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女儿行2》洛阳女儿行之四戎马逸——小椴第十四章万国归心有女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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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韩兄奠定基业,兄弟这次北庭都护府的筹建却也还算顺利。这数月以来,也一直没有羌戎人搔扰。只是十数日前,伊吾城北,据探马来报,忽现羌戎左贤王游骑,这却不知是什么原因了。兄弟印象中以为羌戎王所划分的势力,这西北一带,该是右贤王的势力所罩呀。”
    韩锷还没有开口——他一见古超卓,就知他在猜测自己突然出行数月又突然而回的目的。他走之前虽与古超卓面谈过,却没有告诉他自己此行的打算。古超卓心中只以为韩锷是见边塞之事日益规整,朝中又有旧识来,不便再与杜方柠再在一起,加上也深知他的野性儿,才突然这么挂冠而去的。但为安民心,他一直没有对外透露韩锷已走,更没有上报朝廷,不想以朝中争斗干扰韩锷之离去,这也算他做为一个朋友的一点心意——却听杜方柠已悠悠接口道:“那是因为,左贤王现在已不受羌戎王控制,而且左贤王之位已经易人,是前王之弟图肃。”
    满座一惊,大家都知道羌戎王乌毕汗雄才大略,所谋也大,怎么左贤王会已脱其控制?
    古超卓也吃了一惊,沉吟道:“杜副使这消息却是从哪儿来,有何根据?这事很大,却不知左贤王为何易人?又为何脱出的羌戎王控制?”
    杜方柠游目一顾,扫过满座之人脸上,淡淡道:“我这次随韩宣抚使骥尾,秘而不宣,直奔漠北,就是为羌戎王正招集众部齐集青青湖以平左右贤王之争。韩宣抚使心怀大略,不欲先招扬为人所知。他图谋刺杀羌戎王,以解边塞燃眉之急——如乌必汗一死,羌戎必内乱。而羌戎之乱,本除乌毕汗外无人可以压服住。所以只要乌毕汗一死,羌戎便无足虑。我们刚从青草湖回来。所以,这消息算是我亲身打探来的。”
    她一言即出,已是满座皆惊,连古超卓也是大惊。人人盯向韩锷与杜方柠,只见韩锷木然无语,似是不愿自矜其功一般,也不知他们这一次冒险刺杀是何结果,便人人盯向杜方柠的朱唇之上。
    杜方柠淡然一笑:“我随韩宣抚使这一行的结果就是:乌毕汗伏诛,羌戎已经内乱,不可收拾;左右贤王已公开反目,青草湖上,尸横遍野;其余二十余部族,仓惶无主。因左贤王图肃势盛,且为人生性剽悍难治,我们已与右贤王密会,订得密约,彼此不犯,且暗助他对抗左贤王图鲁。各位大人,边塞虽苦,诸位却自此可以小安了。”
    乌毕汗已死?羌戎王伏诛?——满座官员都惊得合不拢嘴巴来。古超卓却猛地望了韩锷一眼——长庚一出,当真无比之利!有此一剑,天下又谁敢争锋?
    韩锷却依旧默默地木然无语。古超卓忽端起一杯酒,站起身,敬向韩锷道:“韩兄,在下无话可说!你舍身赴险,亲历万难,却不知成全了天下多少人的性命,更不知遭遇了多少磨难。来来来,我古超卓敬你一杯!”说完,他一仰脖,一杯酒就已喝下。韩锷见状,也自忙忙站起,端起一杯酒。他本不善言词,但有古超卓这一句,也就够了,起码可以免却些许他为陷羌戎之民于水深火热中的自责。他也仰脖一饮而下。
    古超卓哈哈大笑,又冲杜方柠劝酒道:“杜副使果然巾帼……”说到这儿,他想起朝廷体制与汉人规范——杜方柠女扮男装,这一层却不好点破,一笑住口,又仰尽了一杯。
    他们彼此虽派别不同,心存睚眦,但古超卓为人坦荡,说来也还至诚。杜方柠微微一笑,侧目看了韩锷一眼。她虽一向好强,却也无跟韩锷争功之念。心中忽生感慨,如果,锷他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君,自己千里从夫,以谋功业,面对这众人仰慕,那种坦荡感觉,该会是多好?
    这几乎还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起了点‘出嫁从夫’的念头,可是……她心中微微一叹,喝下了这一杯酒,把那一点点苦涩也埋在了酒杯里。
    这件大事一经宣布,满座皆欢。强敌已去,大家一时也忘却了自彼此间的恩怨尔汝,不由一时开怀起来。那是压在心头生命之上的重厄一旦解脱后的轻松。杜方柠笑向韩锷道:“韩宣抚使,咱们这就传命叫宣抚司的衙门,并托古兄的北庭都护府衙门联名发榜,宣告下这个消息吧,叫十五城中的百姓也开心一下。”
    她笑意浅浅,大是温柔。韩锷也觉心中一荡,点了点头,脸上绽开一丝笑意。杜方柠知此时正是扬威立名之机,当即吩咐手下去办理。不一时,伊吾王来贺,朴厄绯的使者却也在伊吾城中,也来相贺,加上十五城中不少城都有使者在伊吾,也都来道贺。
    此外官商缙绅,人人来贺,一时满城喧腾,城中街上更有百姓开了酒瓮,载歌载舞。——白骨之上满欢颜,韩锷与古超卓走到门口,杜方柠也跟了上来。古超卓知机退开,两人看着满城欢庆的气氛,只觉自己轻生搏命而求得的一击,却也不虚了。
    两人心意相通,相视一笑,只是,大庭广众中,纵再心意相通,韩锷却无法轻轻一牵杜方柠的手。此时虽快乐满胸,却更觉手心空空的一点缺撼是那么的明显,那么的无奈。
    韩锷不爱热闹虚文,可酒筵之后,发来的贴子好多,接下来的怕就是宴请不断。杜方柠一力操持着,似乎满心快乐。韩锷也情知,这一番热闹在汉家朝廷对十五城中人的政治策略中也是不可免的,无奈他就是无心与会——这里面似乎还有一层别的原因,因为他的快乐并非杜方柠的快乐:他们的快乐是不一样的。他不愿感受到这一点,回去接待了一回道贺的人后,不及洗浴,他就对杜方柠道:“我想到连城骑那边看一看。”
    杜方柠一愕,眉间升起一抹轻愁,但转瞬不见。她跟韩锷的性子是太不同了,沉吟了下,也不好拦他,点点头,然后展颜一笑:“去去也好,我们走得时间也长了,我刚回来一时也不方便问,不过,以我所料,咱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只怕古超卓一定没少花力气想把连城骑收归他的麾下。”
    说着,她一扬头:“不过,你一回,嘿嘿,我不信他的工夫就不白费。”韩锷怔怔地望着她,心中也知她说的多半是真的,但……他不想去想这些,也不想败坏方柠难得的兴致,扯淡笑道:“你就当我有这么大的本事?”
    杜方柠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已感觉到他刚才一怔的心思,却也不愿提起,也岔话笑道:“我们韩宣抚使百战功成,在军中声望,有如神灵,那只怕可不是吹的了。”两人虽还笑着,却也觉得,那彼此间同心协力,所想所思俱无间隔的时光已一去不可返了。
    韩锷放马出了城门。
    才一出城,摆脱开喧嚣,他的心境就开阔起来。长了这么大,他还是不习惯别人对他当面的夸赞,哪怕那还算是由衷的。他的心已飞了起来,因为,可以见到……小计了!
    他唇角微微一咧,自己也不觉得的就咧开了一抹笑意。心想:那臭小子,不知可又长高了些没有?自己留书而别,被他骂死了没有?还有,他肯定担心自己,这么多天,不知身子担心得瘦了没有……
    他在心头乱猜着,不知不觉,就驰骋了一夜。早上天明时,他已到了石板井地界,远远可以看到连城骑的帐蓬了。他一抬眼,只见晨光熙微中,远远的路旁,似乎倚马而待的有一个人。其实还看不清身形,可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小计。
    他也不知猜得是不是,却打定主意要跟小计开个玩笑,一翻身就下了马,把斑骓岔在路边让它伏下,自己却大大地兜了个圈子,从后边绕上。
    他蹑手蹑脚,晨光还不太明,近到百步之内时,才发现,那路边的人果是小计。——他是在等自己吗?韩锷微微一笑,悄悄从他身后靠近。只见余小计骑在马上还欠起身子手搭眼眶上向前眺望。他保持这个姿式,半站在马蹬上,想来不会舒服,却半天都没动。好久他才颓然坐到鞍上,嘴里嘟囊道:“刚才好象还看见有马,怎么不见了?难道我的眼花了?”
    他说着似乎就大是丧气,闷头闷脑的坐在鞍上不吭气,嘴里嚼着个草根儿,恨恨的,好半晌才自语道:“锷哥哪里这么快就会来的,城里不知有多少绊脚的事呢……”说着,他的口气恹恹的,韩锷还是头一次在他的话里听到些哀愁,心里隐隐一阵心疼。他把手放在草根的雪上弄得冰凉,然后轻身窜起,在小计脖梗后就轻轻一贴。
    余小计大惊回身,喝道:“谁?”
    韩锷在他回头时早转入了他马腹之下,余小计看不到他,以为搞错了。韩锷轻轻一翻身,又在余小计后颈上摸了一下。余小计身子打了个机灵,叫道:“锷哥……”
    韩锷仍不现身,却也觉小计身子竟灵便了好多,转侧之间,大是迅捷,自己几乎有几次就避他不过,看来这小子功夫没有放下,反而精进了。余小计相当自信,转了几次身没看到人后,就以为是雪花飘到脖子里了,不信有人能欺近自己身侧自己还不觉,喃喃道:“真的是见鬼了!什么雪,老往人脖子里飘。”他又正身坐在马上,韩锷一腾身,也就在他身后坐了,看着他嘴里呼出的白气,只觉心头一片温暖,伸头在他耳边低声道:“是见鬼了,一个漠北归来的冤鬼来找你了。”
    他有意弄得声音惨惨的,有如鬼啼。才吐气时,余小计就已大叫回头,韩锷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反吃了一惊,只听余小计抖声道:“锷哥,你别吓我,你真的变成鬼了?”
    韩锷这下再也躲他不开,腰一下就被余小计搂住了。余小计的眼近不足寸地直直地盯到他的脸上,他的眼中刚才还满是惊恐惧怕,想来这些日子没少为韩锷担心,一张脸儿已全是一个已历风霜的少年人的模样了,只有那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颏还显出点稚气。
    下颏下面,韩锷才发现他的喉结已全长出了,一耸一耸的,有点硬扎扎的青涩。只是人瘦了好些,脸也苍白。他这才后悔跟小计开玩笑,没待他开声安慰,余小计已一巴掌打到他脖子上,怒道:“还有热气——滚下去!尽会骗我!”韩锷一脚被他踹下马来,却开心起来,心道:妈妈的,这世上,也就你个小鬼敢打我!
    余小计板着脸,一声不吭,松了松缰绳就要走。韩锷也看不出他要往哪儿去,想来真的恼了,只有贴身跟上。但才跃上马就被他踢下来,不由大冤道:“我一回来就马上飞奔来看你,怎么着,还生气呀?一见面就生气,以前你可不这样……小计!”
    余小计看他一眼,怒道:“谁让你装鬼骗我?你不知道,这三个多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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