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诛》第1章坛城又饮屠苏酒,梁汾梁赤赴梁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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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男人身边。他出现的很静,很轻,仿佛是随着雪团掉落至听云阁,从大雪中化身而来。
    顾成寅幅度不大的点点头,开口道:“希望到了那边,他会遇见那樁机缘。”
    灰衣男子虽有人形,却是融在雪中一般,若是被人抬眼扫过去并不能看清面容,感觉,更像是一团雪。
    “它一百年未择主,就算那人携着我的雪气,它也未必认。殿下,需不需要我去一趟梁溪……”
    顾成寅像是想要点头,却又更大幅度的摇了摇头。
    “没那必要,他本来就是个弃子,二三十年无人问津。若不是林皆护了他几年,本王也不会召来他看看,有什么别的价值。那物什选就是选了,不选就是他没那个本事。”
    灰衣男子应了一声,又道:“殿下,若是押不中,那物什没选上他……”
    顾成寅展颜一笑,即使岁月爬上了鬓角,还是掩盖不住他皮相的出彩。“当杀则杀。”
    即便看不出灰衣男子的容颜,还是能感觉得到他的笑意。
    杀人这种事儿,可比盯着人观察个几年,要好得多。
    ————————————
    正月初三。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两天,梁汾一行人已经快到京城。中间露宿一晚山野小店,一晚就在马车上将就休息了下。车辕轧过雪原,留下一道道黑印,而片刻之后又被大雪覆盖了个干净。
    梁赤在颠簸的马车中睡睡醒醒,怀中抱着的炭炉隔着红棉袄传来阵阵暖意,可是寒风又顺着车窗棉帘子时不时钻进来,割着小脸。
    突然,外面的大黑马蹄子不知道是没踩实还是怎么的,突然打了个打了个滑儿,所以整辆马车都跟着一动,梁赤立刻惊醒,感觉车厢内的东西都跟着飞起来了,包括她自己。边上梁汾眼疾手快,抄起小丫头就捞在怀里。
    “梁汾……”
    小丫头巴巴的叫了声梁汾,眨巴着眼睛,张着胳膊钻进梁汾怀里更深处。梁汾揉揉小姑娘,柔声道:“明天就能到盛京了,到了我们先歇歇,等歇够了再继续赶路。”
    梁汾这两天没怎么阖眼,怕出什么意外。说实话,他知道雪天出行是个很愚蠢的行为,可是若是除夕夜没能出发,他们大概出不了坛城。
    梁汾在坛王府做了七年的司房。最初只负责内府的本子。之后随着做事稳妥,从没出什么差错,一月前,他又被派到外府。一开始,无非是掌算的条款不同,每月的月银拎回去沉了些。后来就开始觉着不对劲儿。
    有笔账对不上。
    一开始他觉得是自己没算对,后来一遍遍核对,他发现有比数额巨大的银子,每月流向不明。
    梁汾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可是他好奇。
    越好奇,就越想着弄明白,查清楚,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他借着对账的由头,申请进听云阁。那是全王府最高的地方,亦是整个坛城最高处。它有着坛城最多的藏书,自王府建起来那日,所有的账目都在听云阁三层。
    那个折子,管领批了,长史批了,听云阁进了,可是梁汾没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因为他在三楼口看到一个人。
    是一个两鬓斑白,眼神不怒自威的中年人。身着杏黄大缎,五爪蟒袍。
    梁汾微愣了下,三叩九拜,问坛王爷安。
    坛王问了下来意,梁汾不敢不讲实话,一一说出自己对账时候发现的异常。
    谁知道,那个鬼魅一般站在楼梯下昏暗灯光中的王爷,突然钳住住梁汾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走向三楼楼梯后的隔间。
    梁汾讲不出话,动不了,就像是随便一个什么物件,是那楼梯扶手口衔骊珠的龙头,是听云阁四壁碧影幽幽的夜明珠,是绵软若女人肌肤般的华贵地毯。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唯独没感觉,自己是一个人。
    胳膊仿佛要断掉了,同时梁汾又深陷一种诡异的恐慌中,那种恐惧,就像那次一个人半夜走回小巷,被人套住头暴揍一顿那种害怕。是对未知的恐惧,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有什么目的。他不知道这个王爷要干嘛,但是很清楚的一点是,他的小命并不能由他自己决定。
    坛王钳着梁汾进了那个藏在楼梯后,和墙壁一般无二的暗门。确实是暗门,一来是隐蔽,二来是没有一点光。
    还没等梁汾站定,便失去了对身体重心的控制权。像是一直在下坠,胳膊快要断了的痛又给了他一个支撑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梁汾终于感觉自己站在了平地上。他觉得,应该是被带着来到了地下。
    身边的人不像是一个王爷,更像是带着他奔赴地狱的恶魔。
    面前的门自己缓缓打开,刺眼的火光和嘈杂纷乱的厮斗声一齐冲击着梁汾的感官,他乍的从黑暗安静的环境中出来,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
    那是一片非常大的场地,火光斑驳照着那些身披赤色重甲的演武将士,不知道有几千人,不知道有多少火把在石壁上燃烧着。
    那股杀气浓郁到成了一种实物,激起了近三十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梁汾骨子里嗜血的因子。他查了很久的东西,在看到这一切之后,终于有了答案。
    这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养着的重甲精锐,和那笔去向不明却又巨大的数字,对上了号。
    梁汾忘了是怎么回去的了。只记得,那天晚上准备回去的时候,有个老太监拦住了他,细声细气的说了一些类似他梁汾打今儿起就是坛王爷的心腹了,梁溪那边有几家坛王府搁置的铺子,那边会有更多的银子之类的话。给他一天时间考虑,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完了又重复一句,以后好好干,他的小命是和坛王府绑在一起的。
    梁汾知道,不管怎么样的意思就是必须那样。这不是一个能选择的事情,是必须要去的。
    那天是腊月二十七。
    第二天当班的时候,那个老太监又慢悠悠的出现,问他年初一有没有什么事儿,坛王府赏饭。
    梁汾心里很清楚,这是来要他的话了。
    故决定在除夕这天,起身去往梁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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