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宫》第一卷人间游第三十九章俯首看人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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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邬脸上并没有粘上什么很脏,或者很臭的恶心玩意儿,身上的衣服也装束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但这些弟子们的无数双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着他,有些弟子脸上显露出了不少的失望之色。
    苏邬实在是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被如此多人聚焦,他感到有些尴尬,甚至有些一头雾水。
    但其实他身上能够被关注到的地方确实很多很多,比如他是如今十分雷厉风行的新掌门不由人的第一个关门弟子,更是被天一真人所大家青睐的天之骄子。他甚至用刀打败过赫赫有名的枪痴聂远风,并且将后者治得心服口服。
    这个刚入门没多久的新弟子,在不久的时间里便和宗里不少的“大人物”结下梁子,并且没有半点吃亏,反而立下了诸多“丰功伟绩”,这些实在是让无数无名之辈有些羡慕嫉妒,甚至有些钦佩。
    虽然苏邬只记得在座弟子上少属人的脸,但几乎在座的所有弟子都能后牢牢地记住苏邬这张脸,或许在很久之后长着这张脸的少年郎会成为宗内的一位巨擘,但时候那些与之相识的人说不定能够从中沾到不少的好处。
    当然这些皆是从长远的方向来思考这些问题的,若从现在来讲,弟子们同时把目光投在苏邬身上的原因最多只有三个。
    一,他的名字叫苏邬。
    二,他是在座所有的弟子中最后一个来到这个霓虹停中的弟子,也意味着这次道会的第一次试验,他所拿到的便是一个垫底的成绩。
    三,他们心里的好奇心。
    为何苏邬像是比他们走得都要艰难百倍,这是他们心里最大的疑惑之处。
    因为他们中有不少人在登山的路上都路过过苏邬,都看过他十分狼狈不堪的样子。
    比如少年此时肩头边像是被大火烧焦过的都发,还有他布满灰土的稚脸。
    只有苏邬一人看不见他自己现在肮脏不堪的脸,所以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究竟是多么的狼狈。
    苏邬现在狼狈得像是一个饥肠辘辘,到处在寻找着事物残渣的穷困孤儿。
    一直心气颇高的同门们自然会看不起苏邬这一副如同乞丐般的样子,对于他们来说,狼狈成这副模样的苏邬实在是让让他们感到无比厌恶和恶心。
    于是乎,那些原本还想与之结交成为朋友兄弟的同门们都没有了任何动作,因为他们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实际上,他们也曾在那片雨里饱受过于苏邬同样的煎熬,也曾狼狈得像是一只只从地狱中攀出的恶鬼。
    只是天一真人最后让他们忘记了痛苦,并且在他们痛苦打到顶峰的时候把这些痛苦全部转交在了苏邬一个人身上罢了。
    就是天一真人把酒全部饮尽的那一刻,他讲所有人身上的“死”全部灌入了苏邬体内,最后由死而生,成功觉醒先天道体后,才换来了他们的生。
    若是苏邬没有完成蜕变,那么现在的他们一定早已经变成了一个再也睁不开眼睛的尸体。
    那时候的紫微宗将再也不是一个道法名门,而将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坟地。
    是苏邬的“生”给予了他们能够抬头再看天上虹彩的机会,也是他们的“死”让苏邬能够度过这个十分危险的蜕变。
    生与死,生生不息。
    凉亭中本来还有些热闹的氛围顿时冷淡了下去,所有人都在等待苏邬下一步将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苏邬的反应简单,只是撅了撅屁股慢慢地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眯着眼调息打盹。
    众人眼里的苏邬看上去确实是一副闭上了双目静静养神的样子,但其实并非这样。
    相反,苏邬如今身上的力量像是多得完全用不完,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能够用力的地方,这让他感到有些苦恼。
    现在的他是这座山上唯一有道气掌握在手中的人,要是他愿意,他可以像杀死凡人一般地杀死现在围绕在他身旁的每一个人。
    而且他此时确实想杀人,他坐下来只是为了暗暗地找到那一个人,然后作用自己的原始道气将那个人悄无声息地杀死。
    那个人的名字也十分了然,他的名字叫云良吉,那个曾经在一个夜里想将他彻底铲除却反而废掉自己一天手臂的废物。
    现在苏邬要在所有能够就在紫微宗中弟子的眼皮底下,让他就此横尸。
    这是一件快意十足的事情,苏邬正好想要将他体内汹涌澎湃的道气找到一个发泄的地方,然后一泻千里。
    他十分迅速的用自己的强大道识扩散到内一个同门之上,却发现那个人的踪影已然完全不见。
    云良吉,竟然没有出现在这,这是一件比他最后到达山腰更为匪夷所思的事情。
    随后,苏邬更是发现,不仅仅是云良吉,还有道溪生,须臾等一些在宗里颇有名声的弟子也失去了踪影。
    苏邬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动作便是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凉亭的另外一端快速走去。
    山腰并非终点,山顶才是。
    苏邬很想知道那一列人是否此时都已经在冲向山顶的路上了。
    这座凉亭比苏邬想像的要大,至少他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从这头走到那头。
    随着苏邬越来越接近凉亭的另外一端,他身边的弟子也在快速地变得稀疏零散,最后基本只剩下了苏邬一个人在往前走,这让他更加急躁。
    终于,苏邬走到了凉亭的这一端,这朝着山顶方向所望去的一端。
    然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依旧是那边红缨枪,依旧是那个从内到外都冰冷的像是一杆沾着血的枪的瘦削的男人。
    那个人聂远风,他们在这儿又相遇了。
    但这次聂远风背后还背着枪,苏邬的腰间却是没有了刀。
    这次聂远风没有将背后的红缨枪指在苏邬的脑门上,苏邬也没有一把朴刀能够当做飞刀扔出去。
    他们只能说话。
    聂远风算得上苏邬在同门中相交得较深的弟子,苏邬也是这个枪痴在门中唯一算得上熟悉的人。
    所以他们能够有两三句话可以讲。
    稀奇的是,这次首先说话的聂远风,他说的话十分简单:“你为何此时才至?”
    他不仅说的话十分简单,言语中的失望之意也表达得十分简单。
    他对苏邬的登山速度很失望,但也确实是苏邬让他在这儿白白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一直在等苏邬,等苏邬一起比谁登山山顶的速度更快。
    苏邬苦苦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淡定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你的枪,是怎么陪你到这儿的?”
    在巨大的大道压迫下,聂远风仍然没有舍弃他那柄沉重无用的长枪,并将之成功地带到了半山腰,这也是一桩奇事。
    “背上来的。”聂远风若无其事地道,他边说话还没有忘记用手剃尽那红缨枪上所沾的脏东西。
    “还想继续背着上去。”苏邬继续道。
    “我还要继续上去。”聂远风回。
    对于聂远风来说,枪就是他,他就是枪,他还要继续上山,意味着枪也要跟着上去。
    “他们的人在哪?”苏邬慢慢开始问那些消失的弟子。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掉到了山脚下。”聂远风回道。
    “那我们去山顶吧。”苏邬道。
    “好。”聂远风回。
    于是苏邬抬眼看向了凉亭外面的世界。
    再也没有了一阶阶的山路,只有五道横亘在半空之中的青色长梯。
    五道梯子像是由纯粹的翡翠所铸造,绿的娇艳欲滴,它们在层层薄云的遮掩下有些妖冶,有些诡异。
    五道梯子上刻着五个截然不同的古字,但苏邬不知如何,却能将之读懂。
    这五个字连在一起读出是:“俯首看人间。”
    俯首看人间!
    一股苍老遒劲的力量在一瞬间扎进了苏邬身体里的每个角落,让他原本浑身难以宣泄的力量顿时快速的流失着。
    “他们最多登上了第几阶?”突然,苏邬转头问聂远风。
    “须臾,道溪生,二阶。”聂远风回,背着沉重长枪的他,像是没有任何压力。
    但事实上,他的心里也没有太多自信。
    因为每一阶青云梯之间所隔的都像是天堑,看似很短,是则像是要长过这世间所有的路。
    聂远风从来没有看到须臾师兄狼狈过,但这次,他亲眼看到了那个曾经在他眼中总是无所不能的师兄在那个“俯首看人间”的看字上痛苦得想要把自己撕碎两半。
    但他不能放弃,就算他觉得自己最终无法达到那个最顶峰的地方,他的枪也不会轻易同意。
    他背后的枪一直在告诉他,向前,向前再向前走,于是他才能背着它走到这个地方。
    这个快要能摸得到大道的地方。
    苏邬也不敢放弃,因为他忘不了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忘不掉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现在想起来却有些模糊的面孔。
    他要再次见到他们,并且是要在春风里,不是在雪地里。
    所以他要登至天尽头去摸那大道,俯首看看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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