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烟雨枉断肠》第六十六章茶壶似的叉着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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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风三月春江水,只见桃花不见人。
    姑苏城的春天,向来是雨多晴少,难得见几日的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所幸那雨总下不大,细细密密,如牛毫银针,携着城外的江水风烟、染就岸边杨柳、院外梨花,乱了满城风絮。
    窗外细雨横斜,天边泛着雾蒙蒙的鱼肚白,雨水渐渐地停了,暮色中裹了轻寒。崔羡安歪倚在竹窗旁,向雨幕里哈了一口气,官驿的庭院内,袅绕着棉白色炊烟,古色古香中又颇具烟火气。
    “大牟,让小爷看看你都做什么啦?我着搁老远都闻到香味儿了,不愧是大牟!好厨艺……”她竖起拇指赞道。
    羡安头戴一顶瓜皮小帽,一对圆滚滚的眸子清澈似山溪,既不妖艳、也不妩媚,只剩下纯然的明晰。中上之姿的清丽相貌、使她看起来并不算出众,只是崔羡安生得一张很秀气的脸,钟灵毓秀,里又透露着一点古灵精怪。
    “从左数第二个笼屉里,有刚蒸好的白面包子。”牟岳手上沾了麦子粉,却还给她指着是哪一个笼屉,好似羡安是个不能自理的小孩子。“羡羡,我现在腾不出手来给你拿包子、你自己拿几个出来吃,先祭一祭你那五脏庙吧!”牟岳打趣道。
    喜滋滋的打开笼屉。便看到,里头整整齐齐的码着十来个拳头大小的包子,包子皮薄的几近透明。在白胖白胖的包子上咬下一大口,吸溜了一嘴的汤汁。
    羡安吧唧着嘴:“白萝卜馅的包子,馅调的不腻,感觉汤汁里面好像还放了些荤油?”
    “加点荤油吃着才香啊。”牟岳含笑:“砂锅里面熬了白米粥,我还做了茶叶糕,只是要等会儿。”
    白米粥糯糯的,冒着热气,有些烫,每喝一口都要吹上半晌。她咂了咂舌,稀奇道:“还有茶叶糕?”
    转而细想一番,便也明白了!
    在官驿古镇这边,市井百姓人家虽然都穷了些,但几乎家家户户都囤着一点野山茶,因为附近有座茶山。这炒茶的手艺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只是茶叶的品质不好,口感也不佳,卖不上价钱,顶多是百姓人家自己喝。
    笼屉里蒸好的茶叶糕也已出炉。淡绿的颜色很清新好看,切成方块儿的形状,一口咬下去,口感软软糯糯的,甜津津的,但甜而不腻。还带着几分茶叶的清香,别有一番滋味。
    “好香!”羡安喟叹了一声:“做包子和茶叶糕,哪一个都不是省时的,你这得天还没亮就起了吧?”
    “嗯。”牟岳点了点头,解开腰间系的围裙,走到一个黄铜水盆前洗着手。“入夜里爹爹腿疾一犯,经常整宿都睡不好觉,我心里惦记着这事儿,所以天没亮就起了,结果、崔羡羡你猜怎么着?”牟岳一脸神气劲儿,嘴里还哼唧着只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此刻,他那张俊脸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寡言木讷了。
    大牟脸上都写满了高兴,羡安鬼灵的很又怎会猜不到,摇头晃脑的问道:“让小爷我猜猜,能让你开心成这样,莫不是师父昨夜腿疾没犯……?”
    “崔小爷就是崔小爷,聪明。”
    他真挚的说道:“说来还真是要感谢那名女郎中,她给的那个透骨草还真是有效的。”牟岳倒也不怕被笑话,还把自己没带够银钱,做饭菜抵药材费的事一并跟羡安说了。
    羡安失笑:“做饭抵药材费,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想来那郎中人也是个好相与的。”
    说罢,目光在牟岳身上反复打量着,牟岳赶忙退后了好几步,一副被人轻薄的小媳妇模样,好似崔羡安什么是洪水猛兽。
    羡安煞有其事的说着:“嗯,大牟别说我这么仔细一看,你长得还是不错的,勤快还会做饭,人又贤惠,那郎中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这小丫头出语惊人,牟岳他人都僵住了,好悬没呛了一口自己的口水。
    牟岳忙前忙后,崔羡安呆呆的看着他,忽然嗟叹了一声:“大牟啊,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性子真的很好欺负,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叫做——柿子就要挑软得,才好拿捏!”
    “崔羡羡,说的平日里,好像欺负老实人这事儿你干的少一样。”牟岳冷哼了一声,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笑着,看不出几分真、几分假,只觉着前者多些。
    他像个大哥哥似的宠溺,咚地一声敲了一下羡安的头,并不痛。但羡安捂住头有点不满,茶壶似的叉着腰:“干嘛?不可以动手动脚!”
    说得好像牟岳是登徒子一样。
    ……
    凉风掀卷起尘烟,此际正逢花时,微风扫过,窗外梨花簌簌,乱如白雨。
    墨汁在砚台中微微的有点发干了,桌案之上,男子修长的手指持着狼毫,悬于纸上半寸,却久久不见落笔。
    门窗半掩着,突然一股冷流自窗隙间涌进屋内,翻卷起书页,沙沙作响。白子衿微凝着秀气的眉,全神贯注地翻看面前那几张松木纸制成的书卷。
    睇着书卷上,挥洒自如、飘逸劲拔的文字,心中像是思量着什么,完全不为外界所扰。
    半晌后,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抬首看向门外,白子衿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他清清寂寂地笑,一双眼眸素淡如水,却是一眼望不穿的深邃。
    “无论是何地,都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这一道理,门没闩,进吧!”他眉宇舒展,面容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
    这位朝廷钦点的巡按大人,白衣描似画,横霜染风华,淡然冰冷的目色,流泻如水如月华,清衣墨发,宛如天上的神邸莅临,这男人更多的是冷清!
    “陆某叨扰了。”来人推开门,那是一名隽逸的男子,拢了拢披在身上的青竹对襟长衫,陆鄞眼中满是清寒,拱手见礼道:“卑职陆鄞,见过巡按白大人。”巡按大人,全名白子衿。
    “陆千户,这里并非朝堂,就不必恪守那些个繁文缛节了!”白子衿淡淡说道。
    在他的温润如玉里,又带有几分云淡风清,“陆千户瞧着可不是一般的练家子,千户这一身内力,没个近二十余载只怕是练不下来。”
    “……巡按大人果真如传闻中所说。”陆鄞欲言而止,他眸光半掩。“如传闻中所说,是个会洞察人心的魔鬼?”白子衿把话说完,只留下一道无声的轻笑。
    “原来,大人也对莫纪明所著的一些兴建水利工程的手稿感兴趣。”
    陆鄞从桌案上拿起一纸手稿来看,他顿了顿,缓缓抬起视线,说道:“那想来、姑苏府衙所记载,关于莫纪明奉旨前往姑苏修筑大运河堤的卷宗,大人也翻看过了。”语气透露出肯定。
    白子衿唇边噙着一抹清雅的笑意:“有道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有时候亲眼所看到的,也并非是真的。”
    “白某入仕不久,倒想问问陆千户觉得,莫纪明是一个怎样的人?”
    “仅见过一面,交情浅薄,也无过多了解。但是莫纪明这个人在治理水患方面上,的确是个人才。只是可惜,他生前所写下的这些兴建水利、疏通河道塘泥淤塞的法子,只限于纸上了。”
    陆鄞再一次拱手,可这次、却是弯下腰深深的朝白子衿行了一礼。“陆某来此,是为了感谢巡按大人,那几名提刑按察使司的锦衣卫,现已性命无忧,多谢巡按大人。”
    “举手之劳而已,倘若真出了事,白某身为巡按也难以独善其身。”白子衿淡淡的说道。
    “逝者已矣,可案子还是要查下去的。听说在开棺验尸时莫纪明的棺木旁发现了一枚香囊,大可从此入手。”
    “……”
    牟岳做好了早饭,叫众人下楼用饭。白子衿目色清若冰雪,擦身而过时,余光睇了陆鄞一眼。“陆千户人是铁,饭是钢,白某失陪了。”“大人请。”陆鄞尾随其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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