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与者》金东蛇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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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这两条腿就不治了?”瑞大爷答道“当然治”。
    “我和我儿子,腿都是这样。我老婆就是因为我们都这样,受不了,跟人跑了。我们不治,我儿子怕是永远讨不到老婆了。哪个女人会嫁到这样的家里,老公的腿是废的,公公的腿也是废的,还没有婆婆!”
    木工叹气说瑞大爷一家真的挺难的,又问:“怎么治?”
    瑞大爷拿过来一个麻袋,解开,给木工看。
    “好大的舌头风。用它治?”
    瑞大爷捏紧麻袋,笑笑点头。
    “用它怎么治?”木工被吓得一征一征的。瑞大爷神秘的不说话,伸手——这又把木工吓得闭上眼,掐着蛇头,把蛇拿了出来。看见缠在瑞大爷手臂上的舌头风,木工吓得离得有两米远。
    瑞大爷在堆放在祠堂后厅的木头上坐下,另一只手撂起两条裤腿,露出了看起来已经像是腊肉的双腿,就要让舌头风咬上去!
    “您这是要干什么?”木工显然不敢相信看到的,忙上前去制止。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这么治?”瑞大爷肯定地回答了他。
    “这可是舌头风啊,咬下去,人就没了!您这治法可有科学依据?”
    “你们这些年轻人,总爱问科学依据。”瑞大爷笑着解释:“这是我多年前偶然试出现的方法,不久后得到一个郎中的确认。”
    “你这……”木工知道说不过,只说:“被舌头风咬到蛇毒发作很快,马上就会舌头发麻像肿了一般,很快就不能呼吸,老哥你要想清楚。”
    瑞大爷用那只空闲的手捏住了腿上的肉,示意给木工看:“看到没,这是死肉,蛇毒要从这里到其他的地方啊,恐怕要花不少功夫。”说完瑞大爷又让舌头风来咬自己的腿。
    “别……”善良是人的本性,倘若不是这样,木工也不会再一次上前伸手制止。如果说第一次制止不是本能,那经过了几番对于危险的分析和探讨,第二次制止绝对是出于一个善良的人的本能。可是蛇并不认为人是善良的,如果这俩人都是善良的,这个瘸子就不会抓他。既然瘸子不是善良的,那跟这个瘸子在一起的人也就不是善良的。看起来,也许是木工好欺负一些,舌头风一把缠上了木工的手。木工慌乱地用手抓信蛇脖子,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但他显然是不知道这舌头风的力气,手臂完全被舌头风控制。一下子,他就感觉到脖子上一点火辣。他的手一松,蛇就跑了出去。
    瑞大爷见状忙上去扶他坐下,从边上移过来一张桌子给他靠着。“这怎么得了。”瑞大爷没有遇到过这场景,也慌了神,他一边说一边翻去自己准备的蛇药,那是他从一个老郎中那学来的药。还没把药捣烂,木工的脸色就不行。
    “你被咬在脖子上,大脑的神经很快就中了蛇毒。除非你在医院被咬……”瑞大爷痛心地说:“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了。年轻人,是我对不住你。”
    其实他的话还没说完,木工就断了气也没了心跳。瑞大爷是在责怪自己。这时,他听到了舌头风的声音,知道舌头风就在他后面准备来咬他。他猛地一转身,像猫一样跳了出去,侧身抓住了舌头见。
    可马上他就发现,他刚刚剧烈的动作让木工倒在了地上,本来就不太结实、因为东西压得太多而重心不稳的桌子倒了下来,桌子上的工具连同桌子本身压在了木工上半身。
    清理了乱糟糟的桌子后,瑞大爷发现一把锥子插穿了木工的脖子,插进了祠堂后厅的泥地里。木工的脖子上连蛇咬的伤口都被锥子撑没了。扶正了桌子和木工,瑞大爷虽然很愧疚,但还是禁不住害怕,就从侧门出了去,关好了后门。
    “报应啊。”水库边上,看着春渠儿和小常儿,瑞大爷又狠狠地在石头上磕着头,才就着月光,用他的抓蛇铲子挖了一个坑,把两个孩子埋了进去。他不忍离开,又用铲子把周围弄得整齐。再后面,他再也不想了该为两个孩子做些什么,就从这个坟旁边的一个山洞走了。
    又是清阴节,瑞大爷又老了很多,这是他第二次去孩子的坟上。他已经不再抓蛇了。他的脑袋已经没有了两年前那样清楚,做事情总是有些糊涂。但好在他没忘记两个孩子在这里。
    该带什么礼物给孩子呢?去年他带了家乡糍粑,那是小常儿最爱吃的,带过来时已经全馊了。但后来他再没有回去过家乡,最近一次回去都是偷偷的。
    给点什么礼物给孩子呢?他想起来,这个村子的祠堂里有一把木枪。
    “不要那些真枪,搞不好很重,小常儿怕是扛不起。就送一把吧,两个孩子抢起枪来也热闹啊!”他设想起了这热闹的场面,不禁得笑了起来。当天晚上,瑞大爷又使出了两年前使给孩子们看的戏法,进了祠堂了,偷走了木枪。
    “你是说,关师傅的是舌头风咬死的!”派出所里,民警问瑞大爷,他也很难相信。
    所长翻着一堆东西,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应该没有错。当时关师傅脸色是青的,这和因气管破裂窒息是相吻的。脖子上的伤口有一些烂,当时的民警觉得天气热伤口腐烂也是正常的。现在想一想,被蛇咬,皮肤发青、咬伤处被蛇毒腐蚀,这也是很吻合的。只怪当时都没有细想,从一把贯穿关师傅脖子的锥子就认定这是一起凶杀。”
    “报给县公安局吧,上头会安排刑侦来核实的。”所长说完,又对瑞大爷说:“大爷。那你今年也有七十八了。以后就别在外面乱跑了,现在抓蛇也是违法的。”
    但瑞大爷似乎也听不见,只“啊”了一下,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因为过了近二十年,相关取证工作已经变得相当艰难。所以过了一个多月,县公安局才通知派出所说结案了。关师傅确实是被舌头风咬死的,可瑞大爷偷祠堂的木枪是事实。
    幸好,石龚知道瑞大爷故事,不追究他偷枪的事。
    “瑞大爷,这是关师傅的女儿?另外两位您应该认识,春渠儿的父亲和你们那儿的派出所民警。他们来接你回去。”。
    瑞大爷出门上车时,又听到了关师傅女儿的唠叨,跟所长的唠叨是一样的:“瑞大爷,你已经有八十了,我们奶奶也八十了。八十了,就别总一个人跑外面来了。”
    瑞大爷回头见姑娘泪汪汪的招手。又听见春渠儿的父亲说:“瑞大叔,也别抓蛇了,抓蛇违法。你的病现在有的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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