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迷局》正文第二十九章弘文迷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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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清后,亦是第三日清晨,陶沐来官厅寻薛讷,见他仍穿着前日的衣衫,不由惊诧:“薛县令昨晚还是没回府吗?又是不眠不休,身子怎受得住……”
    “无妨,现下顾不得梳洗打扮”,薛讷阔步走来,一拍陶沐的大臂,“快跟我去骊山,再不走怕是来不及!”
    骊山矗立在长安城与蓝田县之中,扼守着长安通往关内的要道,属于军事重地,故而薛讷来探访此地,还提前派人到兵部开了公验,方得通过驻山士卒的岗亭。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两人终于爬到了山顶的道观。陶沐本以为薛讷是来这山顶之地寻访什么高人,可薛讷没有停驻脚步,反而向来时反方向的南麓山下走去。
    “主官,主官你这是去哪呀?”陶沐一头雾水和着汗水,跟在薛讷后面,心想自家主官真不愧是名将之子啊,莫看瘦瘦高高的,两夜不眠三日不休,身子竟能吃得消。
    南麓比北麓更陡峭,到处是碎石断崖,一不留神便会跌下山去,沦为崖下白骨。陶沐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步也不敢踏错,却见薛讷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如履平地。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来到半腰上的山窝处,环顾四周,满眼怪石嶙峋,还飘着一股呛人口鼻的气味。陶沐不由得以袖遮面,问身旁的薛讷道:“主官,咱们来这荒郊野外,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是查什么呀……”
    话音未落,一旁的薛讷猛然回身,将陶沐扑倒在地。陶沐顾不上肩背,屁股等处传来的剧痛,心中大骇,想着难不成他们家主官有什么不得了的癖好?可这念头还未发散,就见自己方才所站之地近旁的怪石罅隙喷出一股滚烫的水流,四下里立刻被浓浓的雾气萦绕,那呛人的气味也变得更加浓烈了。
    待那怪石罅隙不再喷水后,两人方拍拍尘土,站起身来。薛讷此时方解释道:“此乃热泉,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喷出滚烫的水流和蒸汽,今日跋山涉水,便是为了来找它的。方才若不是我将你推开,那热泉的水汽足以将你的脑袋烧穿,你便是戴着金盔银甲,也活不成的。”
    听闻薛讷此言,陶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连向薛讷致谢。薛讷向前一步,视线穿过稀疏丛林,望向南山脚下,但见那已烧作焦墟的弘文馆别院堪堪坐落在山脚之下,他偏头一笑,俊俏的面庞上写满难得一见的自信飞扬。
    两人回到县衙时,已至夜半。今日便是三日之期,薛讷即将与刑部官员展开论辩,还未坐下喝口水,京兆尹府便派了属官,带着刑牢车前来蓝田。
    看到樊宁身戴枷锁,被牢役推搡带出,薛讷只觉浑身上下每一寸骨,每一滴血都是疼的,但他不敢表现出分毫,甚至连眼睫都不敢颤一下,木然地随着陶沐走至车马棚处,牵出了自己的坐骑。
    只消今日能够洗清她的冤屈,她便不必再受这些罪了,薛讷如是想着,翻身上了马,双手握紧了缰绳。
    “主官,你这三日不眠不休的,骑马怕是有危险,不妨与我一起坐车罢”,陶沐不会骑马,便坐上了马车,招呼薛讷道。
    “啊,不必了,路上我且想一想案子”,薛讷如是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如是能离她近一点,待樊宁上了囚车,车队便即刻开拔,越过骊山,向长安城进发。
    天光尚早,初春的夜幕还未完全褪去,朱雀大街上已站满了夹道围观的百姓,甚至还有火场中遇害守卫的亲属,亦站在道两旁,满脸恨意,只恨不能亲手将樊宁手刃。
    樊宁坐在囚车中,闭目冥神,将外面这些嘈杂之声悉数屏蔽。还记得小时候李淳风常说她性情急躁,动辄让她打坐清修,现下方知其中深意。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单靠用强无用,需得忍一时之难,方能有“今后”二字可图。更何况,有他一直陪伴,即便今日这车是开赴刑场,她亦无所畏惧。
    终于,车队行至京兆府衙门正前,樊宁被推去**等待受审,薛讷与陶沐则进了衙门正堂。
    李乾佑带着高敏与肥主事先到一步,面对薛讷的行礼,李乾佑与肥主事皆不予理会,以示气势,唯有高敏客客气气地回了个礼。
    未几,李弘的车驾停在了衙门外,众人忙出门相迎,跪倒一片。李弘身着太子弁服,头配进德冠,亲近中带着威仪,笑对众人道:“查案拿贼这种事,本宫是外行,今日是来看各位大显神通的,诸卿定要秉公办案,切不可结冤案错案,更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贼人,尔等可明白吗?”
    众人连连称是,京兆府尹恭迎李弘进了衙门正堂,李弘坐在了正中席位上,一拍惊堂木,示意众人可以开始了。
    樊宁去了枷锁,被捆住双手带至前堂,跪在李弘面前。李弘佯做第一次见樊宁,问道:“堂下可是弘文馆别院案凶嫌樊宁?你可知罪吗?”
    樊宁抬起小脸儿,望着李弘,一字一句道:“民女樊宁,弘文馆别院案与我并无瓜葛,请殿下明辨是非,还民女一个公道……”
    “去岁九月初,你去弘文馆别院取《推背图》,而后别院烧毁,《推背图》不翼而飞,经过刑部现场考证,在场并无旁人,故认定你为凶嫌,对此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民女亲眼所见,弘文馆别院侍卫长乃此案凶嫌,是他放火烧了别院,盗取《推背图》,民女曾试图阻止,可惜未果,贼人武功高强,跳窗跳走了……”
    话音未落,堂内外便是一片哄笑申斥之声,围观的百姓们皆很愤然,口口相传着守卫长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打得过红衣夜叉。
    李弘低头忖了一瞬,问薛讷道:“薛卿,你是本宫亲封的监察御史,一直在主理这个案子,三日前,也曾与李卿立下约定,今日必破案,否则便将此案交由刑部审理,今日你可有何话说吗?”
    “回禀殿下,臣已查明,樊宁所言句句属实……”
    薛讷这话掷地有声,眨眼的沉默后,人群中迸发出一阵更威猛烈的质疑之声。李乾佑与肥主事相视一眼,皆发出了两声嗤笑。
    薛讷不做理会,继续说道:“起初臣初接手此案时,颇感疑虑:此案丢失物品唯有《推背图》,此书预测我大唐国祚,甚为紧要,可樊宁身为密局阁丞李淳风之徒,本就是奉师命前往别院取书,可谓唾手可得,为何还要背负着杀头的风险,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呢?臣百思不得其解,案情也搁置良久,直至有农人在辋川的枫林间发现了法门寺那些和尚们的遗骸。陶沐,带人证上来。”
    不消片刻,陶沐便带了法门寺住持与守卫王五前来。薛讷继续说道:“法门寺乃国寺,各位僧众的衣袍为尊贵的玄黑之色,但为表出家人谦逊之心,根据辈分,每一位在身上不同位置略作撕毁,臣已请住持大师与别院大门守卫王五在京兆尹府对过口供,结论便是那日在樊宁之前,赶到别院取书的一伙僧众为假冒,是贼人假扮的。”
    “大师,王五,薛卿所言属实吗?”李弘问道。
    “是,出家人不打妄语,请殿下放心”,法门寺住持回道,那王五亦是点头如捣蒜。
    李弘这便挥挥手,示意将他二人请下,又做了个手势,示意薛讷继续。
    薛讷继续说道:“事实便是,贼人打听出法门寺的和尚们即将前往别院取经书,便在半路截杀,抢夺马车,并使贼首扮作守卫长模样,钻入车厢之中,被顺利运入了别院……”
    “一派胡言”,李乾佑忍不住骂道,“薛县令是在写话本吗?胡言乱语毫无证据,已经过去这些时日,住持大师被尔等牵着鼻子走,记错了也未可知,只此一条根本无法证明什么。”
    “若无证据,薛某今日便不敢在殿下面前说这些话。那日去辋川验尸,肥主事亦在场,法曹与仵作也记录得详细清楚,现场很乱,血迹密布,但这皆是贼人的障眼法,想要掩盖他们曾经将马车驾走,擦去法门寺大师们遇害时留下的血迹,事后再用鸡血泼上,意图以假乱真。可马车轮上,马车辙印上的血印,皆可证明这马车确实曾被驾离,放火焚尸则是为了掩盖这几位和尚真正的死亡时间。肥主事,薛某说得可对吗?”
    那日那几具和尚的遗体吓人得很,肥主事根本没敢细看,此时无法反驳,又怕说不记得会被李弘认为是不尽责,只能说道:“是了,但这也不能说明……”
    “好”,薛讷不理会他的狡辩,继续说道,“方才樊宁说起那守卫长武功高强,在场诸位,堂外的百姓无不嗤笑。确实,守卫长究竟是何时死的,是本案的另一关键。薛某亲眼所见,仵作也记录在册,守卫长的尸体咽喉处并没有烟熏的痕迹,这便说明他死在纵火前,而非着火后,根据樊宁的描述,直至进入藏书阁,守卫长皆无异常,甚至还与她闲话家常,这又是为何?方才薛某已经说过,贼首躲在木箱中,被运进了藏书阁,而后这些假和尚便开始在二楼抛洒布置昆仑黄与芒硝,但此时出了一个意外,便是那名为龙四的侍卫,冲入了阁楼找侍卫长,看见了这些假和尚的勾当,但他还未来得及出声相问,便被人从身后一剑捅死,尸体拖到了一楼木梯之后隐藏,故而他的尸身,嗓中亦没有烟熏的痕迹。”
    说到这里,方才那些嗤之以鼻之人都安静了下来,似是随着薛讷的讲述又回到了那一日的别院。一直默不作声的高敏终于按捺不住了,先向李弘一礼,继而问樊宁道:“敢问你与那侍卫长进入阁楼,大约相差多久?”
    樊宁望了薛讷一眼,照实回道:“我与他只见约莫相差十余步,那会子我闻到了一股胡饼香,便顿了一瞬。”
    高敏点点头,复望向薛讷:“敢问薛县令,这么短的时间内,那不知是否存在的贼首真的能杀了守卫长,并在二楼放火吗?”
    “守卫长身上虽有一处剑伤,但薛某已请仵作验过,那并非是他的致命伤,他的致命伤只在于颈后一个极小的针眼。各位估摸都猜到了,侍卫长是被毒针所杀,而后那贼首便将他拖拽至楼梯后,与龙四藏在了一起。贼首为了确保樊宁能比守卫长晚这么一步,乃是利用了她一个小小的爱好。莫看此女身形瘦削,却爱吃胡饼如命,观星观生员后补与附近百姓都知道。便是用这功夫,贼首蹿上了二楼,用燧石点燃了内阁间,造成了藏书阁二层的熊熊大火……”
    樊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想什么“爱吃胡饼如命”这种平日里揶揄她的话,薛讷竟也放在台面上说。果然,李弘望了她一眼,神情似笑非笑的,似是想不明白竟有人因为馋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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