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尘飞》正文第二十一章春天里的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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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溪,你好!
    岁月流逝,冲淡不了往日的情感。有个痴情女孩为你慌乱,有个痴情女孩为你寝食不安。那个女孩曾心神不定,那个女孩曾读书不安,那个女孩曾在日记记下每日的眷恋!那个女孩,那个痴情的女孩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天,爸爸妈妈的同事来谈我的婚事,回家路上居然有个家伙向我马路求爱。我与她素不相识,他竟然查我的学校、姓名和家庭,以至我每天回家不得不绕道而行……我真心烦,简直伤透了脑筋。
    我不能不心有余悸地问你,我不能不鼓起勇气来问你:君的王国能否容下我?
    也许君早已找到所爱,那我悄悄退却,为你祝福。但我大胆告诉你,我从没有这么痛苦,如痴如醉地爱过一个男子,我也不知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记忆中始终抹不去你的影子。
    我曾努力想忘记你,但却无法忘记,以至于一天看不到你,我会心神不宁,以至于你的措词稍有不妥,我会在心里斤斤计较,以至于我的生日你没有来,我跟父母生了好大的气,以至于今年春节你没有来,我脸上愁云满布闷闷不乐……
    我真心爱你,并非你一定知道,并非你一定理解,甚至一定被你接受。
    但是我不想再这么痛苦下去,再这么烦恼下去。如果不能爱我所爱,也许我会寻找被爱,但我知道那会让我痛苦一辈子。即使爱你是一种错误,我也甘愿为你漂泊一生!
    明溪,只是渴望、期待你的回音,请对我说真话!千万说真话!
    盼!盼!盼你的回音!千万别让我等得太久太久……
    一切皆好!空兰草草年4月15日
    读完手中的信,仿佛绕着操场跑完了3000米,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我似乎有些转不过气来。
    我不断地问自己,我喜欢上她了吗?为什么如今心乱如麻,不像往常那样毅然决然地拒绝而是优柔寡断起来?我在担心什么?担心我贫穷的家庭容不下这只金风凰?担心老父亲受苦吃罪?还是担心我那份骄傲和自尊在她有权有势的家庭面前抬不起高贵的头颅?
    后来的几天里,我们相遇只是客气地点点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我知道她那满含笑意的眼睛里偷藏着浓重的忧郁。也许不忍,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我回了一封信。
    很快地,我又收到了她的回音,信封右下角写着“地址内详”。
    明溪,这两天谈不上绝望,但真不再希望你的回音。
    我以为我为难你了,我以为你接受不了,或认为我太直露太不够淑女风范而令你生气,便不想找你谈话。尽管我心想,我没有勉强你,即使你不愿,但是你至少该把我当作好友来待,或因担心伤害我自尊就回信婉转地拒绝等等,真的,我一点也没有想到今天会收到你的信,我以为,我会像别的女孩子一样被你冷漠地拒绝!
    这些天,妈妈提及我婚事,我便说,我一个人过,我独身,令我妈不快。
    我知道,我属于感情型一类,我的感情不能随便付出。人家物质上满足我,精神上却不能,对我来说仍旧是沙漠,我需要的是海洋。勉强凑合,岂不害人害己,何苦?还不如自玩自乐!
    至于你提出的问题,我不知怎样解释,有些似乎还迷惑不懂。
    我确实经过认真的考虑,否则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写那封信。别的我似乎什么都不顾虑,令我顾虑的是,你的心中有没有我。我深知爱而不能被爱,或被爱而不是所爱同样痛苦。我不会勉强,更不会强求。
    我好像有种感觉,它令我迷惑,我甚至不愿想,不愿猜。我是否一厢情愿?如果这样,明溪,你不必提别的问题来搪塞。我认为,别的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我想我们还是见见面好好谈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不想逃避现实,我们最好能当面说清,好吗?
    祝你快乐!
    空兰草草年4月20日
    坐在教室里,收叠起信件,我将两手举起交叉在头后面,身子倚在靠背上,眼睛盯住黑板,一动不动。
    我被自己的思想挤出了教室,整个晚上孤零零的,宛如天空月的小船,怎么也航不开浓重的雾,爱的桨声也困惑于曾经渴望而今又竭力回避的如此切近却又好像那么遥远的渡口,并且仿佛有一百零一条理由——扼守自己的阵地,坚持自己的方向。
    我真的迷离困惑了,发觉自己就像一条路,一会儿有人来踩踏,于是越来越宽大,越来越伸长,一会儿没有人来问津,于是越来越窄小,越来越荒凉!
    又过了大约一个星期,一天我翻开我的书包,从里面飘下一张折叠成心形的彩色纸,我从地上检起来展开,一看那娟秀雅致的字体,我就呆住了。
    是徐空兰写给我的!原以为她明白了我的意思,不会再跟我联系了!
    信很短,只有几行。
    明溪,你好!到目前为止,你也没有对我说真话。
    也许我不能如你所愿,只是请你对我说句真心话。对此,我看得很重又很轻。
    至于你说的别的问题,什么家中清贫等等都不是问题。只是请你对我说句真心话。
    经过这么长时间,我有你拒绝我的心理准备。我不会恨你怨你半句,我只希望我们是朋友,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祝你皆好!
    空兰草草1989年4月26日
    我抬头看看头顶的阳光,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我,好像一个神比任何时候更用力,我悬在了空中。我不能更实在地看清什么,几步远的景物比雾还模糊,伸出手来,觉得陌生又遥远。
    我没有再回信,也没有和她再在一起交谈过,路上碰到或者教室见到,只是简单地问候微笑或者点头,客气了但是距离却拉远了。
    可是只有我知道,在那个春天里,有一种痛在平静地慢慢展开,然而却没有料到,这一展开就是长长的一生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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