,静静等待驸马的到来。与他同行的还有那个败在无期手下的藏僧,至于那耍阴招的千夫长,他的双腿被颜天纵废了,走不了路也骑不了马,就留在了两国边境。
“咚咚咚”有人轻声口叩门。
“谁?”札克玛下意识的问到,他的南诏话说得很流利。
“是我!”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人说得是藏语。
札克玛心中一慌:“这不是驸马的声音!”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门外那人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又用藏语说了一段暗语,札克玛这下彻底相信了来者就是驸马,急忙前去开门。
“啊!”札克玛惊叫一声,三魂七魄被吓走了一半,只见眼前这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头上戴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孔。札克玛当即便要关门,那黑衣人抵住门扇,喝道:“是我!”
札克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再仔细一看,确实是驸马的身形。
“您这嗓音?”札克玛小心翼翼的问道。
“掩人耳目!”那驸马冷哼一声,进了屋。
札克玛对自家的这位驸马爷原本就十分畏惧,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心思缜密,工于心计,在他手下办事常常如临寒渊,如今他竟然连嗓音都可以随意改变,一想到这里,札克玛便浑身打颤。
待这位驸马爷坐定以后,札克玛立即端来了茶水,奉到他面前。
“坐吧。”驸马操着沙哑的声音,吩咐道。
“是...是...”
“你们两个都辛苦了,先敬你们。”驸马端起茶杯,向札克玛和大和尚这边举了举。
“都是小人应该做的。”札克玛诚惶诚恐地说到,随后小泯了一口茶水。
“我好端端的计划让你们给办砸了。”驸马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札克玛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心虚道:“都是那两个小鬼还有,阁武恩也实在不争气。”
“还敢狡辩!”驸马厉声喝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驸马又道:“罢了罢了,如今我再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札克玛急忙起身,点头哈腰道:“驸马请吩咐,小人一定全力去办!”
“我需要借你们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札克玛问他。
“你们的脑袋。”
“啊?”不光札克玛吓了一跳,那大和尚也是大吃一惊,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顿时便有一股蓝烟飘了起来。
“茶里有毒。”札克玛刚说完最后一个“毒”字便气绝身亡了,大和尚抽搐了两下,也死了。
可能他们到了都没想明白驸马什么时候下的毒,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杀自己。
那驸马利落地抽出宝剑,只见银光一闪,札克玛和那藏僧的头颅瞬间就被切下来了。
驸马自言自语道:“在我们中原,有个词叫做‘弃车保帅’,现如今只有用你们的头颅才能让蒙崇义相信我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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