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中霜色》正文第七十一回金工铁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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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你,总有办法让你开口的。”
    金铁匠害怕蒙面人会灭口,又是拍胸又是发誓:“好汉尽管放心,小的宁死也不会透露半分。何况,我们……”金铁匠本想说自己夫妻要远走他乡,又担心蒙面人不依,便住口不言。
    蒙面人望了一眼床上的包裹,说道:“你们要出走躲避是不是?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能躲到哪里去?”
    蒙面人一语说破自己的打算,金铁匠心里隐隐不安,口里嚅嗫道:“好汉要小的怎样才能放心?”
    蒙面人“嘿嘿”一笑,将手中布条缠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放,阴恻恻地说道:“除非你俩不能开口说话。”
    金铁匠不傻不痴,如何不懂蒙面人话中的意思?除了死人,还有什么人“不能开口说话”?就算是哑巴,也可以用点头、摇头甚至手势“说话”啊。
    金铁匠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哀求道:“好汉手下留情哪。只要您不杀我,要我怎样全都依你。”说完以头叩地,“咚咚”有声。
    蒙面人站起身来,徘徊于房中,似是难以决断。金铁匠见蒙面人犹疑不决,料到还有一线生机,便指天誓日、赌神发咒,百般迎合,希望能够打动蒙面人回心转意。
    蒙面人停住脚步,望着地上的金铁匠叹道:“我这人从来心软。去年你也算帮了我大忙,此时要以怨报德还真于心不忍哪。但不能光凭你一句话我就把性命交给你吧?这样,你写个保证画上押,我可饶你性命。如你有违‘保证’,到时我杀你心无愧疚。你写不写?”
    “我写,我写。”金铁匠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凭借半年私塾的那点“功底”,接过蒙面人手中的纸、笔(敢情蒙面人早已计划周详),歪歪扭扭地写下不与任何人透露修补佩刀的保证。
    金铁匠将“保证书”恭恭敬敬地送到蒙面人面前,如释重负地问道:“这下好汉可放心了吧?”
    蒙面人接过“保证书”,正要开口讲话,忽然房门“哗啦”一声被人踢开,接着听到一声暴喝:“大胆金卜焕,竟敢谎言欺官、庇护逆贼,你可知已犯下灭族大罪?”
    金铁匠转身一看,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将军(牟斌)威风凛凛地站在房中,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军校,身穿麒麟服,大概品级也不低。
    锦衣卫的主要职能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可以逮捕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市井平民中的任何人。因此,锦衣卫所到之处,人人闻之色变、望而生畏。
    金铁匠一见锦衣卫来家中,顿时唬得魂飞魄散,原先跪得发麻的膝盖尚未恢复,又“噗通”一下继续去发挥“作用”了。
    “金卜焕,你给蒙面人修补佩刀证据确凿,还敢隐瞒不说吗?”牟斌接过蒙面人手中的“保证书”,在金铁匠的眼前扬了扬。
    金铁匠脑中一片混沌,但很快就清醒过来:此蒙面人非彼蒙面人。
    他指着眼前的蒙面人语不成句:“你……你是……你不是……”
    蒙面人朗声一笑,脱下身上的黑衣,解开脸上的黑巾,略带歉意地说道:“在下多有冒犯,金师傅莫怪。”
    金铁匠目瞪口呆,此人并非别人,正是傍晚离去的那位公子。
    陈文祺去而复返,听到了金铁匠夫妇的对话,始知那疑犯掩盖行藏来找他修补佩刀之事。本想当场揭穿,又怕空口无凭金铁匠来个矢口否认,于是赶到锦衣卫问牟斌要了夜行衣靠,假扮蒙面人与金铁匠上演了适才那一出活剧。
    “你……”金铁匠为之气结。
    “金师傅,蒙面人虽为在下假扮,但在下适才所说却非虚言。你想想,我们来找你打探消息,那个真的蒙面人肯定紧张,他为了保命,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而你想远遁他乡隐藏行踪也不可行,别说普天之下到处都有官家的耳目、捕快,你纵然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而且还要过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就是那蒙面人也是大不放心,必要寻着你杀之而后快。因此在下虽然诓骗你说出隐情,实则也是救了你、解脱了你。只要你说出实情,我们就能将那逆贼绳之以法,你也从此无后顾之忧了。”陈文祺耐心地开导金铁匠。
    “金卜焕,你若爽爽快快地将如何为那蒙面人修补佩刀的事说出来,以前你的种种隐瞒本官权当没发生过,本官让你还继续打你的铁;如若不说,那就是与那逆贼同罪,本官说不得只好带你到锦衣卫去了。”牟斌不失时机地指出隐瞒实情的后果,以彻底消融金铁匠的侥幸心理。
    落入人家彀中,“证据”亦在人家之手,金铁匠再要否认已是不能。况且这位公子的话不无道理,只有配合官府抓住那蒙面人,才不致担惊受怕、背井离乡。事已至此,金铁匠没有多想,说道:
    “小人一时糊涂,没说真话,恳请大人恕罪。大人想知道什么,小人知无不言,再不敢隐瞒。”
    “好。你便将当时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金铁匠急于撇清与那人的关系,便详细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那是去年(好像是四月)的一天晚上,我吃过晚饭,洗了手脸泡了脚,正准备上床歇息的时候,忽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我抬头一看,见一蒙面黑衣人闯进房中,手中也似公子这样,拿着一个破布缠着的东西。当时我吓得魂飞魄散,紧张地向蒙面人说道:“好汉请高抬贵手,我一个穷铁匠,家中并无钱财,请另走一家吧。”
    蒙面人冷哼一声,嗡声说道:“金铁匠你不用紧张,我不为钱财而来,只是让你为我修补一下此刀。”说罢解开旧布条,将那把刀伸到我眼前。
    我一看,这把刀形状奇怪至极,平生仅见。刀口之上,有一个粒米大小的缺口。
    见蒙面人并非打家劫舍,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接过蒙面人手中的佩刀,轻松地说道:“这个容易,但今日烘炉已经熄火,尊驾如果急要,明日一开炉,便先修理尊驾这把刀。”
    蒙面人显然不放心,问道:“你待如何修补?”
    “自然是将刀口截齐,再锻打锋刃啊。”
    “不成。你看这刀刃上的流水,无论纹理式样还是纹理长短,均是惊人的一致。若是重新锻打锋刃,这把刀岂不是面目全非了?”蒙面人语气生硬地斥道。
    “那——尊驾要如何修理?”
    “只将这缺口修补得与其他地方一般无二。”
    老实说,打铁打了几十年,经我修理的刀剑逾百,还从未如此修补过。我一下子抓了瞎,说道:“这……这可修不了。”
    蒙面人一听,两眼露出凶光,恶狠狠地说道:“京城中人都说金铁匠‘无铁不打’,多少奇怪的活儿你都能接,为何本……本人的活儿不接?莫非不想开这个铁匠铺了?”言下之意,如不为他修好缺口,就要捣毁我的铺子。
    受他的威吓、加上我平素喜欢探究一些奇工异巧,便向他说道:“既然如此,尊驾可将此刀留下,待我琢磨几日,如能修补当然更好,若不能修补,尊驾便是要了小人的命,那也没有办法。”
    蒙面人想了片刻,终于放下手中的佩刀,说道:“好,依你所言,三日后本……本人再来。只是一条,不准任何人知道,包括你老婆。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那蒙面人一走,我也顾不得歇息,就着灯烛翻来覆去地研究那人留下的“怪刀”。因为要想修补好这刀的缺口,流水纹理倒是好办,用些功夫就能做到以假乱真,但这缺口用什么来修补,非要先弄清楚这刀原先是用的什么材料不可。
    凭我的经验,知道这把“怪刀”无论用材还是工艺均属上乘,显然不是平庸之品。但用的是什么材料,一时半会竟是毫无办法。
    三日之后,那人如期而至,依然是夜晚,依然蒙着面。
    我将那把刀送到那人的面前,无可奈何地对他说道:“尊驾这把刀,小的无能为力,请另寻高明吧。”
    那人一听急了眼,伸手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凶巴巴地低声吼道:“这京城中,除了你金卜焕,还有什么‘高明’的?今儿要么你将这把刀修补好,要么本……用这把刀送你去见你先人。你自己选一种吧。”
    我使劲扳开他的手,喘了一口粗气说道:“不是小人不愿修,实在是……”
    “嗯?再说一遍试试?”那人威胁道。
    “好汉饶命,小人实在是……除非……”
    话未说完,那人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除非什么,说。”
    “小人若是知道这把刀用的什么材料,才能寻思如何修补。”我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那人发怒。
    那人听了这话,半晌没有做声。
    “若不知此刀用什么材料锻造,尊驾就算杀了我,我也没办法修补此刀。”我又重复了一句。
    那人长吐一口气,瞪眼说道:“你想知道此刀的来历,无妨便告诉你。但这事除了天知地知,便只有咱俩知道,你如对旁人泄漏半句,我让你夫妻共赴黄泉。”
    “不敢,不敢。小的保证不向别人说道此事,就连我老婆也不说。”我连忙说道。
    那人神情轻松了许多,口气也和缓下来,说道:“此刀名为绣春刀,乃用乌兹钢锻造。这该可以修补了吧?”
    我虽然成年累月呆在铁匠铺子里,两耳不闻外面的事情。但对刀剑的见闻还是有的。一听此刀就是传说中的绣春刀,当时是惊骇无比。此人既然手拿绣春刀,那他便是人见人怕的锦衣卫中人了。心想这刀不修也得修哇,便一迭连声地说道:“我修,我修。不过若要修补得与原样一般无二,可要多耗些时日。”
    “要多长时间?”
    “十天。”
    “不行。”
    我咬咬牙说道:“最快也要七天。”
    那人沉思再三,说道:“就依你七天。七天后,本……要么取刀,要么取你性命。”说罢便一阵风似地离去。
    次日,我将铺子关了门,一门心思揣摩修补那把绣春刀。因不能损坏缺口之外的刀身,我整整用了六日六夜,才把那米粒大小的缺口修补好。
    说到这里,金铁匠颇为自得地说道:“不是小人自吹自擂,那缺口修好之后,与原先的刃口、流水是一模一样。把它混在别的绣春刀中,莫说别人,就算我本人到场,也是辨认不出。”
    陈文祺心里想道,此言的确不虚,前日验遍所有可疑之绣春刀,均是毫无破绽。但他对金卜焕寄予极大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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