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贵妃起居注》05卷花落重生灯再红第两百九十六章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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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宫。
    太医院的林院首专注的行了一遍针,收手时长出了一口气,随即退离开龙床,躬身对坐在一旁的人行礼:“殿下,皇上可以小睡至天亮了。”
    此刻天光已经微亮了,濮阳绪略显疲惫的看着龙床上的人,宫宴还未结束他想早些回太孙宫,便来内殿给皇爷说一声,却不防碰上他头症发作,比任何一次都要疯狂,执剑要追杀身边的侍从。
    哪怕是有濮阳绪在场,皇爷也没有顾忌,他癫狂时比寻常要凶猛,嘶吼声如困兽,疼痛使得他自己都会伤……没有人能制止的住他,换句话说,没人敢,最后还是濮阳绪当机立断上前将他打晕。
    林院首见濮阳绪不吭声,想了想,还是主动禀报:“今日殿下阅看皇上诊籍之后,臣斗胆也细查一番,并无所得。”
    濮阳绪略微抬眼。
    林院首:“先前殿下唤臣在乾清宫待命,虽未言明,若是殿下有所疑虑……”
    “你退下吧。”濮阳绪却打断他。
    林院首头低下去,道了一声告退,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引起了濮阳绪的不满,分明之前每回谈及仁武帝的病情,对他都极其信任,甚至尊敬有加的。
    像他们这样入宫久的御医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若不得圣心,便难有善终。
    濮阳绪没有坐多久就唤了人进来,“事不容迟,即刻更换乾清宫所有内侍宫人,还有,太医院那边盯牢了,任何人不能私自请脉,必须要明令申请,登记在册。”
    “待皇上醒来,若是问及,就说是我的安排。”
    濮阳绪本就对仁武帝的头症存疑,如今猜测也摆在了明面上,宫宴上有人动了手脚,如沈汀年所说那般,他体内有毒种,一旦毒引牵动,他必然就会发病……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怀疑到这里,还只当他是头症愈重,发作起来也愈加的频繁和失智。
    天光彻底大亮的时候,濮阳绪步行而出乾清宫,他没有走多远,就看到了赶早进宫,步履匆忙的琮王。
    两人一碰上面,心照不宣的并行在长长的宫道上,琮王寡言少语是性格所致,无论是初见还是熟络的人,都晓得他冷冰冰的很,难得的是濮阳绪也没有先开口。
    “昨日去哪了?”
    “巡营,顺道在乡间巡了一遭。”
    “乡间定然不如城内热闹喜庆。”濮阳绪站住,背着手去往远处的屋檐,积雪闪着金光,晴日好,教人心也敞亮。
    “也没有苦寒饥馁,手底下跟着一帮人不能白养着,带他们去做些事情。”琮王身边常年跟着几百亲兵卫,他闲着,这几百人也闲着,若是出去巡查,这些人就跟着跑动起来,好比昨日他就是郊外乡间巡了一趟,遇上几户人家前段时间落雪压塌了房舍,到现在都没有修建好,大过年的挤在一间茅草屋里。
    琮王一声令下,这几百人动起手来,半天就给他们建好了,等他们走的时候,那些人各自在家里点了炭火,取暖聊天,幼童换了新衣呼来跑去,自是其乐融融。
    “我知道,你心里有百姓。”
    琮王扭头看他,诧异:“出什么事了?”
    他之所以赶早进宫,也是因为濮阳绪昨晚就派人传来口信,可一进宫又发现气氛和融,没什么大事的样子。
    两人聊了几句他还以为濮阳绪是因为今日的大朝会紧张,需要他这个叔叔提前来给他定定心。
    “皇叔,你觉得天下如何?”
    琮王眉头更皱了,这家伙从来就没正经喊过他皇叔,除非惹事了需要他顶着……思及此,不由无奈道:“不如何,天下,便是天下人的天下。”
    濮阳绪笑笑,“我就知道。”
    琮王并无称王夺位的心,两人也算一道长大,有些心思你藏的住一两日,一两年,但是日久见人心,歪心思总会显露端倪的时候,更何况他们生于皇室,无数双眼睛看着,一点儿事情都会被放大被非议,什么都藏不住的。
    濮阳绪把仁武帝发病的事情同他说了,着重提到他头症可能是因为中毒所致,自然摘开了没有提及沈汀年,只说是自己怀疑,然后让人查阅古书医经,种种迹象表明,确实大有可能。
    琮王听完没有过多的吃惊,甚至是非常的平静,他看着濮阳绪,“你竟然自己发现了。”
    濮阳绪瞪眼:“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
    琮王摇头,“也是近两年察觉到的,之所以能断定,多亏了一个人。”
    “沈汀年。”濮阳绪脱口而出,说完他就后悔了。
    果然,琮王轻声嗯了下,表情尤其的意味深长。
    濮阳绪轻咳了一声,“我猜的,你忘了先前我找过你问好几次西莲山的事情,这不是太赶巧了……”
    “然后你不肯说,我就去逼问她,然后她自然……就招了。”
    逼问……招了,琮王就笑笑不说话。
    “好了,不管这个,现在你说清楚,这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有解药?”濮阳绪虽然一开始试探了琮王,但是从心底里他也知道不可能是琮王,仁武帝的头症年轻的时候就有了,那时候鲜少发作,诊籍里也是一笔带过,可在有迹可循的线索里,只要发作过,那就证明毒种存在。
    琮王第二次摇头,“这毒的来源可能连父皇本人也不一定知道,在大周可查考的记录里找不到,可见这类毒药要么不在大周流传,要么早已失传,既然不能从药入手查,那便从人入手……”
    琮王所知其实也不算多,先前心存怀疑,借着能出京北上的机会多番派人去查这件事,只可惜一直没有进展,直到沈汀年给他一份《爱妻书》,冥冥之中点醒了他。
    仁武帝擅战好武,他曾数次出征西戎,侵占了西戎大半疆域,虏获了无数西戎美女财宝,大多数的战利品他都会奖赏给战士们,只有一次,他把一个西戎少女带回了京城,封了美人囚禁在后宫。
    “囚禁?为什么要囚禁……”
    “传言说那人有通天之能。”
    濮阳绪面色微变,他瞬间就想起了沈汀年说自己会预知一些事情,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句话。
    琮王似乎想起了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年我遍寻不到当年接触过那少女的人,所以也不清楚所谓的通天之能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父皇十分信任她。”
    “那她人呢?”
    “不知道。”琮王苦笑一声,“是真的不知道,有说她死了的,有说她失踪了,总归是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阿翁他……”
    “一直在找她。”仁武帝暗中派人寻找数十年不曾间断,琮王手掌兵权自然能窥见蛛丝马迹,只是聪明如他也知道天子忌讳,就是父子也不敢逾越君臣那道线。
    濮阳绪皱着眉思索起来,“也就是说,阿翁的毒可能就是来自于西戎,是那个少女下的,而且……”
    据沈汀年所猜测,琮王身上也有,按照时间推算,太子怕是也有,那么他自然是无法幸免。
    “西戎擅毒,他们的毒和药自成一体,除了配药的人都无法破解。”琮王说道。
    情况并不容乐观,好在总算有些眉目,知晓仁武帝发病的大概病因,哪怕短时内找不到解毒的办法,他们却有了破解的方向——西戎。
    “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秘密,那西戎一矢之地,民风狡诈,阴毒至此。”濮阳绪眯着眼逡巡一圈,最后把视线定在西边,“他日破城之日,施恩布德,广行教化……”
    到那日慈向万物,救人危难,破解毒方也指日可待。
    见他心中有丘壑,琮王也不再多说,“阿绪到底是长大了。”
    濮阳绪瞪他一眼,“你也不比大几岁,少拿这种口气来说话。”
    琮王失笑,同在宫里长大,什么虚与委蛇、勾心斗角没见过,能像现在这样不用提防暗算、小心构陷,也不用担心边防百姓、灾害收成……他亦是难得松快清闲,感慨道,“阿绪,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濮阳绪在比他大六岁的琮王跟前其实还是个少年,这样大的事情能有人探讨商量,他心底里委实踏实许多,自他懂事起最缺失的便是父爱,哪怕仁武帝给的恩宠再盛,也是不一样的。
    恰恰是琮王无形之中弥补了那一点缺憾。
    “我知道。”
    急不来,家国天下,无一轻省。
    濮阳绪默默想着心事,之后也没有休息,转回到太孙宫就换上了冕服华章,正旦朝贺是一年最隆重的朝会,今年不同与往,他的玉衡维冠,用青玉儿珠,下承以白玉瑱,腰系两组玉佩,皆是龙纹,贯以珏珠,佩上有金钩,十分威仪,也是些微的沉重。
    ……
    沈汀年被叫醒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还没睡一个时辰。
    碎燕等人鲜少见她情绪外露的这么明显,一丝笑容都吝啬起来,尤其昨晚她们因为听信传话擅自做主去了戏楼寻她,以至于遍寻不见……回来后着实挨了一顿训斥。
    后来她们守岁到子时,也没有等来太孙的消息,只有厨房那边送来了一份元宵,这是每年除夕夜的惯例。沈汀年别说吃,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日光晴好,她们却阴云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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