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烽烟乱》3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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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此种种,与董卓何异?”
    周基一时语塞,片刻后强辩道:“当年何太后不也逆姑妇之礼,强迁太皇太后出宫?如今乱世,天子又年少无威,自然要有重臣主持朝政。”
    齐士安冷笑不止,忽转向田丰道。“使君,他是不是写了封措辞极尽谄媚的信给袁本初表忠心?”
    田丰点了点头,冷声道:“信中有‘桓灵以来,汉室式微’之语。”
    齐周手一摊:“你这到底是尊天子,还是尊袁氏?”
    周府君似乎还想再说,田丰已经制止道:“你不过是见袁绍势大,企图投诚而已,不要再自取其辱了,否则,便连我也脸上无光。”
    被人当众揭穿,周基又羞又恼,无言以对。
    朱广制止了还想继续调侃讽刺的齐周,向周基道:“我给你个机会,要么?”
    戏剧的一幕发生了,听到这话,周基猛一抬头,两眼放光,嘴唇一连几动,却没说出话来。别扭了好一阵,当听到朱将军不满地“嗯”了一声后,一个激灵,跪了下去。
    满堂文武看在眼里,不是大摇其头,就是一脸嫌弃,什么人这是?没皮没脸,全无节操!
    “我问你,你叛变通敌,到了我面前不求饶也还罢了,怎么还装上了呢?打的什么主意?说说。”
    周基只顾低着头,不说话。
    “不说?左右!”
    “是,是以进为退。”
    朱广听得一愣:“嗬,还有策略?怎么个以进为退?”
    周基挣扎再三,到底还是吐出了实情:“袁绍毕竟以‘王师’名义而来,师出有名,若我因此缘故而反,将军在处置时,或许会有,会有顾忌。”
    “哼,是啊,我若杀了忠于大汉之人,不就正好授人以口实,说我反汉么?你倒是机巧。我再问你,你潜逃之时,怎么连家小也不顾?这是人干的事?”
    “故大司马大将军伯安公生前‘仁义’之名享誉四海,将军承伯安公遗志,行政以‘宽仁’为本,再加上……”
    一直没开口的贾诩接过话头:“我替你说吧,再加上将军在冀州立足未稳,所以需要作韬晦之计,凡事隐忍。哪怕你们反叛,也会尽量息事宁人,对么?”
    周基只能默认。
    一声案响!朱广愤然起身!
    “这就是你们对我的态度?知道我行政宽仁,知道我遇事隐忍,所以你们就有恃无恐!”
    盛怒之下,声震屋瓦,底下五个人,四跪一站,全都骇得不敢抬头。
    “你们是吃定我了,对吧?没错,我想要在冀州立足,就必须得借重你们。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为所欲为!好话我已经给你们说尽,姿态我已经给你们放得不能再低,可你们还是不把我当瓣蒜!看来光讨好是没用了,我得让你们知道怕!”
    语至此处,他一把抄起案桌上的一卷书简,大略看了几眼,厉声道:“前巨鹿太守周基,叛变通敌,杀!其两子均参与其中,杀!”
    “将军!开恩呐!”周基如遭五雷轰顶,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开恩?晚了!”
    “将……使君!元皓兄!救我一救!”情急这下,周基扑向了田丰。你好歹是巨鹿乡党,拉兄弟一把啊!
    田丰看也不看他一眼,转向将军,欲言又止。无意中看到齐周,却见对方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嘴。
    而朱广的雷霆之怒还在继续:“周妻王氏,始终知情……”说到这里,瞥见田丰迅速起身,他没好气道“怎么?使君终究还是不能中立了?”
    田丰不是不知道左将军在气头上,也清楚自己身为巨鹿人,与郡中大族豪强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实不便发表任何意见。但见朱广要大开杀戒,仍旧执意进言:“将军,周基及其二子叛变通敌,当死无疑。但其他家属,可否减罪一等,留条活命?”
    朱广方要反驳,又见赵云起身:“卑职附使君之议。”
    要不怎么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你看这满堂文武,外地的要么主张严厉处置,要么一言不发,出来的求情的,就这两位冀州本地人。
    周基见状,声泪俱下:“将军,我死不足惜!乞宽恕我的家人!我那发妻从我于贫贱之时,福祸相依,不离不弃,求将军网开一面吧!”
    也不知是两位冀州部属求情起了作用,还是感念周基对妻子有情,朱广一时没了声响。好大一阵后,他离开了主位,转到了屏榻之后,久久不见出来。
    周基趁着这空档,去拉田丰的衣角,却被他一脚扒开。
    其实,朱广是想起自己的老婆来。
    至敬则迂,至畏则暴。
    这是先前出门时,甄氏说的话。直到这一会儿,他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一味要人尊敬你,则流于迂腐,一味要人畏惧你,则不免残暴。
    眼下,确实需要杀鸡警猴,要让那些怀有异心的冀州本土势力知道河北谁话事!所以诸如周基及其两子这种直接谋划参与叛变的人必须下重手!否则,只要自己与袁绍的斗争还在继续,这样的事情就会一再发生!因为,背叛成本太低!
    但,有必要做到灭门的地步么?
    正当满堂的人多少有些忐忑在等待时,朱广出来了。步履稳健,神情亦缓和不少,这不禁让周基及甘陵四人心存侥幸,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周基。”
    “下官在!”
    “你肯为你的妻子求情,却未有一语涉及你的父母。他们生你养你,却有可能因你连累而丧命,我不愿这样做,所以,我留下你的父母。同理,我亦不愿你的妻子受你两个儿子之累,所以,我也饶恕她。你唯一的嫡孙还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所以,我也不会把你的儿媳没为官奴。你的家产,全部抄没。你还有什么话说?”
    堂上,无论是外地的,还是本地的,无论持何种主张,朱广的部下们都认为,仁至义尽了,周基该叩谢朱将军开恩了。
    岂料,周府君仍旧痛哭流涕地哀求道:“下官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乞将军仁心宽恕!”
    朱广摇了摇头,再挥了挥手。
    贾诩见状,唤入武士来,将周基押解下堂,留下一路哀号……
    “巨鹿其他参与此事的官员和相关人等,以及甘陵方面参与谋划,实施刺杀甘陵相者,未参与刺杀,但涉及叛逆者,都照此处置。”
    这话是说给田丰听的,他是冀州刺史,且专管此案。
    田丰领命,还为稳妥起见,他请示道:“凡参与者处极刑,家产抄没,家属免死,全部没为官奴?”
    朱广一时不语,再三斟酌后,答道:“就不没为官奴了吧,编入军户,屯田。”
    对于家属,这显然是宽大处理了,虽然抄没了家产,但也给你一条活路。所以,田丰一揖到底:“将军到底还是有一颗仁心。”
    一声轻笑,朱广故意道:“就怕是妇人之仁,起不到震慑作用啊。”
    “下官粗略计算,此次巨鹿甘陵两地,当处极刑者中,有一定名望地位的,亦有四十余人之多,足以震慑异心不法了。”
    朱广点点头:“就有劳使君了,巨鹿甘陵两地的二千石暂时都没人,你少不得要辛苦。”
    “职责所在,理所应当。”
    “嗯,行了,这几个也带走吧。”朱广下令道。
    士兵上得前来,将那瘫软在地的三人拖走,一直站在那位居然极力挣扎,大喊道:“我有话说!”
    朱广止住士卒:“我不信你要鸣冤?”
    那人一甩衣袖,还颇有几分傲气,对着朱广一揖:“将军要在河北立足?想得到冀州上下的拥戴?”
    朱三都让他问傻了,这时候说这个?这谁啊这是?
    田丰在下头提醒道:“将军,此乃甘陵相被刺之主谋,崔平。”
    “甘陵崔氏?”朱广转向那人。“崔季是你何人?”
    “正是在下从兄。”
    “哦,你想说什么?”
    “将军应该知道,当初天子移驾河南,追随圣驾南渡的冀州士人不在少数,如今或在朝中为官,或在大司马幕下效命,从兄崔琰即是其一。”
    朱广点点头:“我知道。”
    崔平把头一昂:“将军若取我性命,籍我家产,不过是逞一时之快。其后果,将军想过没有?”
    朱广嘴一撇:“还真不知道,请教?”
    “将军杀我一个,则与灭甘陵崔氏无异。而灭甘陵崔氏,则是向整个河北名门士族开刀!如此,将军还想……”
    就这种人,这种见识,朱广已经失去了和他对话的兴趣,直接打断道:“说得好像你代表河北名门士族似的。田使君不是河北名士?我丈母娘家不是河北名门?对了,等你家人替你扫墓的时候会告诉你,审配审正南作了你们甘陵的二千石。行了,滚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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