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繁纪事》第10章撒种如诗若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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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汪长松。
    “啊——妈妈的困死了。蚊子多死了。”汪长松伸了个懒腰。
    “那你回去睡吧。早点起来换我啊。”马林西说。
    “嗯哪。”汪长松瞌瞌碰碰地走了。
    马林西打着手电筒,仔细检查温度,三个点都一样的是三十二摄氏度,说明温度均匀。手伸进去,里面暖融融的,掏出一把种子,电筒一照都已开始破胸,种谷的颖口已被吸足水分的种芽顶破,露出雪白的芽尖,鼓鼓胀胀,马林西心里一阵欣喜。
    露白也是十个儿整齐,这都是芽口整齐的前兆呀。马林西小心翼翼将种子放了回去,用手耙平,轻轻盖上草帘。
    种子经常翻动,表面温度降低,会导致温度不均匀,影响芽口。接下来,只需密切注意观察温度,半小时检查一次,控制在三十七摄氏度以内,明天上午十点钟就可以大功告成,那样的话,就完全可以赶得上下午落谷了。只要不打瞌睡,及时检查温度,就绝对不会出问题。
    以前,马林西在家里育种时,有些生产队种子焐不好,就在于这个温度环节掌握不好。发芽时,谷堆里由于细胞原生质透性突然增加导致温度上升特别快,稍不留心观察及时掌控,就会超过四十摄氏度。这种伴随着微生物繁殖特别快的高温过程叫做“发酵”,只消二三十分钟,若不及时采取措施,满地窖的种芽就会被烧死。种子破胸后,若是温度老是低于三十五度以下,那么,有许多种子就长不出芽来,成为哑种。
    这个时间段,往往是凌晨,也是人最会犯困的时候,看种人稍不留神打个盹,就会误了一季的大事。马林西深知其中利害关系,所以坚持来值上半夜的班。
    除了半小时检查一次温度,相机翻动种子,少量淋水,保证透气和正常的温度和湿度,其它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干,只能守候在地窖旁,静待漫漫长夜的逝去。
    月亮已经升起,渐渐爬上了树梢。
    高大的椰子树,静静地伫立在月光下,地上留下长长的影子,有光斑从天上筛下来,在地上晃晃悠悠。
    夜风吹过,洒满露水的叶片上一闪一闪地泛着银辉。甘蔗地里不时传来“呼啦啦”的响声,那该是一阵穿行风刮过。不知名的虫儿快活地哼着曲儿,满世界天籁一片。外面有些凉,蚊子也累得没了影儿。
    马林西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地窖边。过一会儿,就看一下插入谷堆里的三支温度计。
    有些犯困,但又不敢打瞌睡,怕万一睡着了误事。干脆又起身在附近晃来晃去。也不能走的太远。马林西不相信迷信,也不怕所谓的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但毕竟人生地不熟,到处都是青纱帐,心理上还是有点发怵。再说,他现在的第一要务是看种子。
    马林西走到池塘边。
    池塘估计是人工挖的,呈南北走向的长方形,看来已有不少年头,塘边的椰子树都三四层楼房那么高了,四周长满了杂草和灌木,像是给池塘围了条厚实的大围巾,而宽秃的水线倒像条腰带。塘里的水很浅,清亮地映着天空中的明月和星斗。水面上的厕所看上去也多了一份优雅和神秘,水中的倒影俨然一个美丽的九曲桥头的凉亭。
    马林西伫立塘边良久,十分无聊地寻到一颗小石片,托夹在食指中指上面,用大拇指轻轻压着,身体往后退了几步,右胳膊在空中转了几圈后,这才猛然使劲飘上水面。小石片在平静的水面跳了几跳,激起几圈由大而小的波纹后沉了下去,圆圆的波纹迅速向四周扩散过去后,水面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是马林西童年时经常与小伙伴们一起在生产队付业磨坊后池塘边上比武的游戏。用的不是石片,是坚硬轻薄的泥坷垃。那种泥坷垃,一般是田间小水坑或是墒沟里积水退去以后形成的地皮,卷曲而坚脆,像厚薄均匀的瓷片。用这种泥坷垃,技巧得当,能在平静的水面上连续七八跳,赢得众人喝彩。
    当马林西回地窖经过宿舍时,窗口里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劳累了一天,大家都沉浸在美妙的梦乡里了。现在,他们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每每闭上眼睛,就仿佛回到了亲人的身边。
    第四节静夜思
    长这么大以来,马林西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离家时间这么久。按照计划,他们将在这里呆半年。在高中读书时,离家最多也就一个星期,虽说一个星期,有时也觉得特别长。现在一下子竟是半年之久,除了对家里的一份思念和牵挂,马林西心里时不是时还会生出一丝忧虑。
    马林西首先担心的是奶奶。马林西从小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从记事起到十岁左右,马林西和哥哥差不多是和奶奶睡的一张大床。晚上,是奶奶催他们睡觉;早上,是奶奶催他们起床;夜里,也是奶奶喊他们起来小解,爸爸妈妈在外地工作,奶奶又当爹又当娘。
    那时,马林西和哥哥都特别烦她,经常跟她顶嘴,为的是多玩会儿,少做些家务。后来,他们渐渐大了,奶奶渐渐老了,不知什么时候,她就不再支使他们做这做那,觉得奶奶比从前亲切和蔼了许多。
    这几年,马林西突然感到奶奶真的老了,话少了,也不再管问他们都在做些什么,行动也不那么利索,有些老态龙钟。他想起离家出发来海南的那天早上,奶奶偷偷塞钱给马林西的情景。他真有些担心她老人家,是不是能很健康地等到他回去。
    弟弟也是马林西担心的一个人。他高中刚毕业不久,有些贪玩,喜欢跟几个猴儿们瞎捣乱。在生产队里劳动,时不时找生产队尧队长的茬儿,成为大家很头疼的人物。
    马林西家的粪桶是普通人家的两倍容量,弟弟去队里挑粪要别人装半桶,这事被尧队长知道后,教育他说:“年纪轻轻的,多做些事也是锻炼。”
    弟弟说,“凭什么就该我锻炼?又不多给我工分。”
    尧队长不通情理,他可是队里一言九鼎的人:“谁叫你的桶这么大的?”
    弟弟寸步不让,“我只要挑的数量不比别人少。”
    尧队长激他:“那你家去把粪桶锯掉一截。”
    锯就锯啊,有什么了不得的。真的把好端端的杉木桶给锯了个大豁口,尧队长见了哭笑不得。一来二去,弟弟竟成了队里有名的刺头。
    马林西在家,万一有什么事,还可以抵挡一下,现在他们天各一方,真有些担心。
    弟弟发急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读高中时,弟弟将马林西的新买的自行车借出去骑,不小心把铃当给弄丢了。马林西狠狠说了他一通,弟弟不服:“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你就是了。”
    “那你去还个新的。”马林西激他,那年头自行车都是凭子条开后门的大件,一个萝卜一个坑,新铃当丢了除非能找回来,否则是无法配到的。
    可是,所有的不可能在弟弟那里都成了可能。
    第二天,弟弟将几个新铃当捧到他面前:“喏,全是新的还给你。”马林西哭笑不得。弟弟和几个好兄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供销社展示的自行车新铃当全给拧来了。
    不但如此,那怕是缺德的事情,一时图个痛快,弟弟和他的死党欣欣向荣们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
    小学校长跟弟弟过不去,毕业后,趁假期学校里没人,弟弟和欣欣向荣把一泡屎拉到任校长办公桌的抽屜里。生产队机工对他的行为有些看不顺眼,他将一泡尿撒到人家柴油机的油箱里,机子怎么也发动不起来。
    这半年,马林西不在家,弟弟说不定又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呢。
    马林西最担心的人,还是新婚燕尔的妻子。他们家是个大家庭,哥哥虽然结了婚,生了孩子,但仍然跟他们吃住在一起,算起来,九口之家的家庭在全大队也是数得过来的。结婚之前,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走动,更谈不上谈情说爱式的浪漫。现在,突然嫁了过来,过一个陌生的大家庭生活,无论怎么说,都有一个适应和磨合的过程。然而,这个磨合的过程里,最有依靠的新婚丈夫又不在身边。马林西的奶奶、妈妈虽是过来之人,都是当了别人媳妇的,也有过不少婆媳间的磕碰。奶奶和妈妈的脾气又不怎么好,她们相处得来吗?
    ……
    第五节撒种如诗若画
    马林西就这样胡思乱想,有时甚至是很黄色,很下流,总算捱到了天亮。
    汪长松接班后,马林西迅速躺到床上,太困了,太困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上午十点,马林西起床顾不及洗漱,迅速去看稻种催芽怎样了。他估计,这时的种芽已达到预定芽口。
    马林西掀去草蓆,正如预期一样。汪长松拎来两桶井水,他们用搪瓷钵泼洒凉水降温,又将种芽轻翻了一遍。过了一会,将所有种子都出窝,摊到阴凉处。待吹干表面水分后,下午就可以落谷了。
    种芽焐得非常理想,差不多都是半粒米长的米白色的钻儿,看不到长毛和不发芽的哑种。
    杨洪儒副县长看了以后很满意:“种子焐得不错。行。行。”
    季学斌副局长左手抓起一小撮种芽摊在掌心,右手的食指拨弄着种芽看了看,脸上露出了这几天少有的笑容:“整齐度蛮高的啊。小马还真有两下子。”
    午休后一起床,大家就各自拿着工具去秧池。
    秧池的育秧板面都已做好,来的人都是搞水稻栽培的好手,又都是农业技术员,拿到什么工具就干什么活。育秧板上有些发白,就用铁铲从畦沟里弄些泥浆浇到上面湿润一下,后面的人立即用木板推过去,刮平,只等下种。
    马林西和汪长松将摊凉的种芽轻轻收装到箩筐里,许峰拿了几只面盆,他们轮流将稻种抬到秧池边的田埂上。
    落谷播种,算是杂交水稻制种的重要环节,技术要求也比较高。尽管种芽焐得好,但如果播种不均匀,或是泥浆太重,板面太硬,都会严重影响出苗和苗齐、苗均、苗壮。
    落谷时,如果种芽在板面上散不开,或是不均匀,就会形成丛苗。如果落谷太稀,单株分蘖多而无效,会拉长花期。泥浆重,种芽被吸进土里太深,透气差的话,可能会闷死,烂种芽,出不了苗。板面太硬,不抱种,种芽吸收的水分不充足就会缺水干死,即使长出根,也扎不进土。
    搞水稻栽培的人,谁都懂得这些基本常识,谁都会做。在家里都是指挥别人做的,自己做起来理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尽管如此,领导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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