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品传奇》正文第三篇徐杨文保外传之转胎奇案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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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氏因为经过了一段时间休养,自己瘸着腿走到大堂中跪了下来。琦善也不用刑,却命人在大堂架了一口锅,加小茴香、甘草、大蒜等,现场做起了紫菜炖排骨。炖好以后,命人盛了一碗给林汪氏,林汪氏哪里肯吃。琦善也不勉强,赏给众衙役吃,众衙役已经听闻了十八反之事,再也不敢吃。陈师爷便走出来接过碗去吃了,以目视琦善。琦善到底心中害怕,不敢自吃,便又赏了给牛捕头。牛捕头见陈师爷没事,也大着胆子吃了,却也没事。琦善便命众衙役把那紫菜炖排骨吃了个精光,也人人无事,把那林汪氏也瞧得呆了。琦善神色一整,对林汪氏道:“林汪氏,所谓你丈夫是甘草配紫菜无意中错杀,已经不攻自破;所谓代为求转胎丸以至子肖他人,也已经被玄清道长证明纯属子虚乌有。”说着扬了扬玄清道长的手启,却并不拿给林汪氏,“你如何通奸生子杀夫,就如实招了吧,省得皮肉受苦!”那林汪氏如何肯招?琦善遂下令用刑。可怜那林汪氏才在文三家养得不到一月,双手都废了,却旧伤未复又遭新创,再次惨遭荼毒。受得几次刑,林汪氏便昏了过去。琦善寻思:“妇人身嫩,别死在大堂上。她死了不打紧,只怕那雷维霈借机不肯干休。”遂下令退堂。
    福州府的探子把庭审情况回报给雷府尊,雷府尊兀自不信,遂命人购了紫菜甘草等物,炖了排骨,牵了狗来吃。见狗无恙,雷府尊干脆自己盛了一碗试吃,仍旧无恙。雷府尊大惊,又重新买了几次料做来吃,次次皆是安然无恙。雷府尊黯然长叹,遂分别给琦善大人和嘉庆爷写了一信,自承无能,致使错判凶案,遂摘下顶戴,脱去官服,自禁于府衙大牢。琦善大喜,上奏朝廷,罢了雷维霈的职,另拣选了干员来知福州。至此雷维霈担任福州知府一职,不过才几个月,成为大清王化福州以来,任职时间最短的福州知府。
    去了雷维霈,琦善再无顾忌,遂日夜追比刑求林汪氏招供。那林汪氏熬刑不过,只得胡乱招认,但始终交代不清砒霜来源,陈师爷使衙役暗示林汪氏攀扯文三,谁想那林汪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昏死过去无数次,却坚不肯攀扯文三。熬刑熬得糊涂了,攀扯了文三,一清醒过来,立即嘶声否认,状若疯狂。陈师爷情知她是护子,恐文三入了狱,孩子无人照料,却也无可奈何,但拖了几月,兀自不决,琦善便发了急。陈师爷日思夜想,终于生得一计,将文三秘密带入死牢,让她看清林汪氏的惨状。文三一见之下,立时崩溃,遂按照陈师爷暗谕,自认暗中投毒杀了林中彬,而砒霜则来自于走方郎中,已不可稽核,但他坚称林汪氏不知情,是他暗恋林汪氏,见林中彬责骂林汪氏,心中不忿,遂于当日投毒汤中杀了林中彬。陈师爷生恐节外生枝,立即劝琦善大人准了文三的口供。遂将林汪氏医治了一番,能够见人时才放了出来,任其归家自养。
    却说林汪氏出狱后,径自到文三家中去见宝儿,见到文三的娘文周氏,才知道文三替罪下狱,已经打入死牢,待得来年秋天处决。林汪氏在文家养好了伤,径自回到林家,也不与林郑氏言语,收拾了自己的妆奁,又回到了文家,然后把妆奁首饰变卖一空,全换成了银钱。随后取了二两银子,到死牢求牢头,要见文三。那牢头甚是佩服林汪氏的硬朗,又可怜她手残脚瘸,索性好人做到底,居然没有收她的银子,带她见了文三。那文三本来身子就弱,此时更是骨瘦如柴,形销骨立,瘦如骷髅,身上没有几丝活气。林汪氏道:“文三哥,我已是废人一个,活着还不如死了,但宝儿尚年幼,该得人抚养他成人。你如果真喜欢了嫂子,就把口供翻了,让嫂子去替了死。你承担更难的事,找房媳妇,一起帮嫂子把宝儿抚养大。嫂子在阴司,就是拼做永远的游魂,也必得佑你平安。”文三道:“嫂子,以前我就一直幻想着为你去死,今日到底遂了我的愿,别人只道我可怜,哪知道我心底的满足。”林汪氏见他无论如何总是不允,发急道:“你若实在不允,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文三道:“若没了你,便是以前我也不会再活下去,何况现在!”林汪氏见他神情决绝,终于无计可施,只得拜别了出来。回到文家,林汪氏把自己的银两拿出来,分了一半给文周氏,对文周氏道:“婶子,文三哥为我,平白遭了杀身大祸,我无以为报,只能去京城为他告御状。此去路途遥远,我又懵懂无知,或者一去不回,宝儿就托给婶子了。我在阴间,纵使魂消魄散,也必佑护你们平安。”说完,深深地看了宝儿一眼,不顾文周氏的苦苦劝阻,瘸着腿,头也不回的走了。
    经过两三个月的长途跋涉,一路风霜险阻,总算到了京城,四处一打听,却傻了眼。原来这京城,分为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每一层皆有城墙护卫,不得自由出入。她现在不过是在外城,皇上却在紫禁城,如何能见到皇上?众人皆劝她回去,林汪氏不肯,便四处流浪寻找机缘。终于遇到一人,说家里有朝廷大臣,能帮她见皇上,遂带她去内城门,带到一偏僻处,乘机抢了她的包裹,逃了个无影无踪。林汪氏呼天抢地,却毫无办法。好在贴身还藏着几张银票,遂去兑换了些银两,继续流浪,晚上便睡在僻静的胡同里,好在已是四五月间天气,京城晚上已不太冷。又过了些日子,到底遇到了真正的好心人,听她说得可怜,遂帮她打通了守城的军爷,让她混进了内城。一路寻到皇城城墙下,便再也无法入城了。逐渐地银两耗尽,只好乞讨度日。白天食不裹腹,晚上夜不安寝,再加手上挑个“冤”字布幔,偶尔撞上巡城的,还被一顿暴打,往外驱赶,渐渐地体力不支了。这一日,感觉自己快不行了,终于死了心,寻思道:“这冤只得阴世里去申了,须得回去见宝儿、文三哥最后一面,再死也不迟。”遂强撑了身子,往外城而去。走着走着,只感双腿越来越沉,天旋地转,站不稳了。只听得后面一片喊,也听不清喊什么,就双手抱着“冤”字旗,一头栽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似乎身边围拢了人,一片吵闹,然后有人向嘴里灌什么汤,不由狠狠地喝了几口,然后渐渐有了力气,张开了眼。就听周围一片欢呼,道:“多亏了王大人的参汤。”只见一面色肃穆的半百老人站在面前,周围围着一群官差模样的人。那老人身着官帽官服,官服的补子上绣着一种鸟,很像山上的野鸡。林汪氏知道必是遇到了大官,一番挣扎想爬起来,口里只叫“青天大老爷冤枉!”那官员制止了她,问道:“你是哪里人氏?有何冤情?“林汪氏便嘶哑着嗓子,抹着泪,比划着扭曲的双手,一一道来。那官员道:“原来是福建琦善大人亲自审过的案子,你所说可属实么?”林汪氏道:“青天大老爷,民妇所言,若有一句不实,让民妇被天打雷劈,让我的宝儿死于非命!”那官员见她神情决绝,点了点头道:“你在京城,住在何处?”林汪氏遂据实以告。那官员道:“既如此,长禄,你且带这小妇人,在宅院附近寻个客栈安顿下来。长福,你回去刑部,把福建这一卷宗抄录来,老爷我要看看。”随后转身上轿,一行人簇拥着去了。那长禄带了林汪氏到了一家叫“状元客栈”的旅店,把林汪氏安顿下来。林汪氏向他打听官爷名讳、官职。长禄道:“老爷若要你知道,自会告诉你。”便转身去了。
    待得第二日,近中午时分,一群侍卫把客栈围了起来,一顶四人抬的绿呢大轿停在了院子中,那官员便从轿子里下来,叫来林汪氏道:“你是福州侯官人氏,夫家姓林,跟林则徐林大人可熟识?”林汪氏道:“林则徐大人是左营司巷的,小妇人家在杨桥巷。离得不是很远。大家都知道林大人,林大人却不认识民妇。”那官员道:“老夫看了卷宗,着实有些疑点。就司看、覆看、总看也都所见不一。林则徐大人现任江南道监察御史,正辖着福建。过些日子他要去福州公干,到时候小娘子可向他申诉。”林汪氏泫然道:“大老爷,等到那时文三哥只怕早已人头落地了。”那官员道:“不然,你这案子,才下总看,堂批都还没有,还须经过司议、堂议,堂议后再交九卿会审,最后才会上奏皇上。由于三看不一,司议、堂议未必顺利。纵使司议堂议无疑,也得过好几个月时间,倒不至于马上人头落地。”林汪氏听得这般,略略放下了心,道:“只怕到时见不到林大人。”那官员道:“无妨,老夫与林大人有旧,我写封信,你到时候交给他。”林汪氏大喜,立即跪倒磕头:“敢问青天大老爷高姓大名,民妇回到家要给大老爷立长生牌位。”那官员道:“长生牌位倒不用了,老夫王鼎。信老夫昨晚已经写好,你拿去吧,先回侯官候着。”命人取了十两银子给林汪氏做盘缠,然后一行人径自去了。
    林汪氏绝处逢生,欢喜至极,立即往福州赶去,生恐错过了林大人。回到杨桥巷文三家,才知她告御状的事情早传遍了侯官,县衙门已经到文家来盘问过多次。不消两个时辰,县衙来人将林汪氏带了去,好生一番盘问,又搜了身。林汪氏早将王鼎所写书信藏好,只推说在京投靠无门,连皇城都进不去,差点饿毙沟渠。众人见她骨瘦如柴,衣衫褛褴,又搜不出东西,倒也信了,然后一通威吓,说再去告状就打折了她双腿云云,遂放她归家了事。
    胡县尊立即赶到巡抚衙门,将林汪氏回转的情形一一报给了琦善大人。琦善道:“刑部那边,本抚本来已经安排妥当,虽然前面三看不一,后面司议、堂议都不会再起波澜,但不曾想今日刑部传来消息,说朝中王鼎大人抄了此案卷宗去。此人性情狷急,喜欢管闲事,须得防他兴风作浪。那林汪氏只怕已经见过王鼎了!给本抚看死了她,不可让她再掀风浪!”胡县尊大惊,诺诺连声,回来赶紧做了布置。
    又过得月余,忽传江南道监察御史林则徐按察福建。林汪氏大喜,欲寻机携了书信前往投告,却突然发现自家门前多了官差,牢牢地看住了她家,不许她和文周氏出门。林汪氏心急如焚,偏生想不出办法来,天天在家中如热锅上的蚂蚁。
    却说有一天,琦善设宴款待林则徐。两人皆为二品重臣,言语间相互抬举,极是欢洽。席间,琦善笑道:“林大人如此风雅,咱们叫上福州的名伶来唱上一曲如何?”众官员皆轰然叫好。林则徐笑道:“若在别处,酒饮到此时,琦善大人此一安排,可谓正挠到了痒处。”众人大笑,林则徐接着道:“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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