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听寒》86借势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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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邙大汉被这几名南国小子连连得逞的阴招惹出了火气,倒不是几人多棘手,只是这三人中一人所用长枪乃兵家至长至刚之物,另两人都是些阴邪短器,三人之间看似兵刃之间毫无关联可言,但配合的却极其紧密。
    这天下间流传着不少名动天下的阵型战法,阵法这东西本就是玄妙莫测,就好像那龙岩寺的十八罗汉,还有符纂祖门四象山的九地十天都可跨越境界制敌的玄妙之物,但凡此类战阵大多都需要用不低的共通点和不俗的默契程度,经过不下万千次的演练,方可混元一体集中锋芒以遏强敌。
    但是面前三人看似毫无关联,却是默契惊人,阵仗拉开之时三人进退时如同一体,静立时看似三人但一动起来却似只三足巨鼎,刀至枪往之间不留空隙,无论前后往复都极有章法,三人中有一处落在下风其余二人便会顺势解围,特别是这三人所修步法,极为诡异,总是能在间隙间找到机会,种种因素落在一处,让这北邙汉子极为恼火。
    但这北邙汉子不知,这三人的默契可是极为来之不易,那可是被天下武人尊称醉癫僧的邋遢和尚雄州在破庙中以那脏腻酒葫芦锤炼熬打数千次才磨炼出的,才有有这般浑然一体进退有度,拉扯腾挪之间都可将那邋遢僧人困住一时半刻,其中默契可见一斑。
    对于这北邙汉子来说,这三名南国人中最没有章法的也就是那持火红匕首的黑衣小子,起初时,以为是这三人用的诡异手段,想让那黑衣小子故意露出破绽勾引他上钩,可几次交手下来,熊池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厮是真的软弱不堪。
    ‘可惜那火红匕首了,跟了这么个废物。’
    这粗壮的北邙汉子竟然也有个怜物的心思,熊池足尖虚晃,让奔袭而来的柳远山眼花缭乱双匕扑了个空,还未等看清大汉如何变幻,大汉单足便出现在黑衣身影身下,以脚尖点向黑衣男子腰腹,并未巨力轰出,只是以柔力将柳远山挑起,柳远山腰腹之间一阵酸麻,身形蓦然腾空。
    翻手间宽背大刀上劲风跌宕,将那手持短刀的韩元虎荡开数丈,手中长刀高高扬起,朝着那半空中被挑飞的南国小子霍然劈下,出身北邙的粗蛮汉子心中也有些锦绣思绪,先以巧劲限制柳远山身形断绝其逃生之机,而后力求一刀碧命,既是你三人似三足之鼎进退一体默契无比,那便先毁去这大鼎其中一足,看这余下两人还能否将这大鼎支撑起来。
    峰峦上,肩头立有黑鸦的阴沉男人见那持火红匕首的黑衣少年即将殒命,极为不屑的摇了摇头,一阵极其细微声音闪过,一把同样赤红颜色的匕首从男人衣袍中滑落,阴沉男人伸手接住匕首微微扬起,似爱抚一般摩挲着匕首上的火焰纹路,沙哑嗓音桀厉道:
    “可惜我这虞帝阳螭,竟落在此等劣子之手,辱本座威名。”
    乾元始皇帝时,江湖中出一精绝刺客,自号虞帝,为偿当年一诺,借献图之名亲赴乾元太和城,将一双火红匕首藏在城图之内,躲过了无数乾元兵武的搜查,堂而皇之走进了那座朱漆大门,龙书案前,图穷匕见,虞帝手持双匕,将自号祖龙的乾元始皇帝逼入绝境,险些屠龙,后丧命于乾元太和城,虞帝临死之前,拼尽体内灵力将手上一双匕首送出太和城外,将此匕赠与天下壮士,以歌屠龙之志。
    有义士为其慷慨付语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一双匕首分为阴阳两匕,后世将双匕尊为虞帝螭。
    螭,龙九子之一,体似龙但无头上博山肉角,肚大可吞江海,正因如此这螭无蛟龙汹涌样貌,却有吞江海之力,与短匕所求锋刃自藏一击誓杀有异曲同工之妙,遂得名虞帝螭。
    这对绝世神兵在天下间流转七百年,在乾元、北邙、大金三国都曾现身过,但都如昙花一现过后既逝,这神兵在谁手中天下无人知晓,直至阴罗刹沈安之手持虞帝螭入主天玄十首,天下人才知这虞帝螭花落谁家。
    天门关统领府内,沈安之刺杀天门关太守秦雄不成,被焚天剑符重创,匆忙间将虞帝阳螭遗落天门关,又于安州城安郡被张无回找到踪迹,一直没能取回阳螭,沈安之于浅山中养伤两月余才算将恢复了先前大半实力。
    本还需在静养月余时间才可恢复鼎盛时期,可被江上一商船中绽放出的天道气息吸引,万没想到那遗失的虞帝阳螭也在其中,沈安之对那年轻人所修天道极感兴趣这才没有于难水江上出手杀人夺螭,反而就此出山跟在几人身后想看看这天道少年的端倪。
    这一路上从雄州至安州,那独耳少年和雄壮汉子在船上频频发难船夫,二船似追逐一般一直不得机会近前,虽说这一路上相安无事,但今日只是这一次交手,便将这阴罗刹仅有的耐心耗尽了。
    天玄十首第八位,江湖人称阴罗刹沈安之惨白面容上升腾阴沉煞气,盯着那黑衣少年杀气顿生,似是不满意那辱没虞帝螭的少年丧命他人之手,想要自己将那辱没卑劣少年隔断四肢筋络曝尸荒野,受尽万鹰噬体之苦候苦熬而死才可泄尽心中怒火,沈安之伸手撩动衣袍,肩上黑鸦猛然振动双翅便要腾飞而起。
    “嗯?”
    沈安之望着那脚下的数人略微沉吟一声,撩袍动作缓缓停住,肩头黑衣振翅欲飞之势也全然停滞。
    只见那同津官道上,手持冰寒长枪的白衣男子状态颇为玄妙。
    身形前冲的白衣男子亲眼看着那宽背大刀即将落下,此时相距那雄武汉子还有数丈距离,想要解救已来不及,眼看多年好友要殒命北邙刀下陈长歌心中似有热油滚过一般疼痛难忍,持枪的白衣少年一声悲愤嘶吼响彻同津官道,原本前冲的势头猛然停住,少年眉心闪过一抹暗淡金芒,金芒自眉心汇入双眼。
    突然间,白衣少年好像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陈长歌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停住身形,但下一瞬陈长歌似失了心智一般,方才心中的悲愤痛苦荡然无存,再也提不起任何一丝情感,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见任何景色只能看见那丝丝缕缕飘扬而过的春风,呼吸变得极为玄妙,全部心神沉浸其中。
    好似与这暮春时间的漫天春分融为一体,似是这风起,便有一息起,这风落,便有一息落,吐纳随风,风随吐纳。
    天道借势!
    这正是那日在羽水江上玄妙的通神感觉,当最后一缕心神融于春风内,陈长歌猛然睁眼一道金光喷涌而出,官道上的一切景物再次在眼前,雄武的汉子、扬起的长刀、濒死的好友、流淌的春风和身后那女子惊慌的心跳,还有,还有远方一道不太真切的气机。
    陈长歌来不及考虑远方,心神一动九宫气海中灵力顿时散去大半,只见这漫天春风似有鬼神牵引一般汹涌聚集,尽数吹拂向悬在半空中的黑衣男子,一团鼓荡风团凝聚在柳远山身后。
    悬在半空中的黑衣男子原本无根的双脚似是踩踏在一面坚实墙垒上,那北邙汉子手中长刀劲风已至身前,柳远山不敢有丝毫怠慢,双脚骤然发力,黑衣身影借着汹涌春风翻滚出三五丈,似有鬼神相助一般躲过了那汉子势在必得的一刀。
    窄谷前,端坐于马背上的青衣女子见那黑衣身影躲过刀锋,揪起的心微微放下,长舒了口气。
    峰峦上,那被黑袍笼罩其中的阴罗刹望着那参悟天道的白衣少年哑然一笑,手中虞帝阴螭微微扬起,嗤笑道:“天道果真玄妙,这白衣小子倒有几分意思,只可惜用这般天道救下个不值钱的废物,真是暴殄天物白白浪费圣物,小子小子,今日你是注定丧命了,此刻你能逃过那刀锋,可是逃不过本座的阴螭,若是有幸转世投胎时再去明白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
    说罢,沈安之邪异一笑,周身浮现淡薄黑雾,一身黑色衣袍尽数被黑雾吞噬,阴沉身形在黑雾中若隐若现。
    官道上,腾跃出三五丈的柳远山不知道刚才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也不知竟因为手中爱若珍宝的赤红匕首惹来了一场更大的杀身之祸。
    双臂衣衫破碎黑衣男子侧目望了一眼那出身北邙的雄武汉子,三番五次陷入死局,火气早就于心中汹涌燃烧,柳远山眼神冷若冰霜,身形微微躬起猛然弹射而起,手中虞帝阳螭上劲风汹涌。
    这柳远山身形激荡而起却并非冲向那持宽背大刀的雄武汉子,而是直奔数丈外那一袭青衣的独耳少年,手中虞帝阳螭与家传匕首高高扬起,直奔那满脸怒火的拓跋岩,黑衣少年的嘶吼声响彻官道。
    “老子都死两回了,你凭什么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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