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归藏》第十七章梦里天南,皆是他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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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惟仁掐着时间,想着青玄该到了,只是月余过去了,仍不见这小弟踪迹,心中略微有些担心。他不知青玄在扬州突生变故,在货船上混迹了十数日,在江上被漕帮大船追截,和轻罗二人跳下货船,潜行到岸边,避开江上游弋的船只,绕道襄阳,这才误了行程。
    在武当的这些日子,四处的消息不停通过信鸽传到武当后山,沈惟仁得知李守一也已南下,心系南楚之事,便决心再侯数日,若青玄再不来,便先行南下。
    武当大钟鸣响,沈惟仁一愣,思绪回到现实中来,这时门外清风的声音响起:“二师兄,师叔召集弟子们前往紫霄宫议事呢,快些出来吧。”
    “清风师弟,等我片刻,这便来,”沈惟仁整理衣衫,推开门,微笑着朝清风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紫霄宫走去。
    紫霄宫石阶上,纯元、纯明两位耆老手捧拂尘,立在上首,一众武当弟子闻钟召集,齐齐站在场中,沈惟仁和清风从人群中挤到前面,恭敬的肃立,左右一瞧,不少俗家弟子竟然也立在场中,想必是门中相邀,似有大事交代。
    纯明是当下武当资历最深之人,便一甩拂尘,场中一静,便朗声道:“我武当创派百年,人才辈出,纯阳师兄为苍生殉道,已羽化长安,今日悉知门人。”
    场中门人骤闻此事,顿时哗然大惊,议论纷纷。
    纯明提气真气,大声喝道:“肃静,凶徒身份,尚在查探,但本门二弟子沈惟仁亲身经历,稍后会向各位说明。但还有一事,本门掌门虚悬已久,不可久旷,今日召集各位前来紫霄宫,还望推选出新任掌门人选。”
    人群中再次议论起来,赵震宇站在场中,定定的瞧着纯元和纯明,不发一言。
    纯明挥手止住众人议论,说道:“论资质、武功及人品,纯元师弟当时不二人选,不知各位可有异议?”
    场中一静,纯元是纯阳真人的师弟,资质甚深,论武功,虽略逊纯明,但纯明既如此说,主动推荐,这些弟子们哪里敢有异议。
    沈惟仁耸耸肩,这番安排,早在意料之中,便耷拉着眼,静静候着。
    “师叔见禀,”只见一高大魁梧的汉子出列说道。
    “哦,是钟总镖头,但言无妨,”纯明见说话之人是纯阳真人的俗家弟子,现任襄阳威武镖局总镖头,多年来一直是武当俗家弟子中的翘楚,便微笑着伸手做请。
    “师叔,师侄虽下山多年,但蒙先师厚爱,教授武艺,方有今日之成就,因此钟某对武当之情绝不逊于场中诸位师弟。只是弟子觉着,先师既已羽化登仙,这继任之人是否应从其弟子中择优遴选,虽然纯元师叔武功、人品皆是当世一流,但毕竟年逾花甲,合该颐养天年,这门中事务繁琐,弟子是担心师叔的身子啊。”
    纯元微微一愣,原以为今日不过走个过场,顺理成章接任,未料到俗家弟子中竟有人公然反对,倒让他始料未及。不过还是稍稍收敛了情绪,笑道:“师侄说的有理,贫道垂垂老矣,既如此,不知钟师侄认为何人可堪大任?”
    “赵师兄乃先师首徒,一直伺候左右,昔日在须弥山,更是力压群雄,扬我武当之威,况且在门中历练有成,宜承继衣钵。”
    赵震宇听罢,面色不改,心中暗喜,只是场中小字辈弟子暗自嘀咕:这赵师兄平日里飞扬跋扈,刻薄驭下,他若当了掌门,怕是今后日子难熬了。
    纯明笑笑,向场中问道:“钟师侄所言,大家可有异议?”
    场中鸦雀无声,便是心中不满,哪里有人敢当面说出。
    纯明瞧向沈惟仁,问道:“惟仁,你是师兄二弟子,来武当时日不短了,你可有异议?”
    沈惟仁抬起头,摇摇头道:“弟子愚钝,但凭师叔做主。”
    纯明叹了口气,转头瞧了瞧纯元道:“师弟,既然弟子们意见相左,如此也不是办法,无论文争武斗,怕是会伤了和气,你看应如何?”
    纯元神色平和道:“震宇既为掌门师兄首徒,便是继任掌门,也合情理,虽说资质尚浅,但倘若你我好生辅佐,也能担此大任,只是这般一蹴而就,怕是难以服众”。
    赵震宇听罢,径自走上石阶,对场中众人一拱手道:“两位师叔,各位师弟,承蒙诸位信任,提名赵某,若无功于武当,便是承继了衣钵,诸位心中也会不服。这些日子以来,承蒙钟师弟等人襄助,已查得师父死因,今日便悉知门人,好叫大家知道,谁才是真正为了武当着想,谁是欺师灭祖之辈。”
    场中诸人顿时议论开来,沈惟仁心思一转,暗道不妙,纯阳子死因早已言明,今日赵震宇这般说来,必有所恃。
    赵震宇扭头向两位师叔一礼道:“师叔,弟子从塞北回返许久,二师弟才姗姗来迟,回来便推说师父羽化于长安,师叔可有疑虑?”
    见两位耆老沉默不语,赵震宇言之凿凿道:“前些日子遣人前往军中及我派俗家弟子处传信,顺便打探了师父消息,方知师父之死与沈二师弟难脱干系,二师弟,是也不是?”
    沈惟仁意趣索然,微微冷笑,不置可否。
    “我且问你?你那结义小弟,究竟何人?”赵震宇问道。
    “他是藏剑山庄柳大公子之徒,癫道人,”沈惟仁淡淡道。
    “二师弟,到了今日,你还不肯实言相告么?你那小弟,乃敕勒族人,换句话说,乃是塞北胡人,你莫非不知?”
    “他便是敕勒人,也是镇北侯之后,早已入籍大魏,镇北侯力战北酋,为国血战,他的后人如何便成了胡人?”
    “其实不然吧,你武功低微,如何能救出师父等人,依你所言,师父力竭羽化,你们却毫发无损,你倒是说说,你如何能逃脱?且不论我武当与庙堂相安多年,并无嫌隙,即便有,你在大军围困之下仍可全身而退,作何解释?”
    那日情形,历历在目,只是沈惟仁根本未把这武当掌门瞧在眼里,见赵震宇不惜诬陷自己,来博取名声,心灰意懒道:“我今日称你一声大师兄,是看在师父与武当的恩情,你自当你的掌门,无谓栽赃于我,各位同门但请细想,我若戕害恩师,所图为何?今日在此,我沈惟仁再次悉告诸位,师父死于李存义之手,我,沈惟仁,从无觊觎武当掌门之心,若诸位不信,自今日起,我自愿退出武当,即刻便下山。”
    “二师弟稍待,你们身边那位女子,可否告知是何人?”见沈惟仁并不搭理,便兀自笑道:“那韩姓女子,乃是观星台韩牧之之女,那日金翅峰上之毒,便是出自韩牧之,你与此人为伍,还敢撇清干系?”
    沈惟仁抬头冷冷看了眼赵震宇,暗想:倒是小瞧了这位师兄,平日里如同草包一般,今日思维缜密,竟然将细节探得清楚,绝非他所能思虑到的,必是有人暗中相助。只是,又如何呢?自己压根没想再待在此处,自己所求,除紫衣心经外,尽皆到手,说罢摇摇头,走上石阶,朝着紫霄宫内纯阳真人牌位跪下,磕了三个头,便起身,理都不理诸人,信步便要下山。
    “贼子哪里走?”赵震宇大喝一声,从石阶一跃而下,拦住沈惟仁去路。场中弟子见状,不愿遭受池鱼之殃,纷纷后退,留下一个偌大的空间。
    “赵震宇,你自去当你的掌门,怎么,想拿我立威?”沈惟仁哈哈大笑道,哪里还像昔日那个唯唯诺诺,蜗居后山的落魄弟子,清风在旁瞧着,竟有陌生之感,现在的沈惟仁长身直立,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那轻蔑的笑声,还是自己的二师兄吗?
    “你这个废物,如今竟敢顶嘴了?”赵震宇连剑都不屑去拔,一个梯云纵便闪至欺近沈惟仁,伸手就扇去,这一巴掌若扇实了,怕是要打落几颗牙来。
    沈惟仁立在场中,动也未动,众人皆以为他吓得傻了,不料赵震宇手堪堪要扇到,便被沈惟仁一掌扇飞,直把赵震宇击退十余丈,三颗牙和血吐落。
    “你?”赵震宇右颊红肿,捂住脸怒道。
    旁人许是未瞧的清,但纯明站在石阶上,瞧的清楚,沈惟仁虽未动,但后发先至,那手料敌先机,后发治人的招数,分明是高超手段,不由一惊,问道:“惟仁,你何时习得这等功夫?”
    “我入门时便习得,有甚稀奇,师叔,你既不信我言,我也懒得做口舌之辩,这赵震宇在我眼中,直如土鸡瓦狗,我无意争强好胜,但凡我有意掌门之位,只凭他?”沈惟仁蔑然道。
    “沈大哥说得好,恭喜大哥,武功再上层楼,”紫霄宫阶梯下,传来一人赞叹之声,随后,一男一女快步上山而来。
    “哈哈,小弟,你来啦。”
    “沈大哥,方才你那一巴掌,深谙剑意,当真痛快啊,”来人自然是青玄和轻罗,青春少艾,虽是一路风尘,这会子却也换了洁净衣衫来拜山,不料才到山上,便见到眼前一幕。
    “不必理他们,咱们走吧,”沈惟仁笑笑。
    “师叔,各位同门,你们瞧见了,那一男一女便是那胡人及妖女,他们便似算好时间赶到武当,万不可放走了他们。”
    纯元、纯明心中虽有疑惑,但见青玄二人适逢其会般的来到武当,不及细想,便大喝道:“围起来,留下他们。”
    数百武当弟子顿时长剑出鞘,将三人层层围住。
    沈惟仁摇摇头,难为情道:“小弟、韩姑娘,怕是连累你们了,如今他们诬陷我们,竟说家师及诸派掌门之死与我们三人脱不了干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韩轻罗恨恨的一跺脚,大骂道:“简直是一群不知所谓的臭牛鼻子,为救那帮老家伙,我三人险些丧命,”又指指青玄,“他,为了救人,九死一生,遍体鳞伤,你们不思报答,反来污蔑我们,我呸,中原人当真没一个好东西。”
    “休要啰嗦,杀了他们,”那威武镖局的钟奎率先喝道,纯明阻止不及,场中不少俗家弟子已挺剑杀去。
    青玄方要挺身向前,沈惟仁便伸手阻止,笑道:“愚兄近日略有所悟,请小弟借剑一用。”
    青玄笑笑,一振剑鞘,秋露便电闪而出,沈惟仁接过长剑,旋身一圈,仰天长啸道:“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
    周身真气一放,发髻木钗脱落,长发飞舞,秋露一指,便与来人接上招,剑气一送,便刺中一名俗家弟子的商阳穴,那人长剑脱手而出,捂住手,跌落在地。
    “下秋露银汉无波,比长夜清光更多,”一剑五朵剑花,分刺五人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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