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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峡长江水平静得出奇,刚才的浪花顷刻间不见踪影,只剩下画舫上扒着栏杆的众人。双方早已忘记了敌人就在身旁,他们都被那震撼心扉的打斗所吸引,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噗——哗啦——
突然间,江水像是沸腾般翻滚,就如同水底有什么怪物在厮杀一般。
水底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大战?上面的众人急切地想要知道情况,却无法看清两只发狂的野兽。
“噗哈——!”
猛然海一粟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空气,“呼哈——呼哈——”
踩着水的身体早已遍体鳞伤,能够继续游泳已经是个奇迹了。他四下张望,表情仍然如临大敌,眼神紧盯水面,似乎戒备水底择人而噬的怪兽。
还未等观战的双方欢呼和沮丧,另一个巨大的水花在海一粟背后绽放,成定从他背后冲出,眼中闪烁着摄人的光芒。
时间在此刻放慢定格,海一粟缓缓转身,左拳招架,右拳高举,成定从飞散的水花包裹中袭来,那双痛殴自己的手堪堪环抱着身体,从上方扑住他,再次将双方拖下深沉的水面。
噗通——!
哗——!!!哗——!!!哗——!!!
一个又一个水花爆发,再次的恶斗在水底上演,观战者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水花更为剧烈的沸腾,似乎隐隐还能听见沉闷的咆哮。
陆何愁想要祈祷,本已准备向上苍祈求时,但他想起了海一粟在那个夜空下对他说过的话,又将合十的双手放下。
是的,你不信天,所以,你不珍惜生存,也不害怕死亡
如果,你真的想要蔑视繁星的话
那就活下来,证明给我看啊!
突然间,水底的骚动停止了,江面一片平静,或者说,死寂。
谁?
所有人都在问。
谁能先出来?
谁能活下来?
江面还是没有动静,双方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同归于尽。
噗唰——
成定的头浮出水面出现在另一侧的岸边,将摇摇欲坠的身体缓慢而沉重地拖上沙滩,右眼充血肿胀,眼角血流如注,不断滴在沙滩上,随即渗进地表。
“嘎——嘎——”
海一粟——
众人的心境落入绝谷。
“在那!”
陆何愁猛然指着成定背后大喊,海一粟被成定半拽半拖着拉出水下,他的双目半闭半睁,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是右手死死紧抓成定的腰不放,让他不得不连海一粟一起拉上来。
“咕哈——!”
猛然仰面咳出一口混着血的江水,海一粟发出介于呻吟与低吼之间的嘶哑声音,醒了过来。
成定发出同样的低吼,用尽力气把他甩在滩头,海一粟在沙滩上翻滚了两圈,试图爬起身子。第一次摔倒在地,第二次海一粟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身子,昂头喘息,摇摇晃晃地走向对面同样摇摇欲坠的成定,站在他面前三尺,互相望着对方。
“呼——呼——”
成定双手垂在腰间,身子倾斜着似乎随时可能摔倒。尽管他面无表情,但海一粟眼中的他有了一次短短的笑容。
“不,向我,求饶了吗?”
“见笑,被你打的脑子也糊涂了,指望你发慈悲。”
“现在,倒像,打醒了。”
两个人又像聊天一样地对话,船上的人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各自捏一把汗。
“你,为什,么,而活着?”成定第二次问了这个问题,他确实很想知道对面这个强敌的答案。
海一粟低头嗤笑一声:
“谁知道?”
“但至少,我不想死了。”
成定听到这个答案,似乎在意料之外,但随即明白了什么,心领神会:
“为了,不死,而,活吗”
已经濒死的两个人重新焕发出摄人心魄的气势,互相吞噬压迫,那是生命之间毫不高尚,却又无比纯粹的厮杀。
海一粟嘶哑沉声道:
“有人告诉我,人只能死一次。不巧,我的命,谁也不会给。”
“那,我就,抢过来。”
两人沉默了一下,注视对方眼中兴奋而残忍的笑意。
“试试啊。”
碰!
拳头已经疲软无力,但是对手也早已精疲力竭。成定摆拳打中海一粟小腹,后者弯腰咳呕,咬牙直起身——
碰!
同样虚弱的一拳命中成定侧脸,海一粟顺着力道向前瘫倒,面朝下摔在沙滩上,始终没能爬起身。
“嘎啊——”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然而几次用劲,双手却不听使唤地瘫软,海一粟干吼着发力,却只能让自己翻了个身,仰面看着成定。
“呼唔——”
成定踏出一步,举起手臂想要夺走海一粟的命,然而他的第二步没有踩稳便腿软倒地,重新爬起来时,反而趔趄几步偏向旁边单膝跪地,左手捂住肋骨的淤伤,右手拼命撑住沙地不让自己倒下。
“哈——呼——呼——”
“嗯——嘎——呼——”
两个人一个仰视望天,一个俯视跪地,同样地疲惫不堪,身体因为劳累和伤势而哀鸣,甚至没有力气再动一下了。
“哔——!!!”
画舫上的所有人向着哨子的声音望去,滩头几匹快马奔驰,一路踏着水花向岸边两人疾驰而去。
“不是我们的哨子!”
阴阳道的人迅速反应过来,没有任何交流,一半人突然狠命扑向他们,而另一半翻身扑下水面,游向成定。
“别让他们过去!”
王同大喊,陆何愁立刻冲向船边,刚要翻身下水,一柄钢刀呼啸着从侧面砍来,他看也没看,崔利贞替他招架这一击,陆何愁噗通扎进水中,咬着剑身游向滩头。
“混账!”
王并在劈开对手头颅的同时,那人背后的同伴踩着他的尸体飞身就是一刀,王并八卦刀拿捏不住脱手,自下而上的追击把他的胸膛划出血痕,鲜血飞溅。
“哥!”
王同扔出左手双节棍试图扰乱敌人,然而另一个阴阳道早在半空就将其打落,几个人配合无间,霎时间混战是阴阳道占上风。
王并没了兵器左右支拙,再退一步撞到栏杆,他甚是老练干脆地直接后仰入水,那人没想到他如此利落,一愣神间,被身后张一腾扎穿喉咙。
“来不及了!”
定睛一看,最前排的阴阳道已经浮出了半个身子,抽出钢刀准备了结躺在地上的海一粟,何去咬牙反握戟杆,前冲三步单手蓄力投掷,长戟如同流星般飞驰,准确刺中那人,力道之大把他直接扎穿钉在地面。
上岸的阴阳道对同伴的尸体根本不曾瞥上一眼,立刻又分成两路,三人保成定,五人径直去取海一粟。
“海一粟!!!”
陆何愁第二次大喊,他知道奇迹不可能再发生一次,但是心底的希望却迫使声音自胸膛而出。
海一粟无奈地冲还在拼命向前游的陆何愁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等待着最后一刻。
“哔——!!!”
第二声马笛近在咫尺,想要杀死海一粟的阴阳道下意识感觉到危险闪避,一匹高头大马从他刚才的位置呼啸冲过,马鞍上一人翻滚着地,砂石飞溅,卷杂其中的他腾然半跪起身,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手持长剑,右手持举平指,左手虚扣手腕,剑身搭在手肘上提高稳定性,双肩高耸含胸,从而让身体紧张,蓄势待发,从头到脚都是剑客的楷模,每一寸肌肉都在为厮杀作充足的准备,一阵长风吹过,衣袖下摆微微飘浮,一身紫衣渴望着鲜红。
他环视包围着自己的五人,用长剑在海一粟身边划出一道长痕,仿佛在宣告所有权一般,神色冷峻,气势逼人。
“是你?”
孟从依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一点也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他不断的呼吸吐纳告诉海一粟此刻他无心闲谈叙旧。
“嘶——呼——嘶——呼——”
五个阴阳道面对不速之客不见丝毫动摇,不见交流或暗号,处于他背后的突然跃过海一粟,劈向孟从脑后,同时正面一人冲上前扰乱他的反击,还有侧面两人各自从上下两路袭击,最后一人策应,端的是好杀阵!
抬手,虚晃,刺击。
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基本功,正面那人抬刀格挡的瞬间发现是虚招,自己下路的破绽已经被孟从准确抓住,从下方缩身一击刺穿咽喉。
撤步,转身,斜砍。
仍然毫无花哨,但奇快的速度赶在偷袭者的长棍之前砍中其头顶,孟从左手搭右手,闷声沉肩发力,继而劈开头颅,鲜血哗啦啦浸湿了沙地。
招架,右撤,推搡。
孟从架住右侧敌人的横劈,顺水推舟般向右撤步,同时双臂发力把他向自己左侧推去,将远处那人的路线封住,然后剑柄狠狠砸在前者面门。
一!二!三!
连续三记重击,敲碎了那人的面骨和神志,鲜血混着骨头的碎末自鼻腔和脸面喷洒而出,意识不清的他趔趄后退,本能地扶住身边的东西想要维持平衡,拉拽到了身后的同伴,使其前进的步子被拖慢。
噗滋——!
迅雷不及掩耳,孟从捅穿了二人的胸膛,长剑直接洞穿第一人的胸膛,继续扎进第二人小腹内,那人痛呼一声,并未就此毙命。孟从毫不迟疑,飞身就是一撞,隔着中间的人将第二个阴阳道扑倒,长剑深深刺入第二人的小腹扎进地面。
“嘎——上!!!”
第二人猛然抓住剑身不放,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鲜血自口腔狂喷,孟从抽剑,剑锋一寸寸割裂他的手掌,巨大的痛楚却不能让阴阳道放弃。
咔!
钢刀卷着狂风劈砍,孟从应声摔落在一旁的沙滩上,滚了几圈趴在海一粟的旁边没了动静,生死不知。
那人并未立刻补刀,而是戒备地站定在七步说道:“不用装死了,我还分得清手感。”
咔!
长剑拄在地面摇摆着站起身,孟从整张脸血肉模糊,一道伤口从下巴延伸到鼻梁,让他本就冷酷的面容更为难以接近。
松开左手攥着的一把沙子,他冲第五人点点头,像是问候好友般示意将要搏杀的对象。
得手的第五人双手持刀,面冲他对峙,尽管同伴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内相继殒命,他却依然保持着不动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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