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不负遇华年》正文卷第五十八章大厦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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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平息凝气,生怕万一一个不小心,呼吸声大了,吵到威帝,惹来无妄之灾。
    威帝不是没有想过,若是处置了太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于氏一族虽大不如前,但势力仍在,少不得要闹上一闹,且那太子的位置人选也有些难办。
    盛国历来立太子的规矩,须是嫡出长子,于皇后膝下,只得一个宋寅。若是将宋寅废了,少不得会有一场争端。
    他儿子不少,较为出众的却只有五皇子宋晋及七皇子宋敛。
    宋敛,去了山城四年,虽说在那偏远之地颇有成就,百姓对他也很是信服。可在朝中毫无根基,且母族早已没落,若是立他,想必朝中多是反对之声。
    威帝视线落到宋晋身上。五皇子自小便聪敏伶俐,行事光明磊落,对于朝政见解独特,为他解决了不少难题,在朝中不乏支持的朝臣。他的生母淑妃端庄贤淑,温柔解语,亦不似皇后般咄咄逼人。淑妃的亲哥哥李相,也是个知进退的,势力与于氏一族不相上下。
    也许选五皇子,也是众望所归。
    “将太子押入监牢,容后再议。”威帝声音沉稳有力,不容质疑。
    有侍卫上前来,疾步走到太子身侧,却也不敢造次,弯着腰道:“请太子殿下移步。”
    宋寅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只得向皇后求救。“母后,救我,我没做过!母后!”
    于皇后还想再求情,却对上威帝充满怒意的眼神,暗含警告之意,一时间不敢再有动作。
    “还等什么?压下去!”威帝又一声怒喝。
    侍卫朝着太子道:“太子殿下,得罪了。”压着太子出了大殿。
    众人也不敢再有言语,低着头退了出去。
    ——
    日头西斜,残霞笼罩。
    凤来宫,皇后的寝殿大门紧闭,落日的余晖被隔绝在外。
    殿内未掌灯,有些昏暗,只能模糊地看到她清瘦的身影。于皇后落寞地坐在黄花梨椅凳上,她从回了凤来宫,便一言不发,将宫女全打发了出去。
    威帝到底是动了心思,多年夫妻,于皇后对于他的心思,虽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猜到了七八分。
    “于家,恐怕也要完了。”她喃喃自语。
    今日,威帝令众臣退下,她连忙追了出去,威帝却连眼角都不曾给她半分,命贴身的太监将她拦了下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威帝略有些佝偻的背影越走越远。
    于太师也急了,连忙追了出来,见她竟被一个太监给拦了下来,言语之间尽是责怪之意:“你怎么不将皇上给拦下来?”
    于皇后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她早已年老色衰,威帝铁了心,这是她能拦得住的?
    从前,哪怕她做了再过分的事,他也从来没有这么驳过她的面子。
    于太师走前,留了一句话。“若是太子被坐实了谋反,于家首当其冲。”
    覆巢之下无完卵。
    枯瘦的手缓缓摸上华丽的凤冠,一粒一粒,冰冰凉凉却又流光溢彩的珠宝镶嵌在上,凉透心扉。
    她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她戴上这凤冠的一刹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心中无限欢喜,威帝对她亦是百依百顺,而如今,竟成了这番光景。
    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那上面的一颗珠子竟滚落下来。
    她扯出一个苍凉的笑容。
    太子倒了,她还能是皇后吗?想到将来这顶凤冠不知会便宜了哪个贱人,双手用力一扫,凤冠应声而落,圆润饱满的珠宝散落满地。
    ——
    威帝许久未见宋敛,回到寝殿后,“让七皇子来陪朕一道用完善。”
    “是。”和公公领了命,正要退下,又听得威帝的声音传来。
    “慢着,若是于皇后、芯妃求见,一概打发了。”
    芯妃,是于太师的女儿。前些日子送进宫里来的,正值二八年华,颜色娇艳,初时也很得威帝欢心,如今太子涉嫌谋反,于家想必也难逃一劫。
    宋敛站在永宁宫前,神色黯然。
    四年前,七皇子宋敛年十八,任礼部侍郎,这本是个无关紧要的闲职,一年到头,祭祀次数屈指可数。
    谁曾想,七皇子竟因此惹怒威帝,被贬至西北的山城。
    年末,礼部开始筹备一年一度的重大祭祀——天舆祭,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运昌盛,历代帝王都十分重视。
    礼部早早便开始筹备,设坛于东南方,搭起祭坛,祭祀衮服、祭品均一一准备妥当。
    谁知,祭祀当日,却出了岔子。
    威帝身着明黄色的衮服,与身着华服的皇后并肩而来,身后跟着皇子及一众妃嫔。原本一切皆进行得十分顺利,威帝双手握香,三拜之后,突然间,天色大变,万里晴空变作乌云笼罩,电闪雷鸣。
    这可是不祥之兆!
    群臣百姓议论纷纷,流言漫天。
    “这——这怎么突然变了天?”
    “可不是,莫不是得罪了神明。”
    “神明降罪了!降罪了!”
    一场祭祀在混乱中结束。
    事后,宋寅带了个仙风道骨模样的道士来到威帝跟前。
    “禀父皇,儿臣见父皇今日忧思不断,于是在民间寻得一高人。”
    自那日祭祀,风云突变后,威帝心下总有些不安。
    此时听得宋寅说这高人,也有些好奇,道:“说来听听。”
    那道士上了年纪,身着墨色道袍,身高不足七尺,约莫六十多岁,长须白发,瘦骨嶙峋,声音沉稳有力。“皇上可是为了祭祀那日的事所忧心。”
    “道长可有解法?”
    “祭祀那日,贫道亦在场。事后曾细细推演了一番,推测出那日设祭坛的地位,是为大凶之兆,故而天降异象。”
    “可那日设祭坛的方位,是礼部所推算出来的。”威帝皱眉。
    这道长左手握拂尘,右手推演,说得有理有据:“祭祀那日,乃是十二月十二,吉位应在东北方,而且。”
    道长话未说完,故弄玄虚地摇了摇头。
    威帝有些不悦,沉声道:“道长有话,但说无妨。”
    “而且那祭祀的时辰,也极为不利,难怪上天略施小惩。”道长连连叹息。
    大约半个时辰,道长从内殿走了出来。
    “父皇,儿臣查明,此事乃是七皇子所操持。”宋寅道。
    威帝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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