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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赴下一家
跟着元氏荣一起去各家宣读檄令的中尉府吏员在路上忍不住问元氏荣。说道:“主簿,适才魏乐两家虽然当面没有拒绝,可察其颜色闻其言辞,却俱是敷衍之辞,……,万一他们不肯出粮,又该如何是好?”
元氏荣冷笑了声,说道:“卿不闻‘杀鸡儆猴’?找只鸡出来杀了,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向魏氏乐氏等居住在县里的士族豪强传达过檄令,元氏荣等人出城去杨家
入了杨家的庄园。传过檄令说过要求杨家出的粮食数目,杨家的家长杨深当着元氏荣的面就拉下了脸子,铁青着脸一个字也不说
元氏荣说道:“杨公可是不愿出粮么?”
杨深不满文丑损害杨氏的利益,这些天与黄明等郡中大吏来往甚密,并与县中的大小豪强也来往密切,他原本是打算说动黄明聚合诸家之力,把文丑撵走的,地方豪强驱逐二千石的长吏在本朝初年中期与豪强围攻郡县吏员,也都不是少见之事,这类事在近二三十年虽然不多见了。可也偶有生,却不料还没等他说动黄明,文丑就先找上门要粮了
如果说文丑沙汰郡兵把杨氏安插在郡兵里军官几乎淘汰一空只是损害了杨氏在县中的力量的话,那么现在文丑开口要粮。而且一要就是他杨家存粮的五分之一,这就已经是在损害杨家的根本利益了
他寒着脸对元氏荣说道:“元氏主簿,你难道不知中尉此举将会得罪多少人么?主簿是本县人,又何苦为中尉得罪县人?”
元氏荣正色说道:“荣虽是本县人,然今出仕中尉府,就是中尉的掾吏中尉募粮是为了击讨山中群盗。是为了痹郡之安,我身为主簿,自当为中尉分忧”
“州伯统兵屯驻高邑,赵郡有事,高邑朝夕至,稍许山贼,何必惧也?今豫人沽酒,何故妄与赵人索价?”
“豫人沽酒,何故妄与赵人索价”,意即:买酒的是豫州人,何故向赵郡人索价?
杨深这是在暗讽文丑,意思是说:你想升迁,所以带兵打仗,可是为何向我们要粮?
元氏荣勃然大怒,霍然离席,按谨身,直至杨深对面,嗔目斥道:“中尉虽是豫州人,贼却在常山国境!高邑虽近,中山辰亦有贼,倘若中山辰常山国同有事,州伯顾此失彼,焉能及时救我?又且,高邑距我县数百里,贼近者距我县不到五十里,设若变生肘腋,贼夜攻我县,高邑救之可行?今王当贼众,彼又欲引褚飞燕入我赵地,侵迫诸县,杨公不思自保,仗区区一处坞壁百数乌合,自以为安,岂不令智者不耻勇者失笑?”
杨深不意元氏荣蓦然怒,面色微变,身子往后挪了点,随即复又挺直腰杆,迎着元氏荣的怒目,说道:“募粮之事,朝廷如有诏令,我倾家与之,可你有朝廷的诏令么?只凭一道相府檄文就要我家纳粮?我家的谷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我只知朝廷诏令,不闻相府檄文”
所谓“朝廷诏令”,在遇到边乱需要打仗而国库却又空虚时,朝廷常会下诏,问地方上的士绅豪强借粮如前些年击羌,朝廷就借过粮
连“只知朝廷诏令,不闻相府檄文”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杨深这却是摆明反抗到底的态度了
元氏荣盯着他看了半晌,回颜作笑,说道:“尊家自诩强宗,平素纵横於郡县。肆虐於乡亭,既引民怨,而今外有群盗流民遍野,复又吝啬谷粮。视财货重於性命,公是自取亡也!”
元氏荣在说这句话时脸上虽带着笑,然而语气却是冷冰冰的,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的yiya他说罢转身,带着从吏大步离开
杨深的几个儿子也在堂上。见元氏荣如此“跋扈”,尽皆失色,一人说道:“中尉入境不足三个月,先后击破左须黄髯,声威振盛,阿翁,就这么拒绝他募粮之令,会不会?”
又一人说道:“元氏荣说得也有道理,郡西山中群盗丛生,如不及早击破之。终成我郡大患”
杨深阴沉着脸,说道:“正因如此,粮才不能借!”
“阿翁此话何意?”
“黑山虽破,群盗蜂起,郡县的路上早早晚晚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流民,这世道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太平下来!在这种时候,谷粮就是命啊他文丑募粮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招兵!我家要是把粮食借给了他,他是能招来兵了,可我家怎么办?我家安插在郡兵里的族人宾客大多都被他逐走了,而今能够依靠的只有好不容易拉起来的这百十号宗兵。如果我家把粮借给了他,我家的粮反不够了,恐怕宗兵明天就会散去!他们一散去,咱们的性命谁来保护?”
杨深从席上站起。走到堂门口,远看着元氏荣等出了庄园大门,指着庄外,接着说道:“就不说郡西的群盗,只庄外路上那些日夜不息的流民就能坏了咱们的性命!”
“话虽如此,可中尉若因此而怒?他手里可有两千多的步骑啊”
“有两千多的步骑怎样?他还敢遣派兵马来把我家给灭了?他要敢这么做。必激起众怒,除非他不想在赵郡待了,否则他绝不敢这么干”
杨深这话说得对,且不说杨氏世居元氏,亲友遍布郡内,文丑如果敢这么做,只郡内各县士族豪强的兔死狐悲群起攻之他就受不了
“阿翁说得是”
“不过,我听郎中令等人说文丑这个豫州儿过去的事迹,此人看着虽然儒雅,处事却极是果决狠辣,他既敢请得相君檄文,向诸姓借粮,必有后手,我家却也得及早预备”
“如何预备?”
“我现在就去县里拜见郎中令段君,汝等去韩氏等各家请他们的家长今晚来咱家里,我要与他们密议应对此。
杨深驱车入元氏县城,拜谒黄明
今天非休沐之曰,黄明在官寺里,杨深到的时候,元氏右尉周良也在
黄明是中程段珪的侄子,身为千石的郎中令,在赵郡之地位也不低,仅次於傅相中尉,颇有权柄,平稠边自有一帮阿谀之徒簇围,在这些巴结讨好他的郡吏郡人中,周良杨深是最得他喜欢的
周良年五十余了,在官场上混妓几十年,善能察言观色,极会度人心思,是个奉承人的好手杨深家大业大,出手大方,每次来拜见黄明都会带一些珍贵的礼物,并且对黄明执礼甚恭世人谁不喜欢被奉承,又谁不喜欢财货呢?黄明对周良杨深有特殊的好感也实属正常
黄明正与周良在堂上投壶饮酒,观歌舞作乐,听得杨深来了,忙就请他入内
杨深把坐车随从俱留在郎中令官寺的院里,独自一人,亲手捧着黑底红漆的礼盒登堂入室
“今儿个曰暖风美,杨公不在家里享福,怎么却又来我这儿了?”
杨深跪拜堂上,奉上礼盒,说道:“正因风暖曰美,思念黄公,故此不请自来,冒昧冒昧!”
堂上的侍吏接过礼盒,转呈给黄明
杨深送给黄明的礼物要么是昂贵的珍宝,要么是西域来的新奇玩意,每次都让黄明很满意黄明看到礼盒,脸上就露出笑容,不过却没当着杨深的面打开看,挥了挥手,示意侍吏退到一边,请杨深起来,吩咐落座,笑道:“杨公实在太多礼了,每次都这么客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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