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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短短几次呼吸和我一同奋战十几年的兄弟就都成了尸体。”那人说道,“真奇妙我却对你完全生不出憎恨。”
那人顿了一下,“你的名字是?”
“孟从。”
“原来如此,好名字。”
那人笑了一下,不是因为对方是昆仑的高徒那种虚伪的名声,而是纯粹的眼见为实,亲眼见证了面前这个人的一切。
“阁下呢?”孟从反问。
那人没想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后,“董不。”他摇了摇头:
“如果我死在你手下,名字不提也罢;如果能杀了你,或是侥幸同归于尽,那你大可去问阎王。”
“接下来,就要,去找阎王,”孟从说道,“活着的那个。”
“一部分我警告自己要把你在此处灭掉,另一部分却很想看看那个场面。”姓董的并未因为孟从冒犯自己的门主杨懿的外号而恼火,他反而很欣赏眼前这个人。
姓董的额头冷汗直冒,而孟从皮肤上的汗水却被不断流淌的血液遮掩,鲜血顺着下巴滴答在沙地,滋滋有声。
两个人在极度紧张的对峙中疯狂消耗,但是孟从语气依旧平常:
“不论如何,我会记得,有你们这样几个好汉,曾存在过。”
或许是太过通达,或许是没有在意,他的语句既冒犯,又尊敬。
那人在生死的对峙中露出微笑,笑容像极了成定。
“你也要死啊。”
微风吹拂,沙滩上轻薄的一层砂砾滚动,刀锋凌冽,剑刃常寒。
同时,两个人向前方冲去,剑尖向咽喉直刺,而钢刀竖劈向胸膛。
噗——咔——唰——!
钢刀划开了肌肤,砍穿肌肉,扎进胸口的肋骨,停留在心脏的边缘,而其主人的咽喉,已经被长剑贯穿。
“呼——嘶——嗯啊——!”
孟从左手抓住刀身,将钢刀艰难地剔除出胸口,右手拔出了长剑,姓董的不知名的阴阳道垂软跪地,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死之前的对手是你不枉此生了。
噗通。
这既是他倒地的声音,也是孟从心跳的声音。躺在地上的海一粟几乎能从他胸膛的创口窥见里面搏动的心脏,倔强地跳着,正如它主人一般不服输,不认死。
因为向前多迈了一步缩短距离,所以对方才不及发力,砍得太浅,找死的人才能活下来,有时候真的很对。
像他,或是成定
或许才真的是所谓为战而生吧。
想到成定,海一粟用尽力气扭过头,后者此刻也和自己一样躺倒在沙滩上,周围三个阴阳道正手持兵器,戒备地看着自己,不,孟从的方向。
撕拉——
孟从用长剑撕开腰摆的布匹,粗暴地缠,或者说塞进喷血的创口,他无视断掉的肋骨活动几次左臂,冷声道:“还能打。”说罢,转了半圈,面冲成定的方向。
孟从的声音很平静,但掩盖不住他内心的那股躁动,成定像是感受到了一般与他对视,两个沉默寡言的人似乎就此产生了默契,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拿刀来。”
躺在地上的伥鬼仰天说了这一句,旁边的手下迟疑,“道主”
“拿刀来。”
他的语气里阴森带有兴奋,浑然忘记了自己的伤势。手下吃力的双手将那把门板一般的舆尸刀插在地面,成定反手握住那长得吓人的刀柄,一点点把身子拉起,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摇摇欲坠地起身。
海一粟苦笑一声:
这怪物,还能站起来吗。
孟从重新摆好架势,剑尖直指成定,整个人蜷缩着蓄势待发,胸口随着心跳渗血,却浑然不觉。
“啊”成定满足地一笑,拖着舆尸刀前进,在地面蹭过深痕。气氛陡然紧绷,两个人的眼中已经容不下别的,只剩下对方了。
更多阴阳道游上了岸,站在成定周围,孟从毫不怯懦,仍然一点点向前蹭着脚步,剑尖因为兴奋和呼吸而上下起伏。
“哔——!”
又是刚才的马笛声,十几人策马而来,吴霜赶在最前,看服饰后面是昆仑和天山的人。
“哔~~~!”
不同声响的哨子忽然呼应着响起,另一艘快船自江面划桨赶来,船头一人弯弓搭箭,羽箭呼啸着钉在援军身前的沙滩上,尽管船只还有将近一百米的距离。
“是刀劳鬼!小心暗箭!”
一时间大战即将展开,想要进攻的正道,与想要回防的一心门,竟在此不期而遇,狭路相逢。
嗖——!
又一只响箭插在成定身前的地面,船头刑恣意大喊道:“昆仑和天山的听着!今天既然都是赶巧,就此罢休!各有各不能交代在这的人物在这,是个好汉的,到四川见真章!”
“你敢!?”
成定低吼道,然而一向怕他的刑恣意虽然怯了几分,仍是硬着喊道:“成道主,这是我家李道主的意思。”
孟从无声无息地向前靠近,身后一个昆仑的长辈拉住他,才没让这小子冲过去。
“住手!今天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成定,就在那。”
孟从说道,他第一次见到成定,然而他有种错觉:我在照镜子吗?
成定看了看地上的海一粟,又看了看孟从,饶是他也不禁感到有些滑稽,说道:
“一个像我的身,一个,像我的人。”
本能像是在迫使他们扑向对方,他试图前进,然而趔趄两步,靠着舆尸刀撑住才勉强不倒,谁也看得出他下一刻就可能晕过去。
“受伤了!?这千载良机!”
昆仑的领头人见成定这般狼狈,不由得心头一动,手按在了剑柄上,刚要抽出时,却被孟从按住了。“师侄,你这是作甚!?”
“”
孟从没有答话,与成定相望,面容依旧冷峻,他感到成定一战的渴望,他自己也是。
但,不是现在,不是和这样的成定。
“已经足够了吧?我没死,而你还活着。”
突然,躺在地上的海一粟冷不防出声道,新来援军这才注意到地上这遍体鳞伤的高大青年。
“下次,咱们再痛痛快快地决生死,如何?”
昆仑的领头品味他的话,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同样惨不忍睹的成定——难不成,这年轻人不仅活了下来,还重创成定?
成定没有答话,回顾了身边的阴阳道和远处等待的刑恣意,漠然看了孟从一眼,猛然抬手指着他,然后握紧拳头,嘎嘎有声。
孟从平淡地点头,成定便放下手,由手下搀扶着登上一心门的船只,画舫上的阴阳道也拖着同伴的尸体上船,绕过了画舫而去,众人更不敢阻拦,任由他们向着西方先行离去。
“你们俩怎么交流的?”海一粟贫嘴道,孟从斜眼俯视他,没有应答,而是反问道:“赢了吗?”
“你说呢?”海一粟艰难地抬起脖子,到中途就因为疲惫和疼痛,后脑勺重新磕在地上。
“成定”孟从又喃喃了一遍伥鬼的名字,战胜了自己的海一粟,他的这份胜利,如今又别有所属了。
“他,我来杀。”
江湖上有的是人说这话,大话自然要趁着年轻的时候讲,年纪大了就成了笑话了,但由孟从嘴里说出来,海一粟却一点也笑不出。
“虽然你长得丑,但至少想得美,这不就成功一半了。”
“贫。”
就说了一个字,孟从笔直地脸朝下栽倒在地,终于撑不住失血过多带来的晕厥,脸埋进了沙滩里。海一粟惨笑一声,视线里看见陆何愁飞奔而来,自己也渐渐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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