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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不得了宝贝,总得锁着,不让人进去。这一座,却常年大开,让流落外乡的流浪汉可以落脚。不过,”瑞大爷又吃力地把快要从背上溜下的小常儿往上顺了顺,接着说:“它却不欢迎周围其他村子的外姓人进那祠堂。这就是它的怪异之处。”
“是吧。”春渠的心思完全不在瑞大爷对这座祠堂的介绍。他心疼地给小常儿不停地擦脸上的雨水,把披在小常儿身上的衣服裹得紧紧的。瑞大爷看到他的举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好容易到了祠堂门口,他们意外地发现情况并没有像瑞大爷说的那样,这座祠堂被锁上。瑞大爷心里苦笑了一下。唉,这个村子,往年来的时候,村子还是那个那个村子,人却一直在变。这不奇怪,瑞大爷也就是两三年来一回。两三年世道可不是要变一回吗?可到了后来,也就是最近几次,瑞大爷每再一回,人还是那些人,村子却不再是那个村子。世上的事,不能任一个不对它熟透的人看懂。
好在瑞大爷记得这个祠堂还有小门,就在祠堂旁边的一块荒地里。于是他们一路扒开了荒地的蒺藜找祠堂的小门。小门却也大里面被锁上了。
瑞大爷突然记了起来,十六年前,他来这个祠堂的时候是另一番场景,但却对他来讲是同样的尴尬处境。彼时祠堂的大门是大开,里面还亮着让人舒服的橘黄色的灯光,一个木工在里面干活。瑞大爷很怕见人,可那时他刚好抓到一条蛇,当地人管这蛇叫舌头风。瑞大爷正差找个地方试一试蛇毒。他发现了旁边的荒地,就钻了进来。还没待一会儿,那木工就走到荒地旁边搬木头,正好瞧见了他。木工却没有理他,直接搬了木头就走。
瑞大爷正忐忑时,突然听到开门声。木工从一个小门出来,冲他招手请他进去。死就死吧,瑞大爷咬牙忍着腿上的巨痛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你还以为是我们这里传说的怪物冬瓜脚呢!原来是个人。”木工好像并没有生气瑞大爷躲祠堂旁边吓他,反倒又热情又神秘地说:“这个祠堂是前年才锁上的。现在我这里做木工,刚好也要改造这个侧门,悄悄啊给你们留了一个后门。你看,”木工神奇地在门的右边推出了一块砖头,“一般人看不出来,过几十年都看不出来。”他又走到门外边,伸左手进来。
“卡了吧?”瑞大爷很感谢木工的好心,但还是忍不住笑,“您这呀,没用。一个人左手但进来,不灵活。况且这高度,你看,也就你这样高的人才刚刚好。”
木工也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还是嘴倔,不承认自己的错:“这不,你是左撇子啊,你的高度也正好。”说着他还特地比起了瑞大爷的身高。
瑞大爷心想,这木工也真是一会儿心思细一会儿心思粗。瑞大爷用左手接烟、左手点烟、左手夹烟,真是个左撇子,可这有什么用呢?“别人不是左撇子,别人也不是刚好跟我们俩一样高啊。”说完两个人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当时木工还答应他接着改。
回想到了这里,瑞大爷按照记忆里那木工的指导,找到了那块砖。果然还是松的。瑞大爷一把它拉开。
“你在这里陪小常儿等着,我得赶紧去找一条蛇回来,不然他的小命就没了。”瑞大爷没想到这个时候,春渠真能帮上一点忙。
“大爷,”春渠也很着急,“带他去看医生吧。他是着凉了,您的蛇真不管用。”
“少说话,”瑞大爷很少发这样大的火,“你在这里等着,哪也不许去。”说完就走出了祠堂。
外面风那么大,就算是春天了,就算是雨下得这么轻柔,瑞大爷依然感觉冷。他顾不上腿上的疼痛,使劲地爬上了祠堂后面的山,完全没有注意到春渠也出去了。
春渠出去后,努力在黑漆漆的村里找灯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亮灯的房子,春渠跑过去。敲了门,里面热热闹闹地却没有人搭理敲门声。春渠只好试试推门,没想到一把就推开了。
真暖和啊,真热闹啊。这个才是人间该有的样子。但春渠来不及感受久违的人间。
“请问,这附近有医生吗?”如果这是家乡亲切的老乡,春渠不会这么胆怯。果然,没有人理他,也许是没有人听到了他。
“五万!”其中一张麻将桌上,一个男人点了一根烟,打出一张牌,然后斜斜地望着窗外的雨天,两只眼睛分别像刮出阴冷湿风的黑乎乎的洞。他的眼睛透露出疲惫,那疲惫让洞壁上的石块都腐朽脱落,好似这快坍塌的洞穴让整个世界都没有任何意思。但赌徒的狂热欲望却在这两个洞穴里烧起了火,那是被困洞穴者点起火把做的最后一丝挣扎。
“唉,阴天又要去挂礼。”这个男人僵硬地、呆呆地、不带一丝感情地在心里给自己述说了阴天的安排,仿佛他不舍得阴天的这里。但在这里,谁的安排不是这样呢?谁又舍得阴天的这里。
除了春渠。男人的这双眼睛让春渠看到了希望,因为春渠就在窗子旁边,这个男人该是看到春渠。于是,趁着这个男人还没收回他的眼睛,春渠又大胆地问了一句:“请问这里有……”
“胡啦!三个宝,七对。哈哈。”男人对面的一个女人大叫了起来,并兴奋地抓着手里的牌重重磕在桌子上。
“七星,无宝。我也胡啦。”男人左手的一个女人也大叫了起来。这个女人没有前一个那么夸张,但很优雅把牌倒给大家看,得意地冲男人说:“一炮双响。”
这一切对男人和春渠来得太快。刚刚男人和春渠的神思都像是瑞大爷走路的步子,阴阴就十来米远的路,瑞大爷却要走上两分钟。还好春渠的物理老师去年讲过这里,这是时间的相对性。
“一下子,打了你们两个炮。”男人不甘心,却又无奈,只好嘴上猥琐。
赢了的女人也不生气。其中一个站进来,手朝窗外随便一指,冲着春渠喊:“唉,那个小叫花子,出去后,往那个方向走四十分钟就是恩集乡的卫生所啊。”谁也没有看清这个女人指的方向,春渠看清了。春渠急急地跑了出去。
但春渠走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得前面越走越黑,现在连一个树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就像他在牌桌上那个男人眼里看到的黑一样。春渠最后挣扎的一丝火没有点着。
他觉得脚底一滑,身体往下掉。偏偏这个时候月光出现了。这才让春渠看见自己是跌向一面巨大的水面。
他在水里挣扎了好久,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学游泳。想到了“学”,他又想一个月前,瑞大爷问他怎么不想回去开学。那个时候他沉默好久。瑞大爷嘲笑他:“我还以为你在农民孩子之中一样呢,原来你也是不想上学了,还拿我当借口。”
“我爸说高中的学费又高了,他交不起了。往年他都是借钱给我上学,人都笑他说,别的孩子像我这样大的时候都有儿子了我却还在上学。我只知道他借钱越来越难,去年没有给我凑够学费。”
“怎么样,那兔崽子不让你上学了?”听到这话,瑞大爷着急了。
“没有。我爸说,”
“说什么了?”
“我爸说,如果我能劝得动你回家,就想办法让我回去上学。劝不动,就跟其他老表一样出去打工。但其实我不想打工。我最想当兵,当解放军。”春渠儿从衣服袋子里掏出照片,是他抱着一把枪拍的照。
再也挣扎不动的春渠想起来那时换成瑞大爷沉默了,突然感觉像有一阵酸就灌进了心里。“小常儿。”他想喊,却再也没有喊出口。他似乎看见瑞大爷在追踪一条蛇。试蛇洞泥土的松散程度和看泥土的颜色、闻落叶的气味、对着月光看长满苔藓的石头上流水的水滴,这里的每个细节都很重要。春渠知道瑞大爷是最专业的人,他看着瑞大爷的忙活的身影,感觉很到很放心。
瑞大爷真的追着一条舌头风从林子里钻了出来。这是一个水库。月光在雨后的林子上反射出片鳞光,就像那条舌头风的鳞光从坝边的石堆里被反射出来。对一切生灵,包括瑞大爷这个怪物和这条舌头风来说,今晚的月光有极大的魅力。
瑞大爷把舌头风装进了麻袋,把麻袋口系好,月光把水面也照得通亮。瑞大爷没有再多的心情去欣赏月光,他只记得小常儿。
一阵不安从心里划过。他想起刚刚来的时候,水库对面好像漂着一个东西。
现在他再去看一下,觉得那可能是个人。犹豫了2秒,瑞大爷还是决定把它捞起来看看。可惜瑞大爷不会游泳。他小心沿岸边走到那东西最近的地方,看清了那确实像是一个人。他拿出钩子,甩了好几次才勾住水面的东西。用手拉了一拉,瑞大爷心说不好,这手感就是一个人。他赶紧把人拉过来。再近一些的时候,他看清了这人手上的军绿色大衣正是他给春渠穿的。
人弄上岸了,真的是春渠。
“春……”瑞大爷跪在地上,声音抖了好久,狠狠地朝草地上嗑了一下头,终于顺畅地喊了出来:“春渠儿啊!”林子里的鸟都被惊飞了起来,各种鸟类的声音把这片水域的安静彻底打破。
“小常儿。”瑞大爷想起了小常儿,匆匆把春渠儿轻放在水库边上的草地上。抓起麻袋就往祠堂“飞”奔。
到了祠堂,小常儿似乎睡着了。瑞大爷伸手去试小常儿有没有退烧,小常儿额头却冰冷冰冷的。瑞大爷一惊,叫了几声。
小常儿醒不来了。
“报应啊!”瑞大爷已经泣不成声了。
这报的是哪门子的应呢?回忆起来,确实是报应啊。十六年前,瑞大爷和木工还在这祠堂里聊天,又说起了那个冬瓜脚。
“老大哥,刚真以为您是冬瓜脚,快吓死了。还好您是个人。不过,这么一看,您还真像那个冬瓜脚啊。”
“你见过那个冬瓜脚?”
“见过啊。十六岁那年夏天,我跟石龚的伙伴赌胆子,就在祠堂边上,守着冬瓜脚。真守着了,吓死我了呀。”
瑞大爷那时忍不住笑,木工好奇,问他笑什么。瑞大爷这才说了实情:“我二十岁出来闯荡,如今已经六十岁。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冬瓜脚,就在你们这儿听过。年轻的时候好奇心重,就想去搞搞清楚。才弄清,我没来过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冬瓜脚。我来了这里之后,这里才有了冬瓜脚。”说完,两个都阴白了是怎么回事,实在又没忍住,又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老哥,”木工问瑞大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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