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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名族之后,为造福鄙郡而离开繁华之洛都,来到我们这个偏僻的地方为吏,深忝为本地黔首,怎能不对公毕恭毕敬呢?”
“哈哈……,杨公,你有心事么?我怎么看你眉头深锁”
“这……”
“有话就说”
杨深离席下拜,说道:“深虽年老,却竟还藏不住心思,惭愧惭愧既被黄公看出来了,深也不就隐瞒了”
“说,是什么为难事?我来替你做主”
“是……,黄公,有件事,不知公知否?”
“什么事?”
“中尉借了一道相君之檄令,欲向吾郡百姓募粮”
文丑是上午才请来的檄令,黄明却是不知此事他“噢”了声,说道:“中尉欲向百姓募粮?”
“是也”
“……,这也不奇怪经黑山之乱,郡库缺粮,连流民都赈济不了,朝廷又应州伯之请,减免了本州一年的田租,郡里缺粮的窘况怕是至少还得延续一年中尉入赵地不到三个月,先后两次用兵击贼,耗费的粮秣不少,而犹有王当未灭,为了平定贼乱,也只能向百姓借粮了”
“是,是,……,话是如此说,可,……,唉,本地的百姓也没粮啊”
黄明不傻,虽然不知文丑请来的国相檄文之具体内容,可却也能猜出:杨深所谓之“欲向吾郡百姓募粮”必实为是文丑欲向本地的豪强大户募粮,文丑是绝不可能向贫寒之家下手的
他看了眼杨深,心道:“这定是中尉遣人去他家借粮了,他不肯出,所以来找我求助”
如前文所述,黄明不是一个清廉的能吏,可却也不是一个骄横的跋扈之人,平时他也就是收收贿赂,做些徇私舞弊之事,并没有主动残害过百姓。*对文丑募粮击贼之举,他心底是颇为赞成的,沉吟了片刻,笑对杨深说道:“杨公是想?”
“深斗胆。为吾郡百姓着想,想请黄公去见一见相君,恳求相君收回这道檄令”
黄明说道:“相君檄令已下,岂能收回?就算我去说,怕也无用啊”
“可方经黑山之祸。吾郡百姓确实……”
“这样吧,……,杨公,要不我去找中尉说说,请他稍免些你家该出的谷粮,如何?”
黄明旁听过文丑“论贼”,知道郡西山中的群盗确是赵郡之大患,也知道一因民间缺粮之故二因流民曰多之故,明年春时恐怕会出现更多的盗寇,如不及早将王当击灭。形势必定会更加恶化,他虽无“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想法,却毕竟良心未泯,也做不到坐视不理,任贼患越演越烈,并且他对文丑有好感,也不想做这种在背后给文丑使绊子的事儿
就且不说黄明若是去找文丑为杨深说情,文丑会不会答应,只说杨深听了黄明此话就很不乐意杨深是一粒米都不想出,黄明说的却是请文丑“稍免些他家该出的米粮”
杨深跪伏在地。心道:“如只是叫豫州儿稍免些他要我家出的谷粮,我何必找你!”心中不满,嘴上愈发恭谨,说道。“深却非是为我杨氏一家,不瞒黄公,韩氏等家也在被募粮之列黑山祸乱数月,抄掠郡县,此黄公之所亲见,我等民家因小有家訾之故。受祸尤重,粮确是还剩存了一点,可小民等家却均宗族众多,这剩下的一点粮还不够自用,如何能再上缴郡府?”
他叩头说道:“‘相君檄令已下,岂能收回’,黄公此话说得甚是,是小民考虑不周要不这样,小民愿与韩氏等家共写一道陈述实情的文书,只请黄公帮小民等呈交给相君即可此事过后,不论相君是否会收回成令,小民等均有重谢奉与黄公席前”
如只是一道文书,杨深自己即可以呈交给国相李瑾,之所以让黄明转呈,却还是想借用黄明的背景,上借黄明在朝中之靠山下用杨韩诸家在地方之势,消能以此促使李瑾收回檄令
黄明不傻,一听即知杨深之意,为难地说道:“这?”转顾周良,以目示意,让他开口解围
黄明这却是找错了人,周良早就对文丑给李仓撑腰侵夺自家之权不满,想报复文丑了,之前也曾对黄明进过谗言,只是黄明没有听
刚在听了杨深说文丑打算向郡中强宗大姓募粮,周良听入耳中,脸上没甚么表情的变化,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想道:“豫州儿不知天高地厚,自恃是州伯的爱将有些军功,居然把手伸向了郡县大姓!此即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也!”
他只当未见黄明的转顾,深蹙眉头,唉声叹气
黄明奇道:“周尉缘何长吁短叹?是为杨公之事么?”
“良却非为杨公之事,而是为黄公心忧”
“为我心忧?此话怎讲?”
“黄公,我听说何伯求来我元氏了?”
“是艾不过昨天已经走了”
“黄公素好贤敬士,何伯求海内知名,他既来元氏,想必黄公必与他相谈甚欢了?”
“说来可惜,何伯求来元氏后,我虽登门造访过,却因他事忙而没能相见,总共只见过他两次,一次在相府,一次是在迎中尉凯旋时,当时在场的人都很多,均未能与他详谈”
“可我却听说他与中尉私下里有过长谈?”
“中尉凯旋的当夜,何伯求住在了中尉府,何伯求与中尉家是故交,他两人畅谈不足为奇”
“黄公,良正是为此心忧啊”
“这有何可忧之处?”
“敢问黄公,何伯求何许人也?”
“如周尉所云:海内名士也”
“敢问黄公,中尉又何许人也?”
“中尉出身荀氏,名门子弟,以功为赵中尉,器量雅伟,英明强干,知兵善战,美材也”
“我素闻何伯求与袁本初为友,乃党人余孽,而荀氏亦党人余孽!”周良起身下拜。提高了语调,说道,“何伯求无缘无故忽来我赵郡,与中尉密谈之后便即离去。黄公,难道不觉得这其中透着古怪么?”
“古怪?”
“公之从父乃是当朝中程,中尉何伯求均是党人余孽黄公,……”
黄明楞了下,打断周良的话。放声而笑,指着他,笑道:“周尉,你是又想说中尉欲图害我了么?”
“不可不防也”
黄明连连摇头,说道:“中尉谦虚文雅,绝非背后害人之人,且我与中尉相识以来并无过节,相交和美,他怎会害我?”
“黄公如不信,良有一计。可试中尉心意”
“何计也?”
“中尉击破黄髯,大胜归郡,黄公可以此为借口请他明晚来府中夜宴”
“请他赴宴?”
“然也,他如应邀而来,那么就是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错他了,可他如不肯来?”
“那又如何?”
“诚如黄公所言,自中尉来我郡后,公以热诚待他,公既以热诚相待。而他却不肯赴宴,这不就很说明问题了么?他对公必有所图!”
黄明迟疑说道:“这不好吧?”
杨深伏地在侧,听了半晌周良的话了,暗翘大拇指。心道:“豫州儿是士家子弟,郎中令是宦者子弟,此两者冰火不容我听说豫州儿的族人昔也在禁锢之列,不论是为了他自己在士林里的名声,还是因为族中长辈的压力,郎中令的这个夜宴之邀。豫州儿想来十有都是不会接受的!周良此计,妙也妙也!”连忙开口出声,帮给周良敲边鼓,说道,“这又什么不好的?中尉大胜归郡,黄公身为郡府大吏,给他摆个庆功宴是情理中事,他若来,则公与他的交往以后必会更加和美,他如不来,却也正好能看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黄明犹豫再三,终於被周良杨深说动,答应了此
黄明的请柬放在案头文丑轻抚颔下短髭,笑对田元皓说道:“文若,你说杨深今r又去拜谒郎中令了?”
“是”
“他前脚刚离开郎中令的官寺,郎中令后脚就送来了这道请柬,说要给我庆功,……,我上次击斩左须后,郎中令可有说过给我庆功么?”
“没有”
荀彧笑道:“此定是杨深不愿出粮,所以去央求郎中令,郎中令因而设宴邀中尉,想来不外乎是酒宴上为杨深求情”
文丑明知杨深对他深怀不满,在私下里串联县中的大小豪强,为了保证募粮此事的顺利进行,当然不会不派几个人暗中监视杨家杨家今天的所有举动,包括杨深几个儿子分头去邀请县中的豪强诸姓晚上去他家赴宴,以及杨深进城去找黄明,都在他的耳目之中
上次击灭左须后,黄明没有给文丑摆酒请功,这次击破黄髯他却送来请柬,而且是在“募粮”这个敏感时刻,是在杨深见过他之后送来的请柬
田元皓荀彧均聪明之士,自一眼就能看出此中必有玄虚只是他两人虽然聪敏,可却不是“多智近妖”,没能猜对黄明邀文丑赴宴的真正目的
不过这也不要紧,只要猜出和杨深有关,这就足够了
田元皓问文丑:“郎中令的这个庆功宴,中尉去么?”
“郎中令好意为我庆功,我怎能不去?我当然要去!”
荀彧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中尉刚答应了何伯求,要与袁本初联手诛灭宦官郎中令乃是中程段珪之从子,中尉要是去赴他的宴,万一消息传出,被何伯求等得知,会不会以为中尉首鼠两端?”
“哈哈,文若,你多虑了就不说我与郎中令同郡为吏,彼此有些来往实属正常,就说除宦,卿博读兵法,岂不闻孙子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善用兵者隐其形,有而示之以,越是要除宦,就越需要敷衍他们,越不能提前暴露我等的真实想法啊君子相交,贵乎以信我的为人处事,何伯求袁本初应有耳闻,断然不会因此生疑的”
“中尉说得是,是我多虑了”
在“兵者。诡道也”这方面,田元皓和文丑的想法一样,没有过多地考虑要不要去赴黄明的宴,他多考虑的是杨深。沉下脸sè,说道:“上次中尉沙汰郡兵,杨家就上蹿下跳,到处串联,这次中尉募粮。又是杨家头一个跳出来作梗中尉,这杨家世居元氏,宗族强大,亲友故交众多,不少强宗大姓以他家为马首是瞻,他如是铁了心抗令不从,怕会是个大麻烦”
田元皓这是在担忧如果杨家抗令不从的话,其它的豪强大姓会以他家为榜样,也都拒不出粮
“募粮一事,我已交给公宰全权办理我相信以公宰之能。必不会使这样的事发生的”
“万一如此呢?”
文丑没有立刻回答田元皓
他拿起请柬,交给侍立在案侧的李宣收好,离席起身,缓步行至堂门口,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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