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拥花》第二卷第11章秋培的婚礼(一)庐山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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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三日,文秋培的婚礼。
    恐怕,宿舍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最先结婚的居然是文秋培。包括文秋培自己。
    五号那天,五七五宿舍里的四位,毕业三年后,第一次全员见面。
    晚上,大家帮文秋培一起去布置了新房。
    吹气球,贴喜字。
    文秋培还是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知道你们要来,故意留些事情给你们做,就是希望你们沾沾我的福气。”
    程良智发现文秋培发福了很多,笑他身子其实早已经结婚了几年。
    文秋培辩解道:“这是男人的才华和阅历往身体内部坍缩,化成了脂肪。”
    大家忙完,站在文秋培新房二楼平台处吹风。
    天气本不到冷的时候,可夜来的秋风急,吹得大家瑟瑟。
    大家让文秋培讲讲自己为何“闪婚”的经历,毕竟在五月份时,他还自称是单身状态。
    结果,不到半年,他就要结婚了。
    文秋培笑了笑:“这可能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
    文秋培毕业后,他没有选择出去工作,而是专心在家写起了小说。
    他抗住了父母的不理解,也不在乎邻里之间在背后议论他是个啃老族。
    文秋培每天坐在电脑前码字,终于一年后,他写完了那部在大学时就开始写的小说——《雪落杜鹃花》。
    他信心满满地将它发表在小说平台上,可是,如枯叶落入大海,未起半点波澜,读者只有十几个人。
    一向自负的文秋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联系网站责编,询问是否网站没有推送自己的小说。
    对方否认了,“这种文绉绉又没有什么跌宕起伏剧情的小说,并没有人爱看。”
    文秋培说:“我只是想把故事写得现实一点。”
    “你是在写网文,不是在写日记。”责编毫不客气地说,“我看了你的小说,得出了一个结论。你自以为有钱钟书的洞察,却用韩寒17岁的文笔,去写一部网文。”
    ————
    “不得不说,真是个一针见血的评价。”文秋培笑着说道。
    “然后呢?”
    “然后,我就开始用网络小说的套路去写那些水文,写完后我自己都不愿再看一遍,仿佛就是一坨狗屎。”
    “不至于吧,你写了好几百万字呢。”
    “那就是好大一坨狗屎。”文秋培摊了摊手。
    “那些狗血剧情,烂大街的套路,为了凑字数拼命地去水文字···这一切的一切,让我很厌烦,就像是捏着鼻子在臭水沟里挖淤泥。终于,去年春天,我再也写不出东西来了。”
    “然后你就考了公务员?”
    文秋培点了点头,“终于有份工作了,在邻里间的那些人眼里还算体面,又开始夸我这个大学没有白上了。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的这句话很有道理。每个人都无法脱离社会这张复杂的网,无法割切与别人之间的关系,也无法做到一点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你在说什么呢?怎么说起了哲学,赶紧讲讲你们的庐山之恋。”
    “你们以为我跑题了?”文秋培摇了摇头,“其实这都是故事的序引而已。”
    “去年考上公务员,每天的工作倒也轻松,闲暇时间也渐渐忘记了自己喜欢文学这回事了。不能说忘记了,而是不敢面对。今年五一的时候,自己想去散散心,我喜欢杜鹃花,刚好庐山那个时节的杜鹃花最好,便去了庐山。”
    ————
    五月份的庐山,气候最是宜人。白日里,一件薄外套足以。
    文秋培自北方来,穿得偏厚,身子热出汗,他不得不把风衣脱下来拿在手上,顿觉得清爽的多。
    正直庐山植物园“杜鹃花节”的时期,园内游人如织。
    连绵成片的杜鹃花如火如荼地怒放着,红色的、粉色的、白色的···
    文秋培最喜欢杜鹃花,每次看到杜鹃花,心里总会涌现出一股淡淡的哀伤感。
    可园内人群络绎不绝,每个人都嬉笑着,忙着拍照。
    文秋培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好好地静下心来去赏花呢。难道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将花的照片带回去,还是说没有拍照就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来过这里。
    文秋培终于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这里是公园最深处,也没有大片的杜鹃花,自然鲜有人来。
    这里只有几株火红色的杜鹃花安静地开着。
    文秋培心里宽慰,仿佛这几株杜鹃花此时此刻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可是偏有人不许他短暂地满足私信,想要来和他分享。
    一个戴着黄色礼帽的女生走了过来,她上身穿着浅红色薄衫,下身白色长裙。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这几株杜鹃花的前面,文秋培第一次没有讨厌在自己想要独处时被别人打扰。
    女生将手靠近那血红色的杜鹃花朵,她轻声地说:“日射血珠将滴地,风翻火焰欲烧人。”
    文秋培靠了过来,把诗接了下去,“闲折两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
    女生被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文秋培。
    等她反应过来,冲着文秋培莞尔一笑,“公园里可不让折花。”
    “没打算折花,”文秋培笑着说,“白居易这首《山石榴寄元九》诗相对冷门,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
    “我最喜欢杜鹃花了,所以写杜鹃花的诗我都喜欢。”女生说。
    她说话的声音一直轻轻的,仿佛怕吵到了这些杜鹃花。
    “我也最喜欢杜鹃花了,”文秋培很高兴遇到这位知己,“它不娇惯,不浮夸,不卑不争。”
    “对的,”女生点了点头,“我喜欢杜鹃的鲜红如血,就像它名字的那个传说‘古有杜鹃鸟,日夜哀鸣而咯血,染红遍山的花朵。’每次看到它们,心里就有一种悲伤感。”
    文秋培激动地拍了下手,“古人都信这个传说,所以有那么多诗句写它。唐朝的成彦雄就有一首——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这首我也喜欢,但我最喜欢杨巽斋的那首,‘鲜红滴滴映霞明,尽是冤禽血染成。羁客有家归未得,对花无语两含情。’你是文科生吗,什么专业?”
    文秋培摇了摇头,“我学的是工科,通信工程?”
    女生疑惑看着他,仿佛对这个回答很怀疑。
    “要不要我背数字信号功率谱公式给你听?”
    “那倒不必,”女生笑着说,“就算你背出来,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还好你没让我背诵,”文秋培说,“其实我早忘了,那些知识毕业时就还给老师了,不过他们还赖着不把学费还给我。”
    “哈哈,学工科的男生都这么有趣吗?”
    “并不是哦,我们平常很死板的,”文秋培一脸认真,“也许在特定的女生面前才会展现有趣的一面。”
    女生听出文秋培话语里的暧昧,笑着轻轻白了他一眼。
    他们一起在植物园转了一圈,临近黄昏,便走了出来。女生电话响了,她对文秋培说了声抱歉,去旁边不远处接了电话。
    等女生走过来,“听你刚才打电话的口音,我们俩‘或恐是同乡’啊。”
    “真的吗,你也是朔城人?”女生兴奋地问。
    文秋培点了点头,“能在旅游时遇到老乡,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好巧,那真是好巧。”女生重复说。
    好巧成双,他们曾在本市同一所高中就读,那是一座在江中央小岛上建造的学校。那个小岛叫做白鹭洲,学校就叫做白鹭洲中学。
    女生名字叫做杨丹,比文秋培晚一届,现在在朔城市第三医院当一名医生。
    “我就觉得你看起来这么面熟,原来早就见过了。”文秋培说。
    “我可不记得我们有在学校里见过面,而且我们不是在同一栋楼学习的,碰到的机会本就不多。所以,”杨丹眨着眼睛,“我只能把你这句话当成你们男生对女生惯用的话语。”
    “惯用这个词不准确,但很多男生都说过。像《红楼梦》里贾宝玉曾对林黛玉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还有《你的名字》里泷对三叶说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怎么偏就我说不行?”文秋培说。
    “我又没不让你这么说,”杨丹的脸上映出一层晚霞,她忙说,“泷说了那句话后,电影就有了一个美好的结局,当时我看的很感动。都以为新海诚不相信爱情,好担心泷和三叶最终只是擦肩而过。”
    “也许,我说了这句话,我们就有一个美好的开始呢。”文秋培直截了当地说。
    杨丹假装没听到,继续走着。
    “你晚上住在哪里?”她突然转过头问。
    “怎么,你有什么要求吗?”文秋培说。
    “哼,”女孩锁了眉头,“我是说不顺路的话就别一起走了。”
    “那你住在哪里?”
    “牯岭镇香山路28号。”
    “巧了,我也是。”
    他们一起回到酒店,文秋培说先送杨丹回房。
    杨丹开了门,回头看文秋培还没走,“你不会想要跟进来吧?”
    “如果你不拦我的话,”文秋培说着要往房间内探身,杨丹立马用手挡住了门,白着眼看向天花板。
    “我可是正人君子,”文秋培说,“再怎么也不能把学长想的很坏。”
    “你现在满脑子就是不好的东西,”杨丹说。
    “你错了。”文秋培严肃地说,“爱情是很好的东西,包括谈恋爱,牵手、拥抱、接吻、甚至发生关系,这些都是很好的事情,怎么是不好的东西呢?”
    女生转身进屋,想要关门,被文秋培挡住了。
    “你要干嘛?”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惶恐。
    “你明天打算去哪里?”
    杨丹想了想,“三叠泉瀑布。”
    “巧了,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那我明早来喊你···”
    杨丹没等他说完,重重地关上了门。
    文秋培拍了拍门,“明早来喊你哦。”
    第二天,杨丹的房门开了,她轻轻探出脑袋,左顾右盼一番。然后她走了出来,确定走廊上并没有人。
    于是,她回到房间,刚准备关上门,却被一张手给挡住了。
    杨丹吓了一跳,才发现是文秋培。
    “失望了?”
    “失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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