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弦终焉》第二十章强化(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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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他敢跟秃爷我过过招吗?”
    不远处的老武听了,把酒碗一摔,骂道:“来来来,怎么过招你说。”
    要是在平时,秃子根本没胆子惹老武,但此刻酒壮英雄胆,腾地站起身来,喝道:“老武,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早就瞅你不顺眼了,‘倒拔垂杨柳’你敢吗?有种的话咱赌十块大洋。”
    一季的山场子活,才多少工钱,十块大洋绝对是个大数目,秃子自恃力大,铁了心想赢老武的钱。老武也不说话,勒紧了腰带跳下铺,和秃子摆好姿势互相抱住。所谓“倒拔垂杨柳”,就是两人互相抱住对方的腰,谁能把对方拔得双脚离地谁就赢了。只听公证人“啪”的一声摔碎酒碗,两人同时扬声用力,想把对方拔起来。可这两人力气相当,憋紫了脸,牛喘一般较了半天劲,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在工人们大声呐喊助威中,秃子毕竟比老武年轻十来岁,后劲足,渐渐占了上风。眼看老武即将脚尖离地输掉赌赛,不知为何,秃子突然“哇”地痛叫一声,被老武抡了起来扔在铺上。
    秃子打了个滚从铺上跳起来,弯腰用手捂着裤裆中间,瞪圆牛眼,咬牙切齿大骂:“王八蛋,你跟秃爷我玩阴的?”
    见秃子痛苦的样子,大家忍不住狂笑起来。原来在关键时刻,老武突然伸手在秃子的要害处掏了一把,秃子剧痛之下泄了力气,输掉了赌局。
    秃子慢慢直起腰,额头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继续大骂:“老武,我他妈的宰了你。”说着顺手抓起一把开山斧扑向老武,工人们见势不妙,赶紧一拥而上扯住他,七嘴八舌地劝着。
    老武不屑地看着秃子,冷冷地说:“秃子,你想跟我玩命?以为自己比那只熊更厉害吗?”
    秃子一愣,被酒意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可满腔怒火又无处发泄。他狂叫一声,抡圆了开山斧劈在门柱上,直劈得木屑横飞,木刻楞都被震得晃个不停。
    老武冷笑着说:“看把你能的,有种你把木刻楞拆了,今天不扒了你皮我随你姓。”
    秃子听了,立即停手,恨恨地瞪了老武一眼,扔掉开山斧,回到铺上倒头便睡。
    、张海之死
    在老武和秃子相争的时候,周文龙和麻杆坐在厨房边上看热闹。麻杆就着热闹灌下一碗酒,立即面红耳赤。他见秃子受了窝囊气却忍气吞声认熊了,一转头不屑地“呸”了一口,说:“还以为秃子喝了酒能英雄一把,闹了半天也是个废物。唉,这么多年,敢得罪大把头的也就那么一个!”
    见麻杆破天荒地说了这许多话,周文龙不由大喜,赶紧趁机问道:“还真有人敢得罪大把头?那人是谁呀?”
    麻杆把眼一瞪,说:“你以为老武的后槽牙是怎么掉的?”
    周文龙看了一眼远处老武瘪瘪的腮帮子,惊讶地说:“被人打掉的?”
    “那可是一条真好汉啊。”麻杆咧了咧嘴,突然眼一红,两滴浑浊的泪水掉了下来,“可惜,老武这王八蛋害死了人家。”
    周文龙心头大震,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哥你跟我讲讲呗。”
    麻杆真的喝多了,大着舌头,说起了六年前的那段往事。
    六年前,老武已是大把头,麻杆和老武在同一个木帮。当时木帮里有个来闯关东的山东人,名叫张海,三十几岁,为人豪侠仗义,谁有个大事小事的他都会伸手帮忙。而且他识字,谁求他写信他都答应,工人们都很尊敬他。在木帮里张海的威望一天比一天高,老武可坐不住了,就想狠狠地教训张海,让他矮上自己一截。恰好那天麻杆犯了点错,老武抬手就是一巴掌,打掉了麻杆两颗牙齿,还不依不饶地继续拳打脚踢。张海看不下去了,拦住老武替麻杆求情,老武说放过麻杆可以,但张海得有那个本事才行。老武让张海跟他较量一场,输的跪下给赢家磕头,以后以孙子自居。
    大家都知道老武有一身好功夫,寻常两三个壮汉都不是他的对手,可张海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过他说如果他赢了的话,不用老武磕头喊爷,只要挨他两个嘴巴就行。老武自以为必胜,于是答应下来,没想到动起手时,大家才知道,原来张海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三拳两脚便放翻了老武,然后毫不留情地左右开弓两巴掌,扇掉了老武的后槽牙。
    事情过后的第二天,老武和张海放树时,大树“横山倒”把张海砸在了下面。等其他工人赶来时,血肉模糊的张海只剩下一口气,他用尽全身力气说:“把我命钱给我老婆,让她把我儿子养大……”
    这时,麻杆只顾沉浸在当年的回忆里,没察觉到此时周文龙的脸已经惨白如纸。他继续说道:“命钱就是木把死后,东家给的赔偿金,可怜张海,到死还惦记他老婆孩儿呢。老武这王八蛋造孽啊,他恨张海打掉他牙杀了他威风,就害死了张海。总算他还有一点良心,跟东家要了最高的命钱,可再多的钱有什么用?以前我听张大哥说过,他儿子打小体弱多病,长大后吃不了力气饭,他准备当几年木把,等攒够五百大洋就回家,用这钱给儿子娶媳妇,开家小铺子……”
    周文龙声音颤抖地问:“哥,树‘横山倒’的时候不容易确定方向,本来就容易出事,为什么你说张海是被老武害死的呢?”
    麻杆哼了声,道:“你也跟大伙一样,觉得老武是条好汉吧?真要是好汉,会使那种阴招对付秃子吗?他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张大哥打掉他牙后,他当晚就放出话来,要找机会弄死张大哥,结果张大哥第二天就死了,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这事我可不是撒谎,当年老帮子和我们都在一个木帮,他也知道这事,不信你问他。张大哥为了护着我,结果赔上了自己性命,我没本事替张大哥报仇,可是我相信老武这王八蛋一定不得好死,所以我跟他来这个木帮,就是等着看他最后是什么下场。”
    听了麻杆一番话,周文龙又疑惑又愤怒,他装作喝多了,踉踉跄跄冲出木刻楞。这时天已经很冷了,刺骨的寒风吹在他身上,他却觉得一身热血更加沸腾。
    原来张海是他的父亲,其实他叫张文龙。六年前,东家派去的人给他家送去了三百大洋和一棵老山参,说他父亲不小心死在山上。他妈妈惊闻噩耗,当场吐血不止,不久就死了。
    本来,闯关东就是在搏命,即使是死了也怪不得别人。可没过多久,一个闯关东的同乡回来后,说他听到传言,张文龙父亲是被一个叫老武的大把头害死的,但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张文龙妈妈死后,是舅舅收养了他。他服下那棵老山参后,身体竟然一天天强壮起来,复仇的念头也一天比一天强烈。于是他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查清父亲真正的死因,如果真是老武害死了父亲,他就要杀死老武替父报仇。
    这些日子,张文龙跟老武朝夕相处,亲眼见老武像个老大哥,帮这帮那的,他渐渐怀疑老乡是不是弄错了。可今天麻杆这些话让他恍然大悟,老武表面做的那一切,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连打个赌都要使诈,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张文龙虽然身体强壮了不少,但他没学会父亲的功夫,不可能是老武的对手。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武既然能卑鄙地暗算父亲,他当然也可以找机会暗算老武。张文龙掉头回到木刻楞,突然听到老武叫他。然后老武就对躺在铺上生闷气的秃子说:“秃子你和文龙换一下铺,今天起你睡门口去。”
    张文龙一愣,急忙说:“我睡门口已经习惯了,不用换。”
    “我看你顺眼,明天开始你跟着我干活。”老武斜着眼睛瞟瞟秃子,说,“不过你得学会听话,别像有些人分不清大小。”
    秃子大怒道:“老武你别欺人太甚,真当秃子我好欺负啊?”
    老武轻蔑地看着秃子,说:“我倒是想看看,你不好欺负又能怎么样?”
    秃子瞪了老武半天,终于没敢跟老武翻脸,垂头丧气地卷了行李搬走。
    张文龙无奈,只好在秃子的铺位睡下。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老武让自己跟他干?难道是因为老帮子的关系?他转念一想,跟着老武干活正合他心意,正好可以找机会干掉这个假仁假义的卑鄙之徒。
    、愧对亡友
    在跟老武干活儿的日子里,张文龙学到了不少窍门,他感觉到老武是真心关照他,但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老武要对他这么好。
    这时已是深冬,大雪铺山,天气严寒。这天张文龙口渴,抓起水壶想喝水,可早晨带到山上的热水已经冻成了冰。老武则漫不经心地说:“还喝什么水?这满山都是雪,嚼吧嚼吧就是水。”
    张文龙应了一声,随手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大嚼起来。老武皱着眉头说:“你真嚼啊?不知道应该怎么吃雪吗?”
    张文龙故作茫然地摇了摇头:“吃雪就是吃雪,还应该怎么吃?”
    老武说:“先用手将雪捂热,然后放进嘴里,不要嚼,让雪在嘴里自然化成水。像你刚才那样吃雪,年轻时没事,等你四十岁的时候就会掉光满口牙。”
    张文龙故意装傻,问:“武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老武说:“你不但悟性好,学东西快,而且平时总帮这个帮那个,是个好孩子。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他也像你一样,可惜他短命死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所以才想多教你些东西。”
    张文龙几乎可以确定,老武说的那个朋友就是父亲张海。他试探地说:“山上的活太危险,生生死死全看山神爷的意思,那朋友能让武叔你现在还怀念,应该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吧?”
    “能打掉我后槽牙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人?”老武摸摸瘪瘪的两腮,眼睛直勾勾的,好像想起了当年往事。见他不说话,张文龙追问:“武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吧。”
    老武想了想说:“你小子识文断字,看上去挺机灵的,也不知道真机灵还是假机灵,我考考你吧。我年轻那会儿想挖棒槌,但在山上转悠了很长时间,连根参毛都没找到。突然有一天,无意当中在一棵树上找到一支。你想想,为什么棒槌会长在树上呢?”
    张文龙知道答案是什么,因为当年家里除了收到父亲的命钱和一支山参外,还有父亲生前没来得及捎回来的家书。父亲在信里说了山上的各种新鲜事,其中就包括如何吃雪和树上长参的事情。
    张文龙自知与父亲长得像,一直担心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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