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天》作品正文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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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子今天一定是带的现成的,没淘米。我在水房里干完了细活,又不知不觉把腿蹲麻了,干活时心思飞扬,眼神已经飘到一扇蒙着帘子的窗口外面,在窥听帘子那边的秘密??????好在淘米这活也不用多大心思,用习惯性的动作就可以做了。有时候我们自身主体的意识却不在眼前,早已天马行空,不知去向。意识是可以穿越过去和未来的,随意落在你曾经到达或者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演绎着只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故事。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把饭盒和菜盒都放在水房的木架子上。从隔挡的窗户看过去,王姨休完了病假已经来上班了。按照常理来说,她家的“烟鬼”已经过世,她不该还没完没了地捻旱烟。可是我看到王姨还和以前一样,在水房里面的屋中,坐在那个黑不黑黄不黄的旧桌子旁边,捧着一个大烟簸箩,一根接一根,在卷旱烟。
    毕竟我们也算熟悉的工友了,但她其实休的是产假。她一把年纪了,还休产假,一定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也不想被外人知道。我正在犹豫是不是进屋,搭个话,也顺便问候一下。
    “大王来啦。大王来啦。都还好吧?都还好吧?”老王头端着个大烟斗走进了水房,一踏进门就连声嚷起来。我看到王姨听到嚷声,很快地把烟簸箩放在桌子上,倏地站起身,满脸堆笑回应着:“来啦,来啦。是王师父吧?让你惦记着,真是过意不去。就是个阑尾炎,剌了就没事啦。快进屋,快进屋吧?”
    “呦,呦。那地方确实老发炎啊!剌掉就好啦,再也不发炎!你说这叫啥事啊!都赶一起去啦?够你们家大小忙活的啊!”老王头一边朝里面走,一边说,还一直朝我频频使眼色。
    “是啊,是啊。老天爷就这么安排的啊,谁也挡不住!幸亏街坊邻居,同事领导,大家都帮忙,要不我这个坎儿就过不去喽!”王姨絮絮叨叨地说。她的话明显比以前增多了,以前她就像一段活动的木桩子,木讷而又呆板,表情也不丰富,话也不多。现在再看她说话时的表情明显地增加了层次感,不时地发散着女人特有的柔媚还带着一些狡黠的色泽。从身形上看,她也比以前圆润了,好像正在重新发育,身前已经隆起,身后也在饱涨。只能说她这一段即将干枯的树桩,根系不明原因地已经复活,开始吸收营养和水分,即将在一个春天里发出崭新的枝叶。
    “你怎么还捻大旱烟啊!好这口的不是已经走了吗?”老王头进了屋,看到桌子上的烟簸箩,迷惑不接地问。
    “啊,是这样啊。谁也没想我家那‘齁吧’说走就撒手走了呐!今年过年时我还托人从老家带来几捆好烟叶子。他这一走,也没人抽了,你说要是扔了吧,可惜了!我就在都捻好,放着,谁要是想抽就拿一根。”王姨看到老王头进了屋,又坐下,重新捻起了旱烟说。
    “我先来一锅!”老王头走过去,从烟簸箩里抓起一捏烟叶,压在烟斗里,瞟着王姨说。
    “我这有现成的,给王老哥来一根儿吧?”说着话,王姨已经卷好了一根旱烟。她把舌头伸出来老长,飞快地舔舐了一下的旱烟卷的尾部,最后用细长的手指捻了一下,然后递到老王头的眼前。
    “哈哈。算啦吧,我抽这烟斗挺好。你还是留给别人吧?”老王头弯了一下腰,又从桌上的烟簸箩里抄起一盒火柴,他也没马上划火点烟斗,还是瞟着王姨说。这老头子平时早晨很少抽烟,通常都是在中午吃完饭时,才吧嗒吧嗒地接连抽烟,一抽就抽半天。
    “王老哥嫌这烟粘上我的吐沫了?嫌脏?”王姨嗔怪地说。然后随手把刚卷好的旱烟卷扔在了簸箩里。
    “没有没有啊,我老头子那敢嫌弃你啊!大妹子!哈哈。要不我先拿两根,留着以后抽吧。”老王头急切地反驳道。说着话,他“唰唰”地快速从烟簸箩里先后捏出两根旱烟卷,分别夹在两个耳朵上。
    “眯眯眼”这时也走进了水房。她这人很孤傲,很少和我这些工人来往,就算接触也都是礼貌性的,所以至今我还不知道她姓什么,反正大家背后都叫她“眯眯眼”。她和我互相对视着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她从我身边走过时,我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这香气不是太浓,但钻进鼻子里,许久不散。她也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米黄色的套装,但显然没有老白穿着有样儿,可能是身材略显单薄吧。
    “眯眯眼”迈进里面的门口就停止了。这里刚好是我视线的盲区,只能看到她的一条胳膊,一条腿。刚进去的时候,她没说话,一定是因为老王头在屋里,她不便开口。过了一会儿,老王头要么是没啥感觉,要么是故意赖着不走,她这才尽量压低声音,毫不客气地说道:“老东西,还在这东拉西扯什么啊?”
    “我老家伙碍你事啦?我和大妹子唠会儿家常碍谁事啦?”老王头回头使劲瞪了她一眼,看似气鼓鼓地说。“眯眯眼”这样和老王头说话是很不寻常的,就算是同事之间开玩笑,也有些过火。“老东西”这个称呼,虽然有时候在某些场合算是爱称,但说话双方的关系必须达到一定的深度,才可以如此戏谑。再看老王头显然是在假装生气,而且也没想违背她的意愿。他调皮地翻了几下白眼,又说道:“人老啦,到那都着人烦啦!咱还是回自己的小棚子里囚着去吧。”说着话,他从“眯眯眼”身旁挤出来。来到外面,他还是朝我频频使了一阵眼色,这才叼起烟斗,背起手,走出了水房。
    “老母鸡都炖着吃了吗?都是够年头的老母鸡啊!大补啊。我好容易从大老远的农村淘换来的啊。”老王头一出门,“眯眯眼”就朝王姨的身边靠过去,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叫你多多费心啦,还送老母鸡,多多破费了啊?咱是劳动妇女,没那么娇气!”王姨受她的传染,也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咱们娘们儿这是缘分啊,以后还得多走动啊?劳动妇女怎么啦?你是大龄??????”
    “大龄??????不就是下??????那边都挺好的吧?”
    “挺好,挺好。大龄??????就不好恢复啊!你挺好的就好啊。”。
    里屋中的两个女人,到最后都没把话说全,但是她们凭借眼神和肢体语言,就能很畅通地交流。“眯眯眼”平时很少和院里的大姨们说闲话,也从不朝她们堆里凑合。不知为何,对王姨她却另眼相待,王姨家办事,她跑前跑后,还送老母鸡。也许是羡慕人家老树又开新花?
    我看她俩这样交流,虽然也通畅,但太费心思,突然意识到里屋俩个女人颇费心神的谈话,是因为外屋还竖着一双耳朵的缘故。我知趣地起身就朝外走,差点和匆匆走进来的老黄撞在一起。老黄反应也挺快,朝后退了一步对我说:“赶紧去换衣服,今天有好差使!”。
    我换好了工作服,老李已经把车开到大门外面,在那等着。我爬上车,看到长青板着面孔,根本不像去干啥好差使。刚才我看到老黄面有喜色,还以为真有啥好差使呐。再看幽净,简直是全副武装。他穿了一双下雨天才穿的雨靴子,头上戴着风帽,还戴着口罩,只露着一双眼睛。就算是这样,我也能看到他紧锁眉头,极不情愿的样子。
    “有什么好差使啊?”我问道。
    “去拉猪屎!”长青愤愤地回答。
    “还有用猪屎的厂子?”我非常疑惑地说。但是看到幽净如此为难的样子,也没在多嘴多舌。
    就在离我们院子能有个二三十米的下坡处,路边有个街道办的小工厂,从我们院的大门一出来就能看到那个门口。这个街办工厂本来也没挂牌子,不熟悉情况的人都不知道工厂里生产什么?加工什么?我头一次从那里路过时,看到厂院里堆着废铜旧铁,还以为这是个废品收购站呐。过了一阵子,我才知道此处是个街办的金属制品厂,至于都出什么制品,还是没弄清楚。
    我刚才一上车,就看到那个小工厂的门口热闹起来了。不少穿戴整齐,看着有模有样的老少男女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前些日子在我们院子打死架的小强和小刚居然没记仇,和好了,一起忙活着,正在朝门垛上挂牌子。他们有说有笑,仿佛是亲哥俩儿。毫无疑问,这场面的主角是那天拎着铁镐冲进院来的“大背头”。齐老大也换上了新做的“干部服”,迎来送往,谈笑风生。“小背头”也在其中,小姜可能是负责接送远道的亲朋好友的。我上车的时候正看到他骑着“大幸福”驮着一个人跑进了工厂的门口,不一会儿,又驮着一个人跑出来。
    汽车向下滑行着,路过工厂的门口时,门垛上的牌子已经挂好了。崭新锃亮的大牌子,白地儿黑字,上面写着:胜利金属制品厂。刚好这时候,齐老大夹着一大盘鞭炮走出来,可能是车里的老李先朝他摆了手,所以他先朝驾驶室里很气派地摆了几下手。他朝车上望过来,认出了我们,非常友好地笑着冲我们招手喊道:“小哥儿几个,今天下班到我这里喝酒啊!一个都不能少啊。”我和长青也微笑地冲他招了招手,也没回话,点点头,算是作答。幽净依旧紧锁眉头,无动于衷。他还沉陷在自己的不情愿里,仿佛和世界隔离了,根本没感知眼前发生的事情。
    汽车拐了两个弯,眼看要到主干路了,老李才打着火。看样子老李对今天的差使也十分反感,他有意在抵触,磨洋工。老李这一点还是令人佩服的,他从不媚上。汽车刚刚发动起来,上面“胜利金属制品”厂的鞭炮声也响了起来。
    “8点48分。”长青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腕上的黄灿灿的自动手表说道。这种手表世面很难买到,据说是要外汇卷的。
    “有讲究的啊!”我也看了看自己的上海牌手表附和着他说道。上海牌手表也不错,和他的贵重手表分秒不差。
    “胜利金属制品厂”的鞭炮声一直响着,我们来到主路上,还听到上面的鞭炮再响。这时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但主路上除了没有了自行车铃声的吵杂,好像比平时更加涌堵。因为从色彩的感受信息来看,街上不再是老绿色,暗黄色,青灰色混合过后的行驶的奔流。在奔流的大小长短不一的铁壳中,时常会参染着深沉的红色和你在秋天里才能看到的一片不知道名字的树叶的艳黄色。从声音的感受信息来说,入耳的也不再是笨拙而又沉重的马达的轰鸣声,电力强硬地驱动车轮发出的“嗡嗡”声,时常会有轻快而又迅捷的活塞与缸体的奏鸣,参杂在其中。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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