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断江山》第二卷:官海风雨第六十三章:国内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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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秦禝进军到会津的这一段时间,彼岸的夏国,政局颇有反复。
    羌乱愈炽,马贼难靖。
    陕甘羌乱,迄今已经愈演愈烈,陕西、甘肃、宁夏、青海等地的巡抚都纷纷上折阐明治下各州都是遍地烽火。
    非只如此,新疆受羌乱的影响,也出现了变乱。当地夏军孤悬西域,苦苦支撑。而朝廷连陕甘的乱局都收拾不了,新疆更是鞭长莫及了。
    当时负责督剿陕甘羌乱的钦差大臣是沈浼。
    沈浼此人,本就是眼睛长在头顶的人物,那次政变,他接到秦禝密报,统兵入卫,胁迫王彧,自以为立下旋转乾坤、擎天保驾的盖世功勋,更是全然目空一切了。
    齐王固然不在他眼中,就是太后、皇帝,在沈浼看来,也不过是受他的恩泽的孤儿寡妇。
    北疆局势稍稍稳定了之后,沈浼督军入陕,精力不是放在早日平定乱局上,成日价最大兴趣,就是大肆彰显自己的威势。
    他对品级相同的陕西巡抚行文,不用平行的“咨”,而用上临下的“札”。幕中的徐郢相劝,沈浼振振有辞:“钦差大臣就是大将军。大将军节制防区内文武百官,对督抚行文,照例用‘札’。不论品级。”
    沈浼和另一位二品的武将统在军务上发生争执,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却勃然大怒,喝令左右拉这个将军下去重打军棍。这武将抗声说道:你我同为二品,如何打得我?沈浼大声道:我乃钦差大臣。莫说打你军棍,砍你的脑袋都可以!
    这武将到底挨了一顿好打,不良于行,指挥不了军务,只好送回京都。朝野上下,惊骇莫名。
    沈浼吃饭。叫做“传膳”,而且仿得非常地道,每样菜一式两份,吃得高兴,动不动“传谕”,赏某亲兵一碗。赏某文案一碗。
    有一次,说韭黄不新鲜,居然杀掉了做这个菜的厨子。
    沈浼举人出身,通识翰墨,喜欢自己起草奏折。但事情坏也坏在这上面。他的奏折。最爱用一句话,“军中但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
    这种话,偶尔说上一句半句也就罢了,他翻来覆去地念叨,为人君者,气度再广也受不了。
    如果沈浼真能打胜仗也就罢了。问题是他入陕之后,毫无作为,凡有接战,无不败绩。
    另外。沈浼渔色、侵饷,也是劣迹斑斑。
    按照清制,是不可以携带家眷随军的,但沈浼随军的妾侍居然有三十多个!
    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姓林,原是伪隋国“白王”陈培的妻子。
    当年陈培穷无所归,投奔寿州的山匪苗涚。苗涚素在朝廷和隋匪之间摇摆,见大局不利隋匪,便把陈培缚送和他素有结交的沈浼。沈浼天上掉馅饼,不但成就擒获隋匪勇将之功,还就手接受了陈培天姿国色的妻子,双喜临门。
    至于侵饷,也是沈浼的爱好。他既喜欢对督抚用“札”,和人家的关系自然好不了。各省“协饷”常常不能按时收到,军用已是异常匮乏。他个人享用,偏又挥霍无度,有一点军费到手,必先花个河干水落。于是属下官兵,饥寒交迫,离心离德。
    地方督抚、翰詹科道乃弹章交上。
    有人参他“观其平日奏章,不臣之心,已可概见”,有人以为“匪乱纤芥之疾,胡蛮亦不过肢体之患,唯沈浼为心腹大患”。
    最有杀气的一个奏章:“‘君亲无将,将而诛焉’,况一沈浼乎?”
    沈浼是绝对不能再呆在这个钦差大臣的位子上了,不说别的,他在陕甘一天,贼势便嚣张一天。此时的西太后李念凝和齐王,还念着沈浼在政变中的功劳,想把他调入京中,让他在兵部尚书和内府大臣这两个位子中选一个。
    兵部尚书自然比较威风,但内府掌印却是油水丰厚,沈浼奢靡成性,可以用以维持他平日的使费。
    两宫和议政王对沈浼,算是苦心孤诣、仁至义尽了。
    谁知沈浼暴跳如雷,他致信彭睿孞:“欲缚吾者,可即执付司寇,何庸以言为饵?惟记昔年政变,非保则诸公何以有今?”
    不知道他是想象力太过丰富,真以为朝廷要把他骗进京里治罪,还是故意讥讽,总之这封直斥两宫、齐王和中枢全班忘恩负义的信,让李念凝和齐王都对他动了杀机。
    但处理沈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难度并不在沈浼本身。沈浼虽说统兵一方,但御下无方,下面的人不会真为他卖命,是没有兵变之虞的。
    难在另外三个人身上。
    一个是苗涚,前面已经说过了。
    一个是李霄,此人原是马贼的悍将,为沈浼招降,和沈浼之间恩义联结,情形仿佛苗涚。
    这两人现都手握重兵,占据要津,不能把他们逼反了。
    但贾旭、彭睿孞等人商量后认为,苗、李并非真正义气之人,见风使舵而已。只要朝廷温言抚慰,让他们确信,拿办沈浼不是针对他们,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动。
    真正的难度在第三个人身上:秦禝。
    秦禝是有何齐王和两位太后说过的,在他没有计划北疆之前,不要妄动沈浼。
    而且秦禝自己也是统兵大将,看到这样会不会联想到自己,会不会觉得兔死狗烹,不然他统兵异国,一定会觉心寒。
    秦禝肯定是识大体的,但两宫、齐王、中枢有一个共识:除此之外,秦禝还是一个性情中人,极重恩义,不论他“谅解”与否,对自己的“胜四叔”获罪,心里都会很不好受。
    沈浼胡作非为,两宫和齐王一直优容,除了念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正带着龙武军在扶桑拼命的秦禝。
    即便秦禝可以“谅解”,又如何同他联系沟通呢?直接为此事下旨打电报去扶桑是不可以的,那等于硬逼秦禝低头,会影响军心的。
    实在是一件头痛的事。
    但此事又不可以拖得太久,不然,陕甘糜烂,会愈加不可收拾。
    还有一件大头痛事,马贼。
    马贼在湖北、安徽、河南、山东一带窜扰,朝廷一堆宿将名臣又追有围,始终不得竟功。现在匪情颇有复张之势,前些日子,甚至逼近了直隶。
    还有一个极可虑处。马贼分成了东西两支,西马贼明显是想西向和羌乱勾连,如果真让马贼回合流,那么西北中原乱成一片,局势一旦恶化,地近京畿,祸不可测,其险不在隋匪之下。
    两宫每一思及此事,便觉食不下咽。
    马贼迟迟不能敕平,太后和几位中枢的看法是相同的,根子出在总揽剿马贼的诚郡王身上。
    诚郡王虽然既善战也愿战,但为人太过骄傲,听不得不同的意见。他的部下久战无功,已有暮气,军纪变得十分败坏,很招鄂、豫、皖、鲁几省百姓的厌恶,因此时胜时败,收不得功。
    最重要的是,他的战法不管用了。
    诚郡王的王牌,是他的蒙古马队,追南逐北,算得上一世之雄。
    但马贼也有马队,而且马贼的马队一年比一年壮大。蒙古马队虽快,马贼也异常机敏,你追我走,你走我扰,来去无定。诚郡王跟在马贼屁股后头撵,疲于奔命,却永远也追不出一个尽头来。
    其余参与剿马贼各军,在诚郡王这种战法下,相互之间很难有效配合;也有不少积暮成习,根本不堪一战;或者以邻为壑,友军有难不动如山,总之马贼不窜扰我的辖区就好。
    李念凝想:如果“他”现在国内,哪里需要这么苦恼!
    问题是“他”现不在国内。
    齐王决定:调曾继尧以钦差大臣身份,驻扎鄂、皖边境,坐镇指挥剿马贼。
    君臣奏对的时候,齐王说:“两江可以暂交李纪德署理,为曾继尧办理粮台,他们师弟之间,应该最是相宜。”
    这个安排李念凝并不反对,但其他方面不能没有疑虑:“诚郡王呢?会不会生出什么意见?”
    齐王踌躇了一下,道:“曾继尧用兵最为稳妥,深谙以静制动的道理,和诚郡王正好相得益彰。此举有益国家,诚郡王身为国戚,与国同体,明晓大义,一定是能够顾全大局的。”
    所谓“相得益彰”,即暗指诚郡王冒进而无谋,非曾继尧予以矫正不可;“身为国戚,与国同体”,是逼诚郡王不能不接受这个安排;“明晓大义”,是承认李念凝的忧虑,诚郡王多少会“生出意见”来的;最后,只能指望他“顾全大局”了。
    齐王这些话。李念凝当然都听懂了。对于诚郡王是否真能“顾全大局”,她心中可没有什么谱,但眼下并无更好的办法,只好轻叹了口气:“说得也是,就这么办吧。”
    齐王补充道:“请两宫皇太后宽心。诚郡王必格外用命,以报天恩。”
    这句话的意思是:诚郡王既不愿曾继尧分功,又以此攸关一世威名,剿马贼必出全力。
    曾继尧就是甩在诚郡王头上的“鞭子”。
    用意是好的,就是别过犹不及,捅出什么篓子。
    贾旭看出李念凝的不安,奏道:“启禀皇太后,用曾继尧督剿马贼。并不求马上收功,只要能控制住局面,等到龙武军回国就好。”
    李念凝的眉头舒展了开来:正是,只要在龙武军回国前局面不继续恶化,等“他”回来了,马贼再凶狡,岂能当龙武军之一击?
    仔细想想。竟是四角俱全,诚郡王那一点可能的不愉快,变得完全不重要了。
    于是拟旨,用印,六百里加急廷寄江宁。
    下了朝
    东太后悄悄跟李念凝商量:“妹妹,那个沈浼,要不然咱们别办了吧?”
    李念凝一笑:“姐姐放心,他不是因私害公的人。”
    这个“他”,李念凝未具其名,但东太后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而且听在耳朵里,自然而然,没有一点突兀的感觉。
    李念凝沉吟了一会儿,道:“不过可以留沈浼一条命。”
    东太后舒了一口气,道:“这样好,这样好,永不叙用就是了。”
    这天晚上,虽然宫外边的鞭炮声不断,但李念凝睡了一个多少天来都没有的好觉。
    三更时分,“他”又来了。
    这一次,没有半途而止,没有韩氏搅扰,一路舟行,终入藕花深处,惊起一滩鸥鹭。
    她一定喊出了声音,因为醒过来的时候,帐子外的一盏宫灯点亮了,两个宫女惶恐地跪在地上。
    李念凝叫她们退了下去。
    重新熄灯之后,黑暗中,年轻的太后目光灼灼。
    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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