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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没有多余的语言和修饰,韩明义就这样说出了心中想法,尽管身体里另一个灵魂在嘶吼。
“哈哈哈哈”刘伯温一阵大笑,笑里却似藏刀,“你可知,虽然你已经炼成火凰神意决第六层,可我若杀你,易如反掌。”
韩明义也跟着笑道,眼神坚毅,却又笃定道,“先生却不会杀我。”
“哦,你那说说,既然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为何不会杀你?还是说,你认为你的三十六暗卫,能阻我天机藏神卫?”刘伯温讥笑道。
没有理会刘伯温的威胁,韩明义伸手去拿茶杯,抿了抿一口茶,发现茶已凉,还带着深渊的寒意。故作镇定道,“我死了,明王无后,北方起义军将师出无名,红巾军山头林立,反元复宋从而谈起?明教已潜伏数百年,不会眼看着功亏一篑?或者说,明教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或许,先生以为可以南方白莲取而代之,但以天机阁的谋划,如南方白莲教一统天下,明教也将再次沦为统治的工具和棋子罢了。”
并蒂莲生,极乐盛世,不过空谈而已!
“说得好,但明教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培养出来的北方白莲,落入他人之手,难道我们就不能李代桃僵?”刘伯温依然古井不波,宛如胜券在握。
韩明义轻轻把玩着手中的紫砂茶杯,轻声说道,“刘福通。”
刘伯温一怔,竟想不到这个理由,也陷入了深思。
刘福通名义上是韩山童的弟子,实则乃地方豪强代表,更是宋朝文臣之后。
第一,刘福通未必认可明教,只是借明教起事。
第二,刘福通这一年来已横扫河南,横断豫南,相继攻占汝宁府、光州、息州,义军胜利壮大,队伍扩充二十万众,并非甘心供明教驱使。
第三,如非形势和名分需要,刘福通并不会迎立韩林儿为帝,否则,他也不会在四年后才找到韩林儿。
想到这里,韩林儿不由从心底感激韩山童。虽然他并不认同韩山童率先发起起义的做法,毕竟在那个时候,元廷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而枪总会先打出头鸟,但祸之福所依,“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正因为这一民谣和“民王出世”的理论,给予了韩山童空前的舆论支持。
这些都成为了韩林儿的政治遗产。这,也是韩明义的底气所在。
先不说,韩林儿并不认同明教最终能实现政教合一,且如果答应了刘伯温所求,那他和韩林儿这个傀儡皇帝何异?
况且元末的社会矛盾除了是元廷横征暴敛与汉人民不聊生的民族对立矛盾,还有地主和农民的矛盾。根据明教的教义,实施政教合一之后,原先的民族对立矛盾,会马上转移为红巾军与地主阶级的矛盾,就算解决了这一矛盾,也会马上转化成红巾军与农民阶级的矛盾,而这一矛盾,是明教所根本不能解决的。
“我承认你说服了我,但我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何不愿。”刘伯温顷刻间仿佛精疲力尽,又好像一腔热血付诸东流。
韩明义却语出惊人,“因为明教注定会失败,沦为他人作嫁衣。数百年后,依然逃不出这个宿命轮回!”
“胡说霸道!小儿敢尔?”
刘伯温被气得七窍生烟,但竟一时语塞。
韩明义连忙劝道,“先生莫急,可先听我讲一个故事?”
见刘伯温恢复平静,韩明义才慢慢道来:某年某月,黄河决堤,水淹没了一个村庄。李四和很多贫苦佃农都没有饭吃了,于是他们推举李四为首领,去抢地主张三家的粮食。
李四杀了张三,抢了他的房子和土地。于是李四成为了新的地主。以前没有粮食了可以去抢,那么现在有土地也有房子了,怎么能去抢呢?所以李四联合了其他的地主,开始把土地租给农民,让他们去耕种,这样自己就能不劳而获了。某年某月,黄河又决堤了,农民们没有粮食,他们推举张五,抢了李四家,张五成了新的地主。
刘伯温越听越不可思议,冷汗直流,仿佛已经苍老了十年。
他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问道,“这就是你不愿的理由吗?如果是你,你也会成为那个韩六?”
韩明义见13已经装得差不多了,正色道,“徐寿辉会成为徐六,刘福通会成为刘六,但我不会。数千年来,华夏与胡虏之争,只是其一,山河破碎,王权更迭,无数李四与张五之争,才是根源。”
“如何才能切断这个宿命的轮回?”韩明义笑了笑道,“如果我是张五,我会联合其他的地主,废除不合理的租约,重新分配地主和农民的利益,建立公平的秩序,把适当的粮食分给农民,让每一个人有饭吃,让每一个人都能靠自己的勤劳的双手,去生活在这天地之间。”
说到这里,韩明义起身朝刘伯温一拜,“先生,我不会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豪言壮语”。
“我的本心很简单:均地权、立公义、重民生、兴华夏。”
“好一个均地权,好一个兴华夏”,刘伯温击掌而叹,又似重新年轻了十岁,目光中溢彩连连。“想我刘伯温饱读诗书,说着精于儒道释三教、专于天文地理术数也不为过,却被汝区区小儿上了一课。”
“然,说得轻巧!”韩明义就知道刘伯温没那么容易忽悠,只听他讥笑道,“历朝历代,不是没有过均地权的政令,最早的时候,孟子就提出了‘民有恒产’之说,宋之晁错、王安石等人也曾设想‘抑制豪强’,如何就你实现得了?”
韩明义不再藏拙,他提出,“历朝历代,之所以没能实现,主要有三个核心因素:其一,皇权以及宗室;其二,地主士绅集团;其三,生产力。”前两个,韩明义相信刘伯温能轻而易举的理解。但毕竟站在前世的角度,要硬生生把领先千年的理念灌输到当世大儒的脑海之中,韩明义也只能以一种刘伯温能听懂的思维继续解释道:
生产力,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亩土地亩产粮食的多少。影响生产力有多种因素,比如当代的生产工具、天灾人祸的发生频率、农民耕种的技术、社会文教和教化、皇权的稳定等等,概括而言就是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先生吃过山东烙大饼吧,比如武大郎一天能卖十张大饼,有一天,我们传授给了他新的技术,他一天能烙一百张大饼,而这些大饼更物美价廉,能养活更多的人,武大郎也通过效率的提高,赚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钱。”
也许韩明义自身也没感应到,刘伯温在倾听他讲解过程中的脸色变换,只见刘伯温的脸色,先是疑惑,再到沉思,忽而懊恼,转而惊叹,喜极而泣。刘伯温缓缓站起,再次来动了韩明义的身前,作揖、拜曰:“伯温受教了!”也许韩明义根本就不明白,为一个古人讲授超前了一千年的哲学,将会给这个古人带来怎样的震撼,那是对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的碰撞、毁坏和重塑。
然而,竟都被这个被誉为少年神童的刘伯温给熬过去了。韩明义无法估量,这将对刘伯温、对明教、对他自己造成怎样的蝴蝶效应,或许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又或许是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先生!”
“这就是我的大不愿!”
“这却是我的本心!”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凤凰涅槃,改明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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