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囚徒》作品正文卷24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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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塔纳车内的空调声轰轰作响,刘律今一路上目光呆滞,不发一言。面前迤逦棉桓的公路对毕国锋而言并不陌生,几天以前,他才踏足过这条通往孙绮丽所住的半山村的道路。
    山林间腾起的雾气,毕国锋远远就看到了。这座曾经埋葬孙绮丽的地方,此时正蒙着一片白色。毕国锋驾着车,很快便走到了迷雾所在的边缘。他发现自己在远处能够分辨雾气飘动的方向,但是进到迷雾里头之后,却霎时间失去了对前方的掌控力。
    车辆的速度一减再减,雾灯中不断有车辆从旁边的车道经过,它们的速度很快,像是在迷雾中不断逃离。当车子路过半山村附近的时候,毕国锋和刘律今不约而同看向那片仍旧在施工的工地。他们看到了工人们,工人们也看到了他们。
    “据说半山村的旅游景点开发已经接近尾声了,这处施工的建筑则是将来的售票处。”刘律今终于开口了。
    毕国锋不知道刘律今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提到这件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刘律今,却没有搭话。孙绮丽的尸体是如何被人从从密室中被移到树林中的,他现在已经没有兴趣去知道。郝立业也好,孔德也罢,都让他们去查好了。现在自己唯一想要了解的,就只有那个名叫岑千阙的女人和她的女儿的故事。
    半个小时以后,毕国锋的车终于到达了距离半山村十多公里处的康宁疗养院。车子刚一停稳,毕国锋顾不得熄火就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冲了出去。刘律今手脚不灵便,但依旧以他最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康宁疗养院的保安室内,两个体态臃肿的中年保安正想拦下了行色匆忙的毕国锋,却来不及跟上他矫健的身手,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刘律今从后面追来,气喘吁吁地阻止了保安想要报警的念头,嘴上不断地说道:“他是警察,他是警察。”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面露怒色,心想:就算是警察也不能这样瞎闯进来,在保安室登记一下又能花得了几分钟呢?刘律今见两人神色难看,不得不赶紧赔罪。等到他好不容易将保安安抚下来,一回头却已经完全失去了毕国锋的踪影。刘律今心中大喊不妙,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往主楼奔去。
    而这时的毕国锋早就在前台查到岑千阙的房间号,正快速朝着六楼跑去。一想到这么多年来的困惑即将要被揭开,毕国锋的心中说不出是一番什么滋味。他的脚步极快,一瞬间就来到了六楼,岑千阙住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的604号。两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门边窃窃私语,见到毕国锋一脸煞气地跑来,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赶紧退到了一旁。
    毕国锋抓住门把手,心脏突突狂跳,他这时本最该沉住气,可是心中却不知怎么地乱成了一团乱麻。毕国锋摸向腰间的配枪,金属的冰凉感总算让他心头安定了一些。他长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了。
    只见眼前的床铺上,背对着毕国锋坐着一个头发灰白的女人。女人听见开门的声响转过了头来,见到身后素未谋面的毕国锋,奇怪地问道:“你是谁?”
    毕国锋轻轻带上房门,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心中很是疑惑不解。从资料上来看,岑千阙今年不过60岁,但她却看起来像是一个80多岁的老太太。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岑千阙?”毕国锋问。
    “是我。我是叫岑千阙。”岑千阙咧开嘴角,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露了出来。
    毕国锋缓缓走到岑千阙的面前,盯着她的脸不住地打量着。那个自己在资料上看到的美艳如花的女人,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眼前的岑千阙脸上的皱纹如刀砍斧斫般交织纵横,眼睛周围是一片通红下垂的肌肤,就连眉毛也掉得只剩稀疏的一小撮了。毕国锋错愕地站在那里,一路上肚子酝酿好的话,竟然全部忘在了嘴边。岑千阙这些年,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岑千阙看着毕国锋望着自己一言不发,冷笑一声:“是她让你来的吗?”
    “什么?”毕国锋的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吕霜。
    “她现在连亲自来看我都懒得了吗?果然啊……果然还是到了这一天,我就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没想到……”岑千阙答非所问。
    毕国锋怀中便是吕霜的资料,他急忙伸手到衣兜里,这一刻他等了二十四年了,现在还要等下去吗?
    “不要!”就在毕国锋即将掏出资料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一声断喝。
    毕国锋和岑千阙惊愕地回过头去,只见刘律今上气不接下气地拉着门把手,眼中尽是惊恐。毕国锋慢慢从怀里抽出他的手,上前扶住了刘律今:“您这是干嘛?”
    “给我!”刘律今将手伸入了毕国锋的怀里,将那份吕霜的资料抢了过去。
    毕国锋不解地问:“您这是?”
    刘律今手中拿着资料,顿时愣住了。他又伸手到毕国锋的怀里找了一通,除了翻出一盒香烟和一个打火机以外,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怎么会是这个?”刘律今拿着吕霜的资料疑惑地看着毕国锋。
    毕国锋皱了皱眉头又把资料抢了回去:“您以为是什么?”
    刘律今松开毕国锋,一下软倒在旁边的椅子上。到头来自己还是估算错他了,刘律今苦笑着松了松领口。
    毕国锋拿着吕霜的资料走到岑千阙的面前:“岑女士,吕霜这个人您还记得吗?”
    岑千阙吃惊地看着毕国锋:“你究竟是谁?”
    毕国锋张了张嘴,想着应该怎么回答。究竟是该说自己是一个调查他母亲去世的人,还是说他是一名刑警呢?犹豫再三后,毕国锋总算措好词:“二十四年以前,您的女儿受到吕霜的虐待。在1994年的圣诞节那天,她杀害了一名女民警后负罪逃往。我说的这些有没有错?”
    岑千阙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她低着脑袋思索半天,总算是点了点头。
    毕国锋吸了一口气:“当年那个女民警,她就是我的母亲。”说着,毕国锋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了他母亲的照片。
    岑千阙看了过之后眼中一片迷茫,她抬眼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吕霜现在人在哪里。”毕国锋一字一顿地说道。
    “人在哪里?呵,你问我我问谁呢?二十四年了,她如果还活着那早就应该来找我了。”岑千阙讽刺地咧了咧嘴,脸上的皱纹顿时挤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团丑陋的蜘蛛网。
    毕国锋回头与刘律今交换了一番眼神,对于岑千阙的这个答复他心中早有准备,可当他真的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却还是免不了一阵失落。
    刘律今站起身子走到毕国锋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服:“现在你问也问过了,你满意了吧?”
    毕国锋摇了摇头,收起了吕霜的资料:“我还想问问您和您女儿的事情。”
    “我女儿?哈哈哈……”岑千阙忽然大笑起来,“太棒了……我……我女儿。咳……咳咳。”岑千阙的笑声被唾沫呛住,不断地咳嗽了起来。
    毕国锋与刘律今对视一眼,不知道这笑声的含义。但毕国锋敏锐地觉得事有蹊跷,他急忙追问道:“我想您对自己女儿的事情,应该比对吕霜的要了解的多吧?”
    “多?并不算多吧。”岑千阙盯了毕国锋一眼,看得他不寒而栗。她指像窗边的一堆空玻璃罐说,“你们看,那都是我女儿买来孝敬我的。”
    毕国锋心想:刚才你那番笑声分明充满了嘲讽的味道,为什么转眼却是在夸赞自己的女儿,莫非这罐头有什么不妥吗?
    毕国锋走到窗边,打开了那些空罐头,仔细地嗅了一嗅。这几个罐头显然是最近才刚吃完的,里面还都是糖水甜腻腻的味道。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毕国锋回过头来正想问个究竟,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岑千阙坐着的床下面,竟然摆放着数不清的水果罐头。
    毕国锋赶紧走到床边掀起挂下去的床单,床底下的情况顿时一览无余。下面堆放着的罐头至少有上百个,但无一例外的是,所有罐头都是空着的。
    “这都是你女儿买给你的?”刘律今忍不住问道。
    “是呀,我那个孝敬我的女儿她每个月都会来看我。每一回来她都会给我带罐头,你说她对我好不好呢?”岑千阙阴恻恻地笑了。
    毕国锋和刘律今面面相觑,他们觉得眼前的这个岑千阙显然是话里有话,可是自己却又猜不透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岑千阙支起身子,走到毕国锋面前:“当年若不是她,我现在应该还和吕霜在一起。那个小贱人,那个贱骨头,就是她毁了我这一生!她现在还要继续来折磨我,看看这些罐头,你们看看……我这个年纪了,还能那么多高糖的东西吗?连我都知道我现在是得糖尿病的高风险期,她会不知道吗?我偏不遂她的意,她每次带来的罐头我都不吃,我把它们倒到马桶里,然后摆在窗口。我告诉她,我每天都在等她过来看我,而且我每天都在等着吃她带来的罐头。看看,究竟是谁在折磨谁!”
    “她……她竟然……”毕国锋捏了捏额头,话哽在喉咙里竟说不出来。
    刘律今感觉到毕国锋情绪的波动,忙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现在不代表以前。如果你觉得她女儿从小就是一个恶人,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我自己能分辨!”毕国锋狠狠瞪了刘律今一眼。
    岑千阙这时已经看出毕国锋和刘律今是警方的人,但对于他们来找自己的目的,岑千阙却不想过问。一听到两人提到自己的女儿,岑千阙心中别提有多兴奋了。她打心底恨自己的女儿,如果不是她,这二十多年来,自己过的将是另外一种生活。
    看着毕国锋眉头深锁的模样,岑千阙想起了自己的前夫马默攀,那种几欲作呕的感觉即便是现在,仍旧记忆犹新。当她生下女儿之后,她就告诉自己,她绝对不能再待在那个男人身边。她忍受不了他的举手投足,忍受不了他的每一次呼吸,忍受不了他每一次开口说话。她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忍受不了丈夫,她忍受不了的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是吕霜拯救了她,是吕霜带她离开了那个折磨人的牢笼。只是她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带着她的女儿一起离开了那个家。
    直到现在,岑千阙还一直后悔,当初没有将女儿留给自己的前夫。毕竟她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她注定将来会成为一个贱人。自己为什么不把她抛给马默攀,让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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