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师姐的剑》541天道的阴谋(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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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他还没有后来那么冷酷,曾经给过她相当大的尊荣。尽管这尊荣已经在后来的十几年里,随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出生渐渐冲淡成了白水。
    但幼年时期的特殊,和后来十年里逐渐失去的不甘,使得这个孩子长得足够贪婪,足够凶狠,识时务且有心机。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十分适合干脏活儿的孩子。
    景中寰的个性,不会挑选儿子来干这个事情。
    儿子杀了老子就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这会使得他必须对亲儿子兔死狗烹。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不算是一个喜欢赶尽杀绝的暴君。
    公主就好多了,用上几年十几年,待到鸟劲弓藏之时只要把这个女儿和亲掉也就是了。
    于是景中寰开始培养这个女儿,京城里开始传出大公主如何如何受宠的轶闻。
    景骊也的确不负父亲的期待,她非但可以像权宦、宠妃那样肆无忌惮地作威作福,替皇帝砍掉朝臣们那些领皇帝不满的手,她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利用自己的独特性。
    她是个女人,所以她可以跟整个盛京的内眷们社交,培植眼线,盛京名利场里什么样的阴私都能传到她的手上。
    她是待嫁公主,只要不要名声儿,无论朝堂俊杰还是乡野名仕她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去结交。更不要脸一点,五六十岁的老爷子,妻妾俱全的清流名臣,她也都可以找上门去。就算她杀光了名臣全部的妻妾儿女,看在天下人看来也不过是风流公主的一点艳事。无关皇室的清誉。
    当然她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么做过。真到了那一天,就是景骊真的为皇权献祭了自己的所有,不和亲到最苦寒悲惨的地方去,都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但这不妨碍她跟老爷子们私下交易的时候,威胁他们会这样做。
    老爷子们没一个不怕。
    景骊把这份脏活儿干得无比肮脏,皆尽险恶。
    天子对她的荣宠经久不衰,对大公主的宠爱成了帝王有情的佳话。
    可是偶尔,非常稀少的一些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听着深宫里的寒风吹透骨髓,荣华加身的公主也会生出一点点不甘心。也会有那么一丁点期待,来自父亲真正的宠爱。
    景骊一直知道皇帝喜欢什么样的人。
    那是通透豁达,心怀家国,急流勇退的庞老太师。
    那是古灵精怪,温柔善良,不恋权势的景中秀皇叔。
    那是简单纯粹,胸有锦绣,不慕权势的秦昭香太傅。
    那是软弱仁善,腹有奇才,贪恋乡野的梁仲白侍郎。
    豁达、淡泊、纯粹、良知……
    皇帝喜欢这些他自己也没有的品质。他拿他们当镜子,照鉴自己的得失。
    可景骊同时也知道,皇帝喜欢的这些品质,自己一样也没有。
    命运并没有给过她机会,拥有这些奢侈的品格。
    她是个女孩儿,她是个凡人,她生在帝王家。
    她想被尽量少的人摆布命运,就只有向权力顶点的那个人宣誓效忠。
    而这忠诚甚至也不是名正言顺的。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
    哪一个取得了权力的宠妃、太后、公主、阉人,能是名正言顺的呢?
    无不是踏着污名与血腥,一步步走向世所不容的终局。
    于是大公主回头再看梁仲白的时候,就觉得其面目格外可憎。
    庞太师、秀皇叔、秦丹师,皇权脚下他们起码是听话的。于是帝王的宠信也只是令人略微嫉妒,让人酸溜溜地说一句真是同人不同命。
    但梁仲白侍郎,这人不知是天生反骨还是怎么着。
    按照现世人们的普遍价值观,君臣如夫妻,为臣者当相夫教太子,贤能不妒才。
    梁侍郎就像后院儿里那个拼命作死想被休,还被夫主反复抓回来宠爱的那个白莲花小妾。
    皇帝脚下的各路鹰犬,没有弄死梁小妾的唯一原因就是不敢。
    所以梁家败落的时候,落井下石的人才那么多。
    雪中送炭的却只有一个逍遥王世子景中秀。
    所以当梁侍郎又一次作了个大死,父皇命令景骊来给他擦这个烂屁股的时候。
    尽管明知道父皇的意思是先稳住梁家,自己应该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儿,不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把梁家逼反了。大公主还是忍不住落井下石的渴望。她一个甜枣儿也不想给!
    明明已经对梁家大公子示弱,在他面前说了抱歉。看见姜挽云八风不动的态度,终于还是拿了公主的气势来压人,没能像对待未来婆母那样软语相求。明明把梁家长女的卖身契带在身上,想好了是要还给她,表示个善意,同时帮梁侍郎打个亲情牌,加强她跟梁氏一门的牵绊。可还是被她三言两语激得,虽然话都说了,事儿都办了,却怎么都像那个以势压人的恶人。
    景骊是恶人么?她是。
    但她通常恶得没有这么明显。
    景骊知道自己这趟活儿办得不漂亮,大失水准。
    但她就是忍不住。
    好在,通常情况下。天子爪牙的态度,影响的也只有人们对于爪牙本身的印象,对事情的结果影响不大。
    景骊拿着那张卖身契,诱惑似的对杨夕说:
    “这个,我也可以直接给你。但你要跟我进宫去见梁侍郎,你也有话要跟你爹当面讲吧……”
    这是计划好的,如果杨夕不能策反,抓住她的七寸先把人骗进宫里。修士通常是自负修为的,明知是坑也会去跳。
    至于进了宫之后,自由逍遥王的修士军队招呼她。
    信息不对等。
    杨夕不知道这次梁仲白捅出来的篓子到底有多大,皇室又是拿着多大的决心要解决这件事。
    这就是大公主的依仗。
    然而景骊看到了什么?
    景骊看到那个脸上四五个圈儿的老太太,梁侍郎家的庶长女,两眼血红得像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她就用那么一种被什么东西上了身的样子,非常平静、平稳、平常地说道:“你们所有的人都该死。”
    景骊顿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善于察言观色,她几乎从心底生出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老太太跟刚刚不是一个人。
    “如果你们都不在了,那张卖身契就失效了。”杨老太太平静、平稳、平常地又说了一句。两只眼珠儿血红得,好像随时都会“嘭”地一声爆出浆来。
    “我们……都是谁?”景骊打了个寒颤。
    “皇帝……朝臣……宗室……贵族……官员……士子……人伢子……主子……奴婢……爹爹……”
    杨夕的声音仍然没停的继续念着,好像这份“该死”的名单长得永远也念不完。
    然而“轰隆”一响,雷声大作。
    整间静室内瞬间被亮紫色的天雷电光占满了。
    十几个宫人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直接就被闪电劈成了一地浮灰。
    大公主景骊从未见过修士渡劫,不知道那天雷竟然不是从头顶云层里劈下来,而是可以在室内凭空出现。
    她身上穿的,被杨夕称赞为可以叫作法袍的拖地长裙救了她一命。
    冰火蚕丝勾成的防护法阵,在天雷一个亮相之间,哗啦啦好像被烧着的头发,瞬间崩断烧尽。腰间供能的灵石只一眨眼就耗尽灵力,破裂成沙。
    房门被法术暴力破开,轰碎的门板撞在对面的墙壁上眨眼间便烧了起来。
    一个修士冒死闯进来,一把捞起被天雷劈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大公主景骊,迅速地退了出去。修士身上法宝破碎的灵光噼啪闪成一片。
    十几个守在门外的修士,看见大公主被救出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更慌乱地叫起来。
    “什么情况?屋里是有人渡劫吗?”
    “天啊……这还是心魔劫吗……这特么是飞升劫吧?”
    “还愣着干什么,不快跑等着被一起劈死吗?”
    “可是那个杨夕不能死啊!她死了那边就发现了!我们连她身上的东西都没敢动,就是怕那边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
    “秀世子身上都有,那还只是一个生而知之。没道理昆仑守墓人身上没有!”
    “她现在还有鬼神格……”
    “可你看这个样子,难道她还有活路吗?”
    “吵吵吵!吵有个屁用!就是这样你们才只配当个护卫!谁特么能拿出个章程来……”
    “公……公主?”
    大公主从被那名修士救出来,就一直捂着脸,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一个凡人,纵然穿了法袍,突然遭遇这样威力可怕的天雷,也必然受伤不轻。众人都以为她晕过去了。
    可是她竟然没有。
    当她挣扎着直起身来,其他人才看清她捂着脸的那双手已经血肉外翻,焦黑成一片。
    当她放下手,半张脸都是外露的筋肉伴随着漆黑的结痂,双眼已成两个焦黑的血洞。
    她彻底地瞎了。
    “快!飞报陛下!叫逍遥王来援!”
    景骊知道,自己这趟活儿,大概是彻头彻尾办砸了。
    室内。
    一片紫莹莹的雷光之中。
    杨夕苍白细瘦的手指勾动了一下。
    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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