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锦绣》第六十九章: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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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先在凌河驿,沈络被那冰冷河水浸泡,从鬼门关中走了一遭,抢回一条性命之后便无甚气力,虽说在之后身体有所恢复,但依旧对拿起重物有些力不从心。那日方一入军营,又被笞十藤,更是气力不支。
    枪盾阵型,便是要求所有人整齐结阵,小旗在前,兵丁在后,组成一个横十人,纵十人的百人方阵,才能与敌军展开阵战,所有人左手持盾,右手持八尺短枪,且不说短枪就有十斤重量,那盾更是有近二十斤,短时间拿握还好,阵战操演短则半个时辰,长则小半日,时间一长,沈络的双手便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
    军阵之中,出现一个晃动的人,整个战力便会大打折扣,若是遇上更强力的军阵,只会是连一丝抵抗的实力都没有,从而演变成一场单方屠杀,这对于进攻、防守或压阵来说,都会功亏一篑。因此,沈络这般颤抖,此时显得格外扎眼。
    军阵百户早就发现沈络的问题,一开始还以为是新兵参训,再正常不过,可是一连数天依旧如此,便觉察出不对头来,每次操演时都会有意去沈络跟前,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直到后来的每次休息间隙,百户都会将沈络留下,单独操练。
    可沈络身上的积病,却又怎是能十天半月能够锻炼出来?时间一长,百户被沈络气得差点儿将他给砍了,当即转头向千户禀告,请求调离沈络。不过虽说沈络只是一个小旗,但任命调动均要由卫指挥使批准,千户也只得向上禀告。
    这一天,晨间军阵操演方才结束,各小旗回营房,沈络才将衣服换下,便听见门口有人在呼唤他。待沈络转头过去一看,来人竟是赵小敏,看他一脸的严肃,沈络知道,他正是冲着自己操演的问题而来。
    沈络一言不发,周围人都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看着沈络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步一步跟着赵小敏出了营房。
    一路上,各种眼神向沈络看过来,有轻蔑,有同情,更有疑惑,就这样,沈络承受着各种目光,跟随赵小敏一同出了军营。
    沈络与赵小敏一前一后这样走着,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一些阴沉,走了约摸三条街之后,赵小敏这才在一个茶摊旁坐下。
    沈络向前一步,立于赵小敏的身边,一言不发。片刻之后,赵小敏抬起头,对沈络说道:“沈络啊,你不会是想让我这样一直仰着头和你说话罢?”
    听到这话,沈络便找了赵小敏对面的位置坐下,这时茶摊老板端着两碗茶,一路小跑过来,一边放下茶碗,一边道:“二位军爷,这时你们的茶,轻慢用。”
    赵小敏点点头,从襟袋中拿出四块崇祯通宝来,放在茶桌上,那茶摊老板接过通宝,一面连道谢谢,一面点头哈腰地退下了。
    赵小敏将其中一碗茶又向沈络的方向推了一推,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碗,慢慢喝了一口。见沈络看着面前的茶碗,没有要喝的意思,赵小敏便开口说道:“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沈络抬起头,看着赵小敏,他不知道赵小敏是怎样知道自己身体抱恙的,这个事情,连左良玉和史可法都不知道,他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赵小敏看着沈络,笑道:“别以为我们这些军旅莽夫就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什么样的体格,能有什么样的气力,我们还是略能看得出来的,只是你的气力却配不了你这样的体格,若非故意示弱逃军,便是身体有恙,你是自愿入军,除了后者,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原因。”
    沈络听后,感叹赵小敏果然不愧为如此优秀的将领,便一五一十将缘由说了出来,说罢,沈络低下头去,对赵小敏道:“将军,沈络本以为操练一段时日,便能有所好转,可如今依旧是这样,沈络有罪。”
    赵小敏听沈络这番话,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从军报国,何罪之有?只是杨百户不知你的身体,对你操训方法不得当,这怎么又能对症下药?”
    沈络看着赵小敏,一脸惊讶的神色,不信地问道:“将军,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还能够恢复?”
    赵小敏也看着沈络,说道:“这人可不是痴了?你来军营,不就是以为自己能够恢复如初?怎么现在又来问我?”
    沈络愣愣地看着赵小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本以为这具身体再也不能恢复,来军营只不过也是最后一搏,当这数天见到自己毫无一丝起色,沈络都已经快要彻底放弃,如今又有了一丝希望,怎能不让他欣喜,可这一次又是否真的能够真的可以?
    赵小敏笑着对沈络说道:“沈络啊,杨百户将你的事情给韩千户说了,这种事情,韩千户没得拿捏,只能上报给我们,左将军知道这件事情,暗地里让我亲自来处置,只说了一句话,无论任何代价,必要将你留在军营之中,能让左将军这样挂牵,你也算得上是第一人了。我已经向千户、百户还有总旗都交代过,这段时日,你就在我这里,我亲自指导。”
    之后的时间,沈络吃住均在赵小敏住处,赵小敏除了教授行军结阵以外,最多的就是严苛的体能,若是当时医治沈络的那医鬼和药鬼二人见到赵小敏这样对待沈络,只怕也是担心再也救他不回来了。
    每当赵小敏将沈络训得出气多进气少之时,便命人烧了一大桶水,熬了些药材在里头,将沈络扔在药桶之中,与那些药材一同泡足一个时辰,当沈络浑身都被泡得发白,手脚已经起了一层褶皱之时,才将沈络从那药桶之中捞出,第二日又再次重复。
    每日家拿起兵器对砍时,赵小敏也从不留情,仿佛沈络就是李闯,就是满清,更是张顺一般,几乎是使劲了全身的气力往沈络脑门上砍去,若不是沈络拼死抵抗,他脖子上这六斤半香瓜脑袋只怕是早就搬了家,和身体一并被种在地里。
    沈络被赵小敏操训这段时日,曾不止一次在想自己是否是哪里得罪到他了,竟每次都下这般死手,可既然是得罪了他,为何又每每在自己准备去见阎王的时候将自己给救回来,这让沈络百思不得其解。
    来赵小敏住处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日,不得不说,沈络的身体竟开始在一点点康复,曾经沈络提起一口大刀,五六斤的重量,才不到两刻钟,便浑身虚汗,颤抖不止,更别说招架赵小敏全力一击,如今竟能稳稳当当持起枪盾一个多时辰,与赵小敏过一过招。只是沈络每日这一丝丝的变化,自己却没能觉察出多少来。
    这日,沈络正与赵小敏拼命,可谁知下一招之后,赵小敏将手中刀牌往地上一扔,对沈络说道:“不来了,直娘贼的,这身体恢复得比我想象的还快,这都快两个时辰了,你不累我还累了,你不饿我还饿了,这都快晌午了,把兵甲扔了,收拾过来吃中饭。”
    沈络一开始还没有觉察,直到赵小敏将这些话说出口来,这才发现自己与他竟纠缠了一个早晨,身体的疲惫才姗姗来迟,可又来势汹汹。沈络只觉身体突然乏力,直直向前倒去。
    再醒来之时,沈络发现自己又被泡在了药桶里,那满桶的药味又酸又涩又苦又骚,熟悉的味道仍旧熏得沈络差点儿睁不开眼睛,可沈络心中却异常开心,之前还未觉得,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竟好了大半,怎能不让人欢欣鼓舞。
    想到此处,沈络兴奋地浑身颤抖起来,就在这时,赵小敏端着一盘吃食,一脚将门踹开,直直向沈络走来。
    沈络看着赵小敏端的那盘中饭,四个白馒头,一碗白粥,一碗肉汤,和以往不同的是,肉汤里头不仅仅是一片清汤,隐约还能看见飘着一小块猪肋,那可是难能可贵的肉。只是沈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澡桶,再闻一闻这满桶难闻的药味,食欲就已经减了大半,蔫儿蔫儿对赵小敏说道:“将军,沈络现在还在药桶里,等泡完了再吃罢。”
    赵小敏身形一顿,显然被沈络这话说得心头一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盘里的中饭,便对沈络说道:“沈络你做梦呐?我一个指挥使给你一个小旗端饭?这时我吃的,你等着泡完了再说罢。”说完,赵小敏便拿起一个馒头在旁边啃上了。
    沈络看着赵小敏吃得如此之香,暗地里早就流了成河的口水,只是自己还在泡着药,也只有过会儿再吃了,转念一想,现在还有些疑问还未解决,要问一问赵小敏。
    沈络抬起头,对赵小敏问道:“将军,能不能告诉沈络,曾经有医生对沈络说,这具身体多半是好不了了,将军又是怎样让沈络恢复的,还有,这难闻的药究竟是什么?泡了与沈络的恢复是否有干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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