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娇》作品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五章阿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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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武侯府没有像上次一样手忙脚乱。荣长宁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唯独遗憾的是白楚熤没有回来。
    此刻昏天黑地命悬一线,其中凶险荣长宁是知道的,她只怕总控挨不过这一遭,便再也见不到白楚熤了。
    眼前昏花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耳畔的人喊:“主母,莫少监传来圣上口谕,召侯爷回城重掌铁骑营,严查毛坡岭一案。侯爷就要能回家了!”
    “侯爷……阿熠……”荣长宁只觉地转天璇,浑身上下都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应国夫人接到消息先是到前堂谢过莫少监,转身到了竹苑门前,看着红婆婆事先请的两个稳婆都在,大夫也都候着,下人一个个有条不紊,不曾手忙脚乱,便放下心来。
    “老夫人,咱们不进去瞧瞧?”
    “红婆子在这,该是都安排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嘴里嘟囔着,便朝祠堂去了,望着白家祖宗能佑荣长宁这一次平安无险。
    年过花甲的老人就这样在祠堂跪了一个时辰,竹苑里却还是没有传来动静。姑姑劝着:“老夫人要不歇歇?奴婢听着竹苑的动静,可有的熬呢。”
    “好在先人保佑阿熠能平安回城,只要长宁这一胎顺利生下,便是我长房天大的福祉。”
    “那老夫人也要珍重自己……”
    “生了生了!”外边小厮大喊:“老夫人!主母生了!母子均安!母子均安呐!”
    秦姑姑顺势扶起应国夫人:“老夫人!母子均安!”
    “我听见了听见了,又是个小猢狲!”说着应国夫人捏着绢帕指了指外面,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知所云了:“阿熠知道可是要不高兴了,”
    “老夫人高兴就好,管那小猢狲高兴不高兴呢?!”
    “高兴,只要平平安安我就高兴,快,咱们去瞧瞧。”
    孟春既望,万物就此萌动意图复苏,在这一派满是希望的皇城里,明武侯府终于迎着一件能笑出声的大喜事。
    就连许久不笑的荣荠,也站在门口笑红了眼睛。转身要走就看到荀敬岐一直都站在自己身侧,一步都不曾离开。就像是白楚熤看着荣长宁傻笑那般,他也看着荣荠傻笑。
    许是太过念家,白楚熤等到新的戍城将前来换防时便马不停蹄的朝皇城里赶,一连过了三四个驿站都不曾歇脚,跟随的将士也都思乡情切,并不曾抱怨白楚熤这般。
    马车要二十天的路程,硬是跑马挤成了十日奔到北浔,眼看皇城就在眼前,但忽而抬眼算算时候,坐在马背上的白楚熤嘟囔了一句:“怕是我女儿的满月酒都没赶上。”
    “女儿?侯爷在说什么?”
    白楚熤转眼,脸上那些风沙大漠后的黯然突然有了光彩:“我出城的时候,我家夫人便已身怀六甲,算算时日,这会孩子该两月有余了!”
    “那你怎么就知道是个姑娘?”
    “当然得是姑娘!”白楚熤一脸笃定的说着,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也没那么笃定了,于是傻笑到:“不过我夫人生的什么都好!”
    旁边人调侃:“你们这些新来的不知道,咱们侯爷在皇城里就出了名的惧内!他若敢说一个不好,夫人定拆了他的骨头!”
    趁着意兴,周遭的人才敢肆意调侃白楚熤。
    而荣长宁听说白楚熤已经入了皇城进宫复命,便携带一家老幼等在了侯府大门口。
    骏马疾驰过长街,过了百宁侯府的后门。和那年征北回城不同的是,在没有小丫头挤在自家门后登高站在窗前去看那个英武少年。
    而那个少年的脸上也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傲气,英俊的脸上也长了胡茬,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兴冲冲的拐进巷口,翻身下马便瞧着荣长宁傻笑。
    好在他的眼里如同从前一般澄澈,眸中印的也全是她的影子。
    两人隔着台阶对视好久,千言万语堵在嘴边竟连一句都说不出来。旁边下人见了也干着急,奶娘将白疾放在地上,牵着他蹒跚到白楚熤面前:“大公子快叫阿爹!阿爹……”
    下家伙仰着头张望白楚熤半天,许是怕生不曾开口,最后只伸出柔软的手指戳了戳白楚熤的银甲,便又转身跑到奶娘怀里。
    白楚熤笑笑不予理会,仿佛戳他银甲的不是他儿子一般,越过所有人跑到荣长宁面前一把抱紧怀里,直朝耳边吹风说到:“可曾想我了?”
    “你……”荣长宁忍笑询问:“不看看儿子?”
    “不看。”白楚熤摇摇头:“一回皇城看,街上铺子大多数都翻新了?我还想着我不在身边,夫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月十五一场大火烧了过来,狮子楼都给烧坏了一半,可不是都要重新修缮?侯爷久不在皇城,许些事情都还不知道,先回,祖母还等着。”
    人都欢喜得不得了,姜管家突然站到门后朝人喊:“侯爷回来了!我儿子也回来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不赶紧去扎炮仗?!吩咐下去,今日侯府要摆宴!大摆家宴!”
    他兴致盎然的张罗着事情,好像从来都不曾失心疯,也好像从不知道姜安已经不在了。97中文
    白楚熤疑惑的看向荣长宁,就见荣长宁摇摇头,放低声音对白楚熤说:“从姜安的消息传回来时就这样了。时好时坏,由他去吧,只要不闹出大事便好。”
    “咱们去看看祖母。”
    “好。”
    就在众人都要转身朝回走的时候,角落里传来了胆怯的一句:“夫……夫人。”
    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年岁并不大。荣长宁转眼,就见到一个灰头土脸,套着土色的羊皮袄子,叫上的鞋也磨得发亮,垂在耳边的发髻也是毛烘烘的,看上去是辫了许久都没有整理过的。
    姑娘的面容算不上精致却也耐看,手里紧紧抱着包袱,见到荣长宁她倒是显得有些胆怯了。
    小冬站在一旁笑容突然变得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侯爷还带人回来了啊。”
    众人上下打量着那姑娘,听到荣长宁不冷不热的这一句话,心里都打了个寒颤。白楚熤的笑更是僵在了脸上,握着荣长宁的手赶紧解释:“她……叫阿吉。”
    荣长宁没再多看她,只低头对白楚熤说上一句:“回吧。”
    “啊!”白楚熤如释重负:“回!”
    说罢一手抱起地上白疾,一手拉起荣长宁朝门里去。还不忘回头瞧瞧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儿子,透过襁褓看到那小脸:“小家伙生得像夫人,可给取名字了?”
    荣长宁摇头笑着,似乎根本不在意站在门前那个女子,抱着白楚熤的胳膊说到:“没有取名字,也不曾摆满月酒。这样的大事都等着侯爷回来做主呢。”
    没有人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姑娘,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皇城,若是惹得荣长宁一个不快意,可就真的遭殃了。
    白楚熤回来,整个侯府就都热闹了起来,炊烟生了整日,做饭的婆子低声言论侯爷带回来的小姑娘会不会是未来的姨娘。
    洗米的小丫头轻轻叹息:“许久没见主母真心高兴了,好容易盼了侯爷回来,竟还带着个女人。”
    “北塞的女人看起来也没那么出挑,咱们主母可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永禄公主的女儿侯府嫡女,王府的女儿也不见得有咱家主母尊贵。”
    切菜的丫鬟探着头补一句:“也没咱家主母漂亮!”
    “就是,这么大的家业都是主母一手操持。就算侯爷图个新鲜,也扭不过主母。”
    “你们说说,这姑娘能在咱们府上待多久?”
    “应该是问问,这侯爷能扛受多久!”
    “哈哈哈哈……”
    “都用手干活嘴巴闲着呢是吧?”管事的婆子冲进厨房,等着几个丫头说到:“再说主家的闲言碎语,一人嘴里塞个臭袜子!堵住你们的嘴!”
    丫鬟一个个悻悻垂头,不敢再多说话。他们虽是说笑,却也真心不愿见到有人给自家主母添堵,毕竟在皇城这样的地方,找到好相与的主子不算是什么容易的事。
    ……
    从应国夫人的院子里回去后,下人已经放好了满池的热水,雾气氤氲花瓣漂浮其中波纹若隐若现,荣长宁坐在池边擦拭白楚熤背上新添的伤疤,鼻尖不由得一酸。
    “你不想问什么?”
    “问什么啊?”
    “阿吉。”
    “你想说自然会说,我为何像乞讨一样追着问?”
    白楚熤忽而抓住荣长宁的手:“刚在门口姜叔在,我不好说。其实阿吉是姜安在北塞遇上的姑娘。”
    荣长宁忽而笑了,轻轻打下白楚熤的手:“别动。”
    “北漠风沙大,阿吉孤身在大漠不好过活,遂姜安在临走前,求我将她带会皇城,说是留在府上做个丫鬟也好。你看着安置。”
    “话是这么说,估计你带回来个异族人的事,这会已经传出去了。摸不准等下家宴上便有人会问。若我随便打发了,会叫人觉得是我不容人吧?”
    白楚熤一转头,嗅着酸劲好不开心,回手一把将荣长宁扯下水,素白的衣袖打在水面上溅起了涟漪。
    思念苦了人心,千万种苦在见到眼前人的一刻齐涌上心,比战场上的刀劈斧砍更叫人痛。于是,他紧抱着怀里的人死不撒手,恨不能将她揉进骨头里自己走到哪便带到哪。大手扶住后颈,无法言说的酸楚都在唇齿之间道尽。
    门外的丫鬟听到里面的声音,默默的走出院子,关紧院门守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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