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迷局》正文第十八章新桃惑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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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尽相同,你快尝尝。”
    薛讷与樊宁虽然相识十余载,但从前在道观赎业时,每到年二十三,母亲都会派人接他回府,故而两人从未在一起过年。听了樊宁这话,薛讷心生慨然,暂时将案情放在一旁,拿起油纸包着的一袋小吃食,打开细尝。
    樊宁笑眯眯地坐在薛讷旁侧,问道:“好吃吗?”
    “好吃”,薛讷神情微赧,将吃食推向樊宁面前,“你也吃啊,别光看着。”
    “我吃过了”,樊宁神秘一笑,从怀兜中摸出一个薄册子,用纤细的手指捻开一页,只见上面七七八八画着一堆东西,“你见天坐在房里冥思苦想,也不知道出去看看。除了买吃的,我还帮你打探作案动机了,听卖胡饼的大婶说,去年差不多就是这几日,天后喝多了,忽然下令要看牡丹,这大冬天啊哪里有什么牡丹,当然是看不成的。天后一怒之下,就让人把牡丹的花种全都带来洛阳,一把火烧了。谁知道今年春天时候,牡丹花又开了,洛阳当地人就叫它‘焦骨牡丹’,现在有一种说法,说是牡丹花仙生气了,炸了石窟。还有人说,是因为天后要将自己塑成神佛,雕在龙门山上,触怒了真正的佛祖,这才下了业火。当然了,这种胡言妄语我向来不信,可这些流言大多涉及天后,不像是寻常百姓的手笔,你说,会不会有人借着这些风,在伺机作乱,意图打击天后啊?”
    薛讷想起李弘也说过,那“安定公主案”便是冲着天后去的,不禁陷入了沉思。
    龙门山下,夺去十余名工匠性命,又次次全身而退的凶嫌究竟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薛讷一时理不清,索性不去想,抬眼望向樊宁道:“对了,明日是除夕了,洛阳府衙暂且没有旁的安排,你想去邙山与洛水吗……”
    次日是隆冬时节里难得的晴日,又逢除夕年下,市井街坊中四处洋溢着盛世欢腾的气氛。薛讷与樊宁用饭后,策马从定鼎门出城,一路赶向邙山。此山不算高,却因其襟山背水,风水绝佳而被称之为“龙脉”,先后有二十三位帝王在此修陵建冢。
    但对于樊宁而言,心心念念此地显然不是为了寻龙探脉,而因为百余年前,她所崇敬的兰陵王高长恭曾率部在此获大胜。及至山脚下,两人将马匹暂存驿站中,踏着石阶路向山顶走去。
    樊宁步调轻快,十分开怀,薛讷则四下观望着,不知在寻找着什么。眼见即将登顶,薛讷轻叹一声收了目光,望着樊宁活泼灵动的背影,忽而有些出神。
    在他的记忆中,上一次这般与她郊游时,她还个扎着总角的小道徒,时常光着脚带他游走在终南山间。某日他们还曾迷失方向,四处乱转,怎么也回不到道观去。
    彼时的薛讷只有十岁,平素看起来憨憨的,不爱说话,那时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身上的小皮袄脱下,给衣衫单薄的樊宁穿上,而后通过观察树干上残留的苔藓,辨别出南北方向,最终找到了回道观的路。
    一晃十年过去,如今回想来,薛讷只觉心头涌出几分暖意,原来十年前他便那般在意她,现下为了她不顾生死倒也毫不意外了。
    山巅是一方平丘,两人并肩遥望山下的洛阳城,都有些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樊宁忽而拿出包袱里的傩面戴上,粗着嗓子对薛讷道:“我乃兰陵王高长恭,尔等速速投降!”
    薛讷笑看着樊宁淘气,却始终没有言声,惹得樊宁心急,复摘下傩面:“你怎的不投降啊?”
    “你让我说别的都好,只有这个不行,我薛慎言永不言降……”
    没想到薛讷平日看起来那般好脾气,在这等事上却这般坚持。也难怪了,他虽文弱,夙愿却是挂帅为国,威震华夏,又怎能说出“投降”二字。樊宁不再为难他,上前两步,垫脚将傩面比划在薛讷脸上:“那你戴上让我看看,总可以吧?”
    薛讷拿樊宁毫无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将傩面戴上,逗得樊宁咯咯直笑,她后撤几步,煞有介事道:“对侧领兵,那头戴傩面的是何人?快快报上家门来!”
    北风萧萧,薛讷矗立不语,他脸上佩戴着狰狞的傩面,玉冠长发,儒裳深衣,身姿英挺,皎如玉树临风,倒似像极了樊宁想象中的兰陵王。
    按照坊间编排的《兰陵王入阵曲》,下一步敌将便要上前挑落兰陵王的傩面,露出他的绝世姿容。樊宁佯装手握长枪,几个漂亮的团身转至薛讷身前,抬手想掀去他的傩面,却未留意脚下的碎石,向前一倾,差点跌进了他的怀里。
    薛讷忙探手去揽樊宁的身子,傩面应声而落,只见他紧蹙长眉,星一般纯净灿烂的眼眸锁着她,下颌微绷,真真好似百年前兰陵王捉拿敌将的俊逸风姿重现眼前,樊宁忍不住红了脸,心突突直跳,嘴上却说着:“我不干,怎的你就这般将我俘虏了,重来重来!”
    “莫要重来了”,薛讷扶着樊宁站好,撒开手,别过头去,将通红的面庞隐藏,“我记不得这段后面是什么词,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山去吧。”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到底是不错的,这山不高,没有大半个时辰却也很难到达山底。两人回驿站牵马时,天色已晚,是夜除夕,家家户户守岁,连胡商都闭了门户。
    幸好薛讷与樊宁带了干粮,两人坐在道旁,分食了布袋里的胡饼,而后趁着落日微光赶往洛河边,在渡口处赁了一条乌篷小船。
    洛河蜿蜒,静谧流淌,穿城而过,薛讷立在船头撑着长篙,纵目远望,好似在寻什么东西;樊宁则坐在船尾,临风遥望着轩俊壮丽,高低错落的宫城。行至河中央时,天色已全然黑透,天上的繁星映在洛河里,水天一色间,恍惚置身瑶池星河。樊宁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薛讷,心事像河中涟漪一般,荡漾在滚滚东流的河水之中。
    薛讷与樊宁揣着一样的心思,也与她一样将满腔情愫藏在了暗夜里。青梅竹马就是这样,无人敢轻易越雷池半步,更何况他们之间还夹杂着那般复杂的人和事。薛讷放下长篙,坐在樊宁对面,任由小船顺流飘零:“不知道李师父现下在何处,但我相信,他应当也在看着漫天的星星,惦记着我们……”
    “每逢佳节倍思亲”,到底是不错的,樊宁实打实挂心着李淳风,忍不住落泪,她忙偏头转向旁处,抬起小手轻轻揩去,嘴上却道:“才不会,那个没正行的小老头还不知在哪间酒肆流连忘返呢。”
    薛讷看在眼里,只觉心疼不已,想抬手为她拭泪,犹豫着又怕唐突,沉默着拿出绢帕,还没来得及递上去,便听一阵浅浅的呼哨声传来,他偏头望去,只见一道亮光划破天际,扶摇直上,霍然炸开,绚烂了整个天幕。
    樊宁禁不住乐出声来:“快看,是烟火啊!”
    东风夜放花千树,丛丛灿烂的烟花绽放在天幕之上,照亮了繁华富盛的洛阳城。家家户户打开朱窗,扶老携幼,贪看着盛世美景,薛讷却只顾凝望着樊宁那比烟火更加灿烂美好的笑靥。忽然间,好似有醍醐灌入他的脑中,薛讷一拊掌,一副恍然之色,似是想明白了什么。
    夜里风影来客栈寻薛讷时,已过了子时,长街上可隐隐可听见守岁之人互相拜年之声,说着“福延新日,寿庆无疆”云云。
    薛讷等了风影许久,心中的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只差一个佐证。为了不影响樊宁守岁,他步履匆匆将风影带到庖厨后的空地处,低声问道:“如何了,仵作验出来了吗?”
    “今日属下一直待在洛阳府衙,催着那老仵作,他又是烧又是烤,分离了半晌,终于查明白,那白色的是芒硝,黄色的则是昆仑黄,不过是平日里最普通的颜料,并无什么异常。”
    哪知薛讷一脸欢喜之色,冲风影一拱手:“有劳了,明日一早,劳烦你请各位官爷去龙门罢,就说我已查明真相,可以给大家一个交待了。”
    风影没想到薛讷这么快破了悬案,十足欢喜:“真的?薛郎这便查清楚了?一千两黄金,五品大员可都是你的囊中物了!若是郡主知道……呃,郡主一定会十分欢喜。”
    此番出来,李媛嫒特意叮嘱风影,不要在薛讷面前提起自己,但风影一时欢喜,竟然给忘了,他挠了挠脸,垂着头,想要说话找补,绞尽脑汁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好在薛讷压根未放在心上,一拍他的肩,招呼道:“你也是头一次在异乡过年罢?我的副官买了不少好吃的,专程给你留了一包,快来跟我拿罢。”
    是日大年初一,一大早,丰都市内的各间酒肆便开始准备新年的“传座宴”,招呼着长街上不论相识或眼生的宾客前来自家吃酒,以求得新一年的福报。薛讷与樊宁各吃了一碗牢丸,互相道了几句吉祥安康,走出了客栈。
    转过商街的民宅处,家家户户正在插竹竿挂长旗,一家老少齐上阵,很是有趣。见天光尚早,两人牵着马,边走边讨论着长安过新岁与洛阳过新岁的差别,还没走出丰都市,就见那杨炯匆匆赶来,干冷的天跑得满头大汗,急得嗓音都劈叉了:“嗨呀,你怎的还在此处?你可知那袁州道的法曹一早上便到洛阳府衙来,说自己破了案,已往龙门捉人去了!”
    “捉什么人?”薛讷一脸茫然,好似压根没听懂杨炯在说什么。
    “哎呀你这呆子,我说你会被旁人抢功,你竟还不信!你可是命你那属官风影,一大早往洛阳府衙去,告诉众人你已经破了案,请大家往龙门去?你可知道,那袁州法曹比你早先一步,天没亮就拽着司法等官爷往龙门去了!”
    “薛郎是在窟中取了物证才断出案的,他都没有现场勘查,如何能查得清呢?”樊宁没想到这新年第一天便有竖子来添堵,却也觉得可笑,“胡言乱断可是要吃牢饭的。”
    “人家言之凿凿,说得一板一眼,可不像胡言。昨日你与你那属官在何处议事?那袁州法曹也住在我们那间客栈里,莫不是被他听去了罢!”
    “他,他要逮捕何人?”
    薛讷的关注点与杨炯总有偏差,惹得杨炯好气又好笑:“你说逮捕何人?当然是负责佛漆颜料的老工匠啊,你那属官不是说漆有问题吗?”
    “抓错人了”,薛讷焦急翻身上马,招呼樊宁与杨炯道,“快,现下去或许还来得及!”
    龙门石窟下,袁州法曹已指认了年逾七旬,负责漆料的老工匠为凶嫌,但武侯逮捕时,却遭到了其他工匠们的一致抵抗,众人哭喊着冤枉,用刻刀与木刷与武侯相抵抗,说什么也不肯让人将那老工匠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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