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熏熏》正文第六十五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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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她……
    又是她……
    又是那样的梦。
    一闭上眼，脑海里便会浮现出伊祁蔓草的面容。
    一闭上眼，便有声音在伊祁婉兮耳边不断叨絮：
    “三姐，我可是你的亲生妹妹哦。”
    “三姐，是你没有把握住他吧？所以三姐，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呢？”
    “三姐，其实你啊，什么都不重视，你喜欢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呵呵呵呵呵……三姐，你还真是自私呢。”
    本安静的夜，于伊祁婉兮而言却甚是聒噪。
    伊祁婉兮猛地用被子捂住双耳，轻吼出声：“吵死了！”
    这些话，出现于梦中，可伊祁婉兮却觉得那般真实，仿若是伊祁蔓草真的在她耳边轻语。
    话语中带着怨恨，又那般讽刺。醒来，也能清晰记得那些话语。
    夜色渐渐褪去，白昼缓缓降临。
    清晨的风满是凉意，翠珠替一脸倦意的伊祁婉兮梳洗完毕，又拿了新药和绷带为伊祁婉兮重新包扎了伤口。
    翠珠本想将原先的绷带拿去烧掉，却被伊祁婉兮制止，收进了一个做工精致的空木匣子里。
    “三小姐，为何要留着。”翠珠不解地问。
    伊祁婉兮没有回答，起身往门外走去。
    她也不知道为何要留着，只是单纯想留下，舍不得毁掉。
    许是留恋那份温柔吧。伊祁婉兮如此想道。
    向伊祁明志和王氏请过安后，伊祁明志注意到她手上的伤，于是询问。
    伊祁婉兮说是自己不小心刮伤，转移了话题问伊祁蔓草。
    伊祁明志没有回答，让她退下。
    伊祁婉兮虽疑惑，到底没有多问，却没有先告退，又问伊祁明志道：“爹爹，蔓草与司家大少爷的婚期可定下了？”
    “没有。”
    伊祁婉兮暗自松一口气，心中莫名一阵喜悦，却没有表现出来。
    走在回闺苑的路上，不时有下人向她行礼道好，伊祁婉兮只轻一点头以示回应，心里思考着关于伊祁蔓草的事。
    伊祁明志闭口不谈，伊祁婉兮才越是感兴趣。思考着伊祁蔓草怎么了，伊祁婉兮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她身后的翠珠见状，也跟着放缓脚步。
    “翠珠。“伊祁婉兮停下脚步，也不回头看翠珠，目光落在旁边光秃秃的树上，“四小姐呢？”
    “四小姐……”翠珠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伊祁婉兮，毕竟刚刚伊祁明志不说，想来是不希望伊祁婉兮知道。
    没有听见答案，伊祁婉兮回身看着翠珠，微垂了眸看她，问道：“她怎么了？”
    “三小姐你莫要问了。”翠珠一时有些慌张。
    见状，伊祁婉兮的目光不自觉冷冽了不少：“她怎么了？”
    翠珠犹豫片刻，终是开嗓，像是害怕旁人听见般，压低了声音道：“四小姐被关了禁闭。”
    “禁闭？”伊祁婉兮回想着记忆中上次伊祁蔓草被关禁闭的时间，“为什么？”
    翠珠在心里纠结片刻，终是决定隐瞒，于是她道：“翠珠不知。”
    伊祁婉兮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心中的不安更多了几分。
    伊祁蔓草上次被关禁闭还是她十岁那年。伊祁婉兮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伊祁蔓草是否有再被关过禁闭，可伊祁蔓草每次被关禁闭，都是犯了大错。
    伊祁婉兮暗自思索着，良久，收回目光，回头对翠珠说：“我们去四小姐那。”
    闻言，翠珠却是一惊，有些诧异地开口，问道：“去四小姐那？”
    “你看上去，好像很害怕？”伊祁婉兮的眸中带了几分笑意，“你在害怕什么？”
    “没有。“翠珠像是害怕心思被发现，慌忙低下头。
    见状，伊祁婉兮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只觉得是伊祁明志不让别人去看伊祁蔓草，所以翠珠才这般害怕。
    可伊祁婉兮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于是道：“那走吧。”
    语毕，转身便要起步。
    刚抬脚，被翠珠叫住：“三小姐。”
    “嗯？”伊祁婉兮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翠珠。
    翠珠有些怯怯地开口，试探般问道：“三小姐，咱还是别去了吧？”
    “为什么？我爹爹说不能去看她？”伊祁婉兮见翠珠害怕得紧，于是确信了这个理由，浅笑安慰她，“不用害怕，有我呢，我爹不会怪罪的。”
    “不是。”翠珠微皱了眉，纠结片刻，又压低了声音，“三小姐，四小姐可恨您哩。”
    伊祁婉兮以为自己听错，于是微皱了眉重复一遍：“恨我？”
    “嗯。”翠珠用力地点点头，“所以我们还是别去了。”
    喉咙又是一阵瘙痒，伊祁婉兮轻咳几声，问道：“她为何恨我？”
    “这……翠珠不好与您说。”翠珠说着，担忧地看向伊祁婉兮，“翠珠怕您生气。”
    “你不说我才会生气。”伊祁婉兮依旧面带浅笑。
    翠珠犹豫片刻，又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将伊祁蔓草送钟给她的事缓缓道与伊祁婉兮听。
    翠珠本以为伊祁婉兮会很生气，不料伊祁婉兮却很是淡定。
    见伊祁婉兮的笑容微微僵了僵，继而恢复正常，翠珠不由得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小姐，您没事儿吧？”
    “没事。”伊祁婉兮浅笑着摇摇头，然后目光落在旁边光秃秃的树干上，目光骤然变得凛冽，语气也冷漠了不少，“那我更要去见见我的好妹妹了。”
    她身后的翠珠闻声，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到了伊祁蔓草的闺苑，伊祁婉兮让翠珠在外等她，独自进了屋里。
    看着房门被门口的婢女带上，翠珠心里突然一阵慌张，警惕地竖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不料什么也没听见。
    不多时，门被打开，伊祁婉兮款步走出，从容的脸上隐隐有几分愉悦。
    出来得比自己预料的早，翠珠一时有几分惊讶，忙上前去，轻声唤她，道：“三小姐。”
    伊祁婉兮看她一眼，喜悦之色在一瞬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忍不住感到恐惧的冷漠。她淡然开口，道：“回去吧。”
    声音有些轻，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温柔。
    路上，翠珠在伊祁婉兮身旁，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面无表情的伊祁婉兮，问道：“三小姐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可是与四小姐发生了争执？。”
    “争执？”伊祁婉兮却轻笑出声，“我怎么会与她发生争执。”
    “可是您……”看着神情冷淡的伊祁婉兮，翠珠对她的话难免有几分怀疑。
    “她可是我的好妹妹啊。”
    伊祁婉兮的声音依旧很轻，翠珠却觉得其中夹杂了道不出的复杂情绪。
    伊祁婉兮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没再多言。翠珠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一路上保持着沉默。
    回到自己的闺苑，伊祁婉兮便直奔屋内书桌而去，铺了纸，拿了笔，在纸上勾勒着什么。翠珠在旁看不懂，于是到厨房为伊祁婉兮准备餐点去了。
    一张又一张纸被揉成团扔到地上，伊祁婉兮慢慢有些烦躁，于是放下笔，静下心来思考。
    良久，伊祁婉兮重新铺好一张纸，又拿起笔，在纸上细细勾勒。勾勒了没多久，又放下笔，翻了本书来看。
    翠珠将备好的餐点端进屋里，本叫伊祁婉兮吃饭，伊祁婉兮让她放桌上。翠珠照做后，便出去了。
    午时，翠珠再进来，见早上的餐点还放在桌上，于是微皱了眉看向伊祁婉兮。见她很是认真，不忍扰她，便端着凉了的菜又退了出去。
    翠珠坐在门前的阶梯上，看着难得放晴的天，轻声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天，若是三小姐出去走走，心情一定会变好吧？”
    可她到底只是说说，并没有付诸行动。
    翠珠虽不知道伊祁婉兮在做什么，却隐隐觉得她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若不然不会连饭都不吃。
    看着天上云卷云舒，翠珠渐渐有了倦意，于是开始接二连三地打着哈欠。
    在翠珠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睡意在一瞬消逝，翠珠迅速起身，转身看着伊祁婉兮，问道：“三小姐，您忙完啦？”
    “嗯。”伊祁婉兮轻一点头。
    “那……”翠珠指了指厨房，本想说自己去端菜，不料被伊祁婉兮打断。
    “跟我出去一趟。”
    “诶？”翠珠一惊，有些为难地看着伊祁婉兮，“可是三小姐，还没有吃饭呢……”
    伊祁婉兮看她几秒，道：“那你在家吃饭，我自己去。”
    语毕，也不等翠珠回答，便从翠珠身旁走过。
    伊祁婉兮这样说，本也没有生气，只是考虑到翠珠饿了，且其实自己也不需要人陪。
    可翠珠看来，伊祁婉兮是生气了，见伊祁婉兮款步走远，心中一阵懊悔，忙追上去，道：“三小姐，等等翠珠。”
    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倒觉得微风甚是冰凉。
    伊祁婉兮不时咳嗽，翠珠才想起来还没有给伊祁婉兮喝药，于是一边轻轻为伊祁婉兮拍着背，一边自责。
    伊祁婉兮安慰她说没什么事，又轻咳了几声。喉咙的痒感褪去，伊祁婉兮才停止了咳嗽。
    翠珠只担忧地看她，她每咳一声，翠珠的心便悬高了一点。
    因为有过往的经历，翠珠对染了风寒的人格外小心，生怕其会有个什么好歹。
    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同样的愧疚，不能再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