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迷局》正文第十七章龙门业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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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安危。
    李弘明知红莲有功,却一点也不想褒奖她,他只恨自己无力,无法护她周全,看着她皓腕上,莹白脖颈上与小脸儿上的伤痕,他竟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会再给你置一所宅院,不要再在此地住了,贺兰敏之的事到此为止……”
    “可是,若我这般凭空消失了,他难道不会怀疑殿下吗?”红莲小脸儿上泪痕未干,神情却十足倔强,“若是他知晓了我与殿下的瓜葛,这些年殿下苦心孤诣的经营岂不都白费了。我知道,薛御史尚未到任蓝田,公主遗骸的事又令殿下挂心,我能牵绊住贺兰敏之一时,便能为殿下争取一时。我这条命是殿下给的,若非殿下,一年前红莲便已身陷泥淖之中,又如何能与殿下相知。这一年多来的日子,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无论结果如何,哪怕与之玉石俱焚,红莲亦不悔。只希望殿下早做安排,若有朝一日,红莲保不住……唯愿殿下可以全身而退。”
    “你就这般不惜命吗?”李弘正为红莲擦拭着脸上的伤处,用大手捧着她美艳绝伦的小脸儿,看到她痛得身子一缩,他心疼又后怕,再压抑不住藏在心底多时的情愫,垂首将光洁的额抵住她的额头,两人相距不过盈尺,鼻翼间盈满她身上清冽甜美的气息,让他能切实感受到她的存在,仿佛唯有这样,他才能得到几分安心,“既然说命是我的,便听我的话。贺兰敏之我自会收拾,我要你好好的,不要有任何差池……”
    若说方才是因为惊恐害怕而颤抖,此时的红莲却是因为李弘的亲呢而周身打颤。明明是寒梅般的傲骨纯净,却偏偏置身于污池之畔,李弘对她怜爱更甚,却依旧没有唐突,轻轻松开了她的小脸儿,转而牵住她的小手:“我帮你放水,沐浴罢便好好休息吧,今晚我留下来。”
    每次李弘说留下,皆是坐在案几前看一夜的文书,红莲体恤他辛苦,回道:“殿下不必担心我,我待会子锁好门就是了……”
    “不打紧,你不知道,慎言去洛阳之前,给我留了七八卷案宗,都是关于弘文馆别院大案的叙述,我正好趁今晚看完。你若坚持赶我走,我在东宫也无法安眠,只会一直担心你,还不若待在此处。”
    听李弘这般说,红莲便不再推辞,红着眼眶道:“好……那我去煮些温茶来,为殿下提神。”
    洛阳丰都市客栈里,薛讷沐浴罢,穿着亵衣坐在榻边,仔细看着方从府衙处领来的案卷。
    难怪天皇天后会下次重赏,这案子着实有些离奇:从上月开始,龙门山共发生了三起火灾,造成五名工匠死亡,十余人不同程度的受伤。刑部与大理寺以及洛阳府都派了专人,反复去勘察过了龙门山处的案发现场,但每一次现场都没有可疑之人,甚至每一次在场之人皆不同,而洞窟内除了给佛像描金身的水桶颜料等别无它物,没有柴草,更没有火硝,但这离奇的焚火案就这般发生了。难怪洛阳城中皆传言说佛祖动怒,即将要天降灾厄于大唐,惹得人心惶惶。
    薛讷整个人沉在卷宗里,完全忘却了自我,连樊宁沐浴罢走出来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樊宁散着一头柔软乌亮的长发,一双清澈明亮的桃花眼顾盼生辉,因为天寒,她的鼻尖微微发红,煞是可爱。见薛讷看书入神,她坐在自己的榻上,抿唇遥望着他,本只想看看他在做什么,一眼望过去,却忍不住看着那犹如明月般爽朗清举的少年发起了呆。虽说从小一起长大,但她渐渐发现,她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了解他。究竟是薛讷埋藏的深,还是她的心思都放在了旁处,从近日才开始注意到他了呢?
    薛讷恰好有事要问樊宁,抬眼间,两人相视一瞬,竟同时别过头去,露出了几分赧色。不知过了多久,薛讷定住了神思,复开口问道:“我有事要问问你这行家:从风水上来讲,你觉得此案可否有何蹊跷?”
    “龙门山位于洛阳城东南,在五行中,东南属火。龙为天子象征,洛阳又是皇都。结合这两点看,在天子脚下纵火,好似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刚入城时,我就听街边的孩子们隐隐唱着‘龙门火,天下祸’云云,若说没有人特意引导,是否有些太过蹊跷了啊。”
    若说薛讷是天赋异禀,观物于微,那樊宁便是通达人情,精于世事。听了樊宁的话,薛讷若有所思,心中暗叹这天下局势果然比他想象中更复杂:“待明日去现场看看,便能更了解情况了。时候不早了,你快歇着罢。”
    樊宁见他仍无睡意,还在认真翻着卷宗,边铺床边打趣道:“这次的赏金可真是不少,若是你能得了,薛楚玉不得气死啊?”
    薛讷一怔,偏过头来,一身白衣更显得他清秀俊朗,微微一笑澄澈如水,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我不在意那些,千金万银也不若帮你洗去冤屈来的重要……”
    樊宁听了这话,桃花靥蓦地红透,樱唇嗫嚅半晌,一个字也回不出来。薛讷见她不语,以为她困了,便重新将心思放在了卷宗之上,樊宁却久久不能平静,侧躺在卧榻上背对着他,一颗心咚咚直跳。
    自打那日在地宫配合他哄刘氏起,她懵懂间对薛讷有了几分不同往日的情愫。但她心知肚明,他心中另有所爱,待案情完结,便会带她去见,作为挚友,唯有诚心实意地祝福,才能留存住他们多年的友情。可人就是这样,明知不可得,却难以压抑心思,樊宁恨自己的贪心,百般自责中红了眼眶,纠结半晌,直至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清早,樊宁与薛讷用了早饭后,策马赶往洛阳城东南处的龙门。已有不少应征的法曹在此等候,薛讷本想站在队尾,却被那眼尖的洛洲司法瞧见,招呼着他上前来:“薛御史!来来来,你可是太子殿下亲自推荐,快快上前来!”
    薛讷性子淡然,本就不爱理会无关紧要的事,此时被那司法拉着上前,双眼却紧盯着不远处的龙门山,只见个别石窟被贴了封条,其余数个却还是照常开凿中,近千名工匠被腕粗的麻绳吊着,勤恳作业,在这座坚硬的石山上雕刻出近十万尊佛像。
    薛讷后退几步,站在了伊河边上,以便自己看得更清晰,只见那些贴了封条的石窟里黢黑一片,甚至外窟壁上也燎出了几片黑灰来。这龙门山的石质坚硬,与石灰相似,本身不易点燃,能够烧成这样,可见当时火势之盛。
    河边的榫卯路上驶来一辆马车,远远停下,几个差役模样之人带着趔趔趄趄的几个工匠从上走下来,薛讷见那几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有的在脖颈处,有的在双手,还有的则是毁了容颜,应当就是在火灾中幸存的匠人。
    那司法对众人道:“各位官爷,人证来了。昨晚各位应当皆已看过了卷宗,有何疑窦各位可逐个发问,他们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便会依律法受到惩罚。”
    一名来自江南道的法曹率先问道:“敢问彼时从何处起火?”
    几位工匠互相看看对方,最终选出一名年长者回应道:“彼时我们正在窟里给佛像描金身,火是忽然起来的,唰的一声,便烧着了我们的衣衫,我们挣扎着向洞外跑,身上着着烈火,足下就是深渊,上面拉绳的士兵们看到,焦急放我们下去,但有的人被烧断了绳子,没被烧死竟是摔死了……”
    “在场真的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吗?”胡人法曹用生硬的官话发问。
    “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就住在龙门山附近,世代修佛像,已经有数百年了……近千名工匠中唯有不到一百人,是从其他地方选来的,但也都是本本分分的手艺人,修了多年佛像了,这些司法官爷最清楚,各位若是不信,可以问他……”
    洛阳司法见话头又回到自己这里,对众人解释道:“他们说的不错,本官已经调查过了,更何况,失火的几个洞窟皆是由附近村落的匠人修建的,并无任何可疑之人。因为天皇天后重视,此处里外里有三道关卡,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进来的。”
    “这便奇了,若你说既不是内人作案,又没有可疑的外人,难道真是佛祖发怒,降下业火吗?”
    听了匠人的证词,众法曹只觉更加混沌,不禁有些气恼,斥责之声不绝于耳。那洛阳司法早就知道此案难断,若非异常棘手,天皇天后又怎会下次重赏呢?话虽如此,但众怒难平,这司法见众人中唯有薛讷不语,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问道:“薛御史,薛御史你是太子殿下亲自推荐,自然别有见解,可还有什么疑窦要问他们吗?”
    薛讷抬眼看看右手边石山上高高的洞窟,又看看眼前一身伤痕的工匠,拱手对那司法道:“薛某想上那三个洞窟看看,不知可否如愿?”
    所有人都没想到,薛讷竟会提出这个要求,连那司法也怔了一瞬,方磕巴回道:“啊,倒不是不可以,只是……”
    “那便有劳了”,薛讷一心想着案子,根本顾不得其他争执,高声招呼山顶上的士兵扔下粗绳来。
    “等下”,樊宁上前,按住了薛讷的手,低声道,“主官不便,还是让下官上去吧,需要留神些什么,你只管告诉我。”
    “怎么可能让你上去”,薛讷在身侧两名士兵的帮助下将绳索紧紧系在腰间,对樊宁一笑,“我说过,有我在,不会让你涉险的。”
    说罢,薛讷招招手,示意那几名士兵将他向上拉。隆冬时节,此地依山涉水,风力遒劲,即便薛讷身修八尺,在这巨大的石山面前也只是沧海一粟。樊宁看他被逐渐拉升至失火的洞窟处,一颗心七上八下,满是说不出的挂怀。
    身后有人悄然议论道:“这便是薛仁贵将军的长子?怎的不随薛将军征高丽,在这断什么案啊?”
    “你瞧他生得细皮白肉,只怕连弓都拉不动,看模样,平日里也是个坊间里混姑娘堆长大的,四处走着拿花掐果,这样的人若是上了战场,我们大唐不早就完了吗……”
    樊宁蓦然一回头,看着那两个胡言乱语之人,才想开口骂,却听人群中传来一男子大笑之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薛御史将门之后,放着在军中平步青云的机会不要,投身于明法,应当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我们不妨且等且看。”
    樊宁循声望去,只见是发声的乃是一书生模样之人,与薛讷年纪相若,生得细皮白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与这些风餐露宿的法曹对比十分明显。樊宁对他起了几分疑窦,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不回话,抬手指指上方道:“不说这个,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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